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再见，我的最爱
1，婚纱店凶杀案
周一，重案组的办公室里，警员们都忙着手头上的文件工作，姚瑶时不时偷瞄着对面的蓝正军，而蓝正军把头压得低低的，似乎害怕与发小的眼神对视。
就在这个时候，姚瑶手边的电话响起，她为了不耽误正在处理的事情，索性按下了免提，“重案组姚警官，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姐！有急事，你三围多少呀？”听筒那头传来戴桓的询问声。
办公室里的所有人头猛地抬头，包括蓝正军，那句话可让毫无准备的姚瑶羞得脸蛋通红，她简直要被戴桓给气死，这么直接的话都敢提，于是带着没好气的口吻说：“上班时间，别闹了，我挂了！”
“啊——”就当姚瑶刚想关闭免提，却再次传来戴桓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惊声尖叫，“死、死人，有人死了……姐，你们快来啊，死人了！”
在组长的指挥下，蓝正军和姚瑶出警，两人匆忙地往停车场跑去。昨夜，蓝正军想了很久很久，姚瑶说得句句在理，与其把留恋放在负心人的身边，还不如现在就清醒过来，只是那么多年和慕容寒的风风雨雨，他无法说忘却就能够忘却的。
上车坐稳后，蓝正军感到手背忽然间变得温暖，姚瑶的手掌伏在上面，他侧过头去，第一次见到姚瑶的眼神里有的不只是友情，还多了几分爱怜，那一刻，他没有将手背抽离，而是被那股温度深深地感染了。
“哥，在我的心里，你最坚强了，一定能够挺过去的……”姚瑶知道最近所发生的一切对蓝正军来说过程是艰难的，但她会一直陪伴在左右与他分担烦忧。
一个紧急刹车袭来，蓝正军和姚瑶无不撞向前座的椅背，就听见司机有些恼火地摇下车窗说：“怎么突然冲出来？！”
“吴师傅，不好意思，我们法医小组的车子发动不起来，想让法医上你们车。”验尸官非常着急地讲。
“上来吧。”王司机虽然不满，但是配合大家的工作才是第一位的。
于是验尸官坐上了副驾驶位置，原以为车子将再次开动，蓝正军的右手边车门被从外面打开了，慕容寒的视线猛地落在后座中间那两只叠在一起的手上，姚瑶见状迅速地将手收回，蓝正军挪了挪身子留给法医一席之地。
原本就是天天见的情况，现在倒好，居然三人挤在狭小的空间里，气氛一如前几天那样的尴尬，三人的眸子下无不现着青青的黑眼圈，显然经过昨晚的咖啡店惊魂，谁都没有睡到好觉。
姚瑶恨不得自己能够插上翅膀即刻飞到案发现场，车里的氛围让她觉得无法呼吸，只听见慕容寒一阵恶心的干呕，蓝正军关切地伸出手去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部。
“怎么了？不舒服？”蓝正军刚下定的决心似乎又动摇了，他没有办法让自己停止不去关心慕容寒的一切，而一旁的姚瑶则都看在眼里，她不停地用嘴吹着气，让齐刘海翻动起来，还用手当作扇子扇风。
“没事……”慕容寒说着便往车窗边靠了靠，而蓝正军也发现自己刚才的举动完全出于下意识的条件反射，于是尴难堪地侧着头，可望见姚瑶方才还是含情脉脉的眼神，这刻被愤怒所取代了。
蓝正军发现他和猪八戒有共同点，唯一的区别是天蓬元帅里外不是人，而他现在是左右尴尬，婚纱店的招牌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为了不再让纠结的气氛继续，于是伸手指了指，“我们到了！”
终于解放了，三人迅速地离开车子，各走各的，每人都保持了两臂远的距离，戴桓见到慕容寒出现，从店里小跑过来，随后脸上挂着一丝邪恶的笑容，“妈，你也来了呀。”
慕容寒自从进门那天开始，就没有听见戴桓喊一声称呼，总是以“喂、那个谁”之类的代替，而偏偏今天，局里三分之一的同事都在场的时候，他突兀地来了一声“妈”，慕容寒像吃东西噎着了一般，气得说不出话来。
姚瑶和蓝正军面面相觑，他们两个无论从表情、音高来判断，那都是戴桓违心说出的，姚瑶轻声对同伴说：“看来小弟弟不是很待见他后妈……”
“被害者在哪里？”慕容寒是个特别会忍气吞声的人，似乎永远都没有脾气，而其实，她把脾气都藏在了心里。
戴桓往里边的试衣间指了指，于是慕容寒板着脸走了进去。
“姐，刚才吓死我了，跑去试衣服，结果一女的倒在里边，浑身都是血。我到现在还头皮发麻呢。”戴桓来到姚瑶身边说。
“发现尸体的时间是？”姚瑶问。
“就在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八点十分左右。”戴桓一边说着一边将视线在姚瑶的身上扫描着，“86、62、90。对不对？”
