第十七章 无声无息
医院。
金智双手抱胸，一脸不悦的倚着墙，连看都不想看耿毅一眼，不停的翻白眼。耿毅呆呆的坐在走道的椅子上，还没回过神。向来他都是温室里的小花，虽然长这么大，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血，红得刺眼，红得灼人。他更不能相信，这一切都是自己亲手造成的。
“你们为什么吵架，又是为了二姐吗？”
耿毅叹了一口气闭上眼，不想说什么。
“就算你再恨我大姐，再气我大姐，你也不能对一个孕妇动手呀，她肚子里的孩子……”
“不是我的！”
金智冷冷一笑，完全对耿毅无语，“你成熟一点好不好，真是幼稚得笑死人！”
“你闭嘴，有你这样跟姐夫说话的吗？”
“你还知道你是我姐夫！”
“我是看在金明的份儿上才忍你的。”
金智又是一笑，真恨不得上前给耿毅两巴掌，但又怕金天心痛，“如果是这样那就不必了，如果打起架来你还不一定是我的对手。不知道你哪里好，我大姐居然会嫁给你，不仅整天欺负她，还动手打她，你连一点惭愧都没有吗？”
“有什么好惭愧的，这都是她的选择，她选择到我身边来让我折磨她。”
“为什么要折磨她，好好待她不可以吗？”
“不可以，因为她害死了金明！连自己妹妹的男朋友都要抢的人会是好人吗，我会让她得到报应的。”
“其实……”
手术室的门突然开了，金天苍白着脸被推了出来。
“姐姐！”
金天没有睁开眼，因为她知道耿毅在，她不想看到他，她怕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医生，我姐姐怎么样？”
医生看了看金天远去的病床，摘掉口罩惋惜地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金小姐腹中的胎儿已经没有了，如果能够早点送过来，说不定还有救。”
金智回过头，狠狠的瞪了耿毅一眼，负气离去。
……
病房。
雪白的墙壁，空荡荡的房间，虽然是高级病房，单间，却不及徒有四壁的地下室来得温暖。金天像死人一样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默默流泪。或许只有天知道她是多么祈盼这个孩子的到来，多么祈盼她能与耿毅冰释前衔。但是它夭折了，连天都不愿意帮忙。或许他们只有这样活着，当最熟悉的陌生人，在爱情这杯苦酒里拼命的挣扎着。
“姐姐！”
听到门声，金天赶紧缩到被窝里，偷偷的抹掉泪。
“姐姐，你没事吧！”
当金天从被窝里伸出个头时，金智已经来到她床前，可她一眼却看见了耿毅。
耿毅撇过头，很不自然的拂了拂自己的刘海，移步到窗边。
“姐姐！”金智拉住金天的手，心痛的唤着，希望此刻的金天眼中只有她，能想到的事也只有她。
金天强颜挤出一个笑脸，拍拍金智的手，安慰道：“我没事，一点也不痛。”
“对不起，我应该快点来到你身边的，我不是说过要……”
一阵风肆意掠起轻纱似的的窗帘，徐徐的，很舒服。闷闷的病房换来新鲜的空气，金天的气色也突然好了许多。
金智黑着脸回过头，毫无形象的破口大骂，“你发神经呀，不知道我姐姐现在不能吹风吗。”
耿毅微微一怔，调头看向金天，像犯错的小孩一样赶紧关上窗户。
金天叹了一口气，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甚至连指责都没有，“你走吧，公司应该还有许多事等着你处理。”
“他怎么能走，他可是你的丈夫！”
“有你在就够了。”金天含泪抓住金智的手，眼中有一种乞求，乞求金智让耿毅离开。
金智抿抿嘴，很明白金天现在的心情。从身上丢下一块肉，任谁都痛，更何况这一切还是自己最爱的人造成的。金天当然暂时不想看到耿毅，她也需要时间治疗自己心上的伤。
“我去打开水。”说着，金智拿起桌上的暖水壶走了出去。
“你快走吧！”金天重申道，声音弱弱的，没有一丝感情。
“我不会向你道歉的。”耿毅冷冷道，也没有丝毫的感情。
“我知道，所以当时我并没有向你求救。”金天盖上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或许只有这样那痛哭的声音才不会被别人听到。
耿毅的脸抽搐了一下，有一丝动容，但他什么也没说，就这样走了。
……
病房里静悄悄的，金天好似睡着，但金智知道，她是不想让她看到自己难过的样子。金智默默的坐在一旁，削好苹果却不敢叫她。身上的伤别人能治，而心上的伤就只有自己慢慢的愈合。
闻讯赶来的胡净芝，还没见到人就先听到她大得如雷的叫骂声，“你怎么搞的，怎么这么不小心，明明有了我们耿家的孙子还要和耿毅吵架，他不懂事，难道连你也不懂事吗？你是不是故意，觉得这样做大家会同情你，耿毅也会对你好点？真是天剎的，你的心怎么那么歹毒？”
“不准你这样说我姐姐。”金智“噌”的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与胡净芝横眉怒对。
“我有说错吗，她本来就是一个坏丫头，要不怎么会抢自己妹妹的男朋友？”
“你！”气结，金天为什么会抢金明的男朋友还不是因为她。
“行了，金智你先出去一下吧。”
虽然金天的声音很小，但足以让金智吃惊不已。以前那个乐观坚强，以一挑十七的姐姐哪里去了，委曲求全就那么适合她吗？
“姐姐！”
“求你了！”
金智跺跺脚，给了胡净芝一记白眼，气呼呼的走出病房。
……
时间变了，一切都变了，曾经以为可以放心依靠的大姐，现在却软弱无能。以为她是一棵参天大树，没想到却是一支竹子，风一吹就倒。是什么让她变成这样，是什么扼杀了她的坚强，又是什么才能让她变回以前的金天？
金智噘着嘴，一脸不悦的来到住院楼前面的花园，可刚下来就看到一个受气包。
“算你有点良心，居然没走。”
坐在池边的耿毅回过头，发现是金智，脸色有些不好看。
“哼，看到我不高兴，看到你我还不高兴呢。”金智给了耿毅一记白眼，在他旁边坐下，“虽然你恨我姐姐，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失去它你心里也应该很不好受吧。”
耿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脸色显得更惨白。只是不想对金天那么好，可一不小心双手就染满了血腥，就算他再冷血，失去的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
“对我姐姐好点吧，你会发现是值得的。姐姐很善良，很喜欢保护身边的人，当孤儿本就辛苦，她却照顾了我们整整七年。”
孤儿？
耿毅心头不一惊，怎么连金天也不是这个家的孩子，“金天也是孤儿？”
“怎么，听说我姐姐是孤儿你开始同情她？如果你真有一点点良心，就应该去救她。”金智顿了顿，继续道，“你妈妈现在在病房，不知道会对我姐姐做出什么事来？”
“我妈妈来了？”耿毅又是一惊，或许是自己想事情太过入神，没看见。胡净芝祈盼这个孙已经很久，现在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没了，她不大发雷霆，将所有的气撒在金天身上才怪。
“她好像很生气，而且……”
金智话还没讲完，耿毅站起身，一溜烟儿就没了人影。
……
病房瑞安静无比，原本以为会大风大浪，胡净芝却出奇的理智，跷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报，扬起一侧嘴角似笑非笑。
“为什么不说话，如果要骂我，就趁现在。”金天坐起身，面无表情，心里却盘算着她应该对胡净芝说的话。
“我为什么要骂你，流产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你刚刚不是还很生气吗？”
胡净芝轻轻一笑，合上报纸，“我只是装装样子而已，看到你要死不活，憔悴的样子我开心都还来不及。”
“为什么是我，那么多条件比我好的女生，为什么偏偏选中我嫁给耿毅？”
“因为最大的痛莫过于被自己的亲人出卖。”
“所以耿毅现在也尝试着因这种出卖而带来的痛？”
“这不算！”胡净芝高声着站起身，脸上有一丝怒气。
“有什么区别，”金天侧过头，含泪看着胡净芝，但是没有流出来，“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阻止金明和耿毅在一起，或许金明就不会死，耿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那个死丫头，都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居然妄想和我的宝贝儿子在一起。”
“所以你就逼死她。”
“其实我并不想让她死的，我只是想让她尝尝被自己亲人出卖的感觉，可她不死也没用，”胡净芝轻轻一笑，甚是得意，一字一顿道，“她得了艾滋病，哈哈哈哈，”胡净芝笑得更灿烂，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这一行的怎么不会得这种病，幸好没有传染给我儿子，同时我也得到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金天怔怔的看着胡净芝，没想到在这件事后面居然还隐藏着这么多她根本不知道的事情。
“瞒着耿毅，我带他到医院检查，没想到医生告诉我，我儿子还是处男，换句话说他和金明根本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啊……”金天倒吸一口凉气，现在听到的事并不能用一个惊讶来形容，原本苍白的脸更加苍白。门外，耿毅亦是如此。
“没想到那个臭丫头心机这么重，可是连天都不愿意帮她，我就更不能放过她。”
“这就是你策划这场婚姻的开端？”
“对！”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我要跟耿毅离婚。”
“哈哈哈哈哈，你不要忘了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和耿毅结婚的。”
金天抿抿嘴，低下头。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一个人的她，金智金雷要她养，孤儿院的那些孩子也用祈盼的眼神在看着她。
“只要你跟耿毅离婚，我保证第二天孤儿院就会夷为平地。”
“你这样做不会太残忍了吗，那些孩子是无辜的。”
“既然你已经加入这场游戏，我没说完它永远也不会完。”
金天将嘴抿得更紧，慢慢躺下身，用被单罩住整个头。孤单的背影，预示着洪水的泛难。偶尔的一次贪心，以为是为大家好，没想到却将大家拖入无底的深渊，她该如此结束这一切？爱仍在，可心已经承受不了那种痛，或许这就是金明在他们结婚当天选择自杀的原因。这么大一个警钟，她当初为何看不见，当变得伤痕累累时才发现，这一段情，这一段婚姻是受过诅咒的。这段婚姻该如何停止，这段情又该如何停止？
……
房间突然安静下来，金天斜躺着好似已经睡着，胡净芝默默的坐在沙发上，好像两人之前从来没有交谈过。
门外，耿毅完全变成了一块木头，不能相信深爱的金明会骗他，更不能相信自己的母亲居然这么歹毒，而她呢？剥掉层层外衣，她好像并不是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个她，原来她如此的我见犹怜，原来她如此的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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