“你这孩子，没事打探我三围干吗？”姚瑶真受不了戴桓此刻的举动，在她看来夹杂着一点点小小的变态味道。
蓝正军先一步到达试衣间，发现外部的门帘上有四溅的血迹，于是戴起手套掀开帘子查看里边的状况，慕容寒正检查着死者的伤口，镜子上还沾着一些未干的红色液体。
“血液还很新鲜，死亡时间？”蓝正军问。
“七点十五分左右，利器戳入心脏，失血过多而亡。”慕容寒面无表情地回答着，她只觉得腥味直钻鼻子，于是那阵在车子上的恶心感觉又袭来，干呕不断。
蓝正军刚想伸手去抚摸慕容寒的背部，却见到镜中姚瑶用警醒的目光看着自己，他狠下心来没有做出安慰的动作，戴桓见状皱了皱眉头，他似乎非常不高兴，随后丢出一句：“不会是怀孕了吧？！妈，您真聪明，知道用孩子拴住我爸的心，局长夫人可真不好当……”
“好了好了，别在这里给我们添乱，刚才调出了监控录像，你是在被害者死亡半小时后才进入店铺的，嫌疑排除了。”姚瑶双手推着戴桓的背，希望他快点离开这里，原本就不融洽的气氛，现在变得像膨胀的气球，随时都会爆炸。
如果，慕容寒仍旧是蓝正军的女友，那么蓝正军绝对不会允许别人用任何攻击的手段去伤害自己的最爱，但这刻，他想要站出来为她撑腰都不行，而且一切似乎变得她活该去承受的，因为是她决然离开选择了局长的怀抱！
蓝正军走出试衣间，他发现对面的那间帘幕下里同样滴着血液，“瑶瑶，根据伤口的角度来看，我觉得被害者不是正面受袭。”
“我同意，凶器应该是刀之类的锐器，成锐角倾斜刺入被害者胸口。凶手应该比被害者高一些，死者身高一米六五。”慕容寒瞧见往外走远的戴桓，这才松了口气，今天的案子简直就是折磨一般。
姚瑶刚想开口，却被慕容寒抢了先机，她带着小小的敌意瞥了慕容法医一眼，随后对蓝正军说：“被害者很可能是这样……”一边讲着，姚瑶将背部贴在蓝正军的胸口将他的左手臂弯曲佯装勒在自己的脖颈上，随后把他的手掌握成拳状模拟凶器，往心脏所在靠去。
蓝正军完全没有料到姚瑶会这么大胆，他想要把手抽回却被姚瑶紧紧抓住，而慕容寒则是愣在那里，从来没有过的醋劲顿时间生起，她知道蓝正军才是那个让自己知道爱情什么的人，这刻对姚瑶的嫉妒让她觉得自己既可悲又可笑。
“你拜托我的事情已经做了，答案绝对劲爆，我马上把照片发到你手机上。”戴桓并没有走开，而是在婚纱店外徘徊，他接听着一个匿名电话，挂断后，彩信就接二连三地涌了进来。
一张、两张、三张不停地翻阅，画面上戴桓的后妈正是和里面办案的蓝警官手挽着手进入一栋公寓，他不由得震惊，从得知父亲娶慕容寒那刻开始，他就怀疑父母的离婚是因为小三的插足，为了不让人说闲话，才过了一年明媒正娶公布于众。
戴桓有个私家侦探兼职狗仔的朋友，他拜托朋友调查慕容寒的一举一动，却得来这样的照片，看拍摄时间，就在最近，已经结婚的女人居然还和另一位局里的警官出双入对。“果不其然，龌龊的女人……不把你弄出我们家，本少爷就不姓戴。”
戴桓继续翻看着照片，上面赫然出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那不是别人，正是蓝正军的母亲，“这不就是给我堂哥介绍姚瑶姐的阿姨吗？看样子，是蓝警官的妈妈……”
正当戴桓陷入思考的时候，他视线的余光却发现姚瑶和蓝正军刚从拥抱的状态松开，而后妈则是提着工具箱有些失落地小跑出店来。“难道他们三个人……难道姚瑶姐也喜欢蓝警官？一定是我的幻觉，他们可都是有职业素养的警察，怎么可能在工作中搞暧昧呢。”
“姚瑶你故意的对不对？”蓝正军问。
“从监控录像上来看，七点十五分这家店准时开门后只有工作人员和戴桓进来，却没有人从正门出去，也就是说凶手有可能就在这些人其中，对了，领班，你们店有后门吗？”姚瑶丝毫没有回应蓝正军，而是严肃地对店员进行问询。
“后门没有，但是厕所沿街，开着窗。”领班小姐答道。
姚瑶和蓝正军立马往厕所里走去，沿街的窗敞开着，下方的水池因为还没有使用，白净的表面留下了完好的鞋印，窗框上还有着血迹，两人相视。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初步侦查，嫌疑人的范围缩小到了死者的两位男友身上，据店内另一名服务生讲述，被害者同时和两位地位、背景、经济实力都相差悬殊的男人交往，而这话却被折回来的戴桓听见，他心想着后妈不就是另一个翻版的故事嘛，不过还侥幸喘息着。
“两人都有嫌疑，或许是一方知道死者脚踏两船，于是一怒之下才动了杀机。嫌疑人在从没有监控的厕所窗户进入，躲在了试衣间，等到被害者出现行凶，再由窗户逃离开来。你们几个有她男友们的联系方式吗？”蓝正军问着店员。
所有人都摇头。
“凶手把被害者的手机拿走了，包里只剩下手机袋。”姚瑶拿着死者包包给蓝正军过目，“那你们有见过他们吗？知道长什么样子吗？”
大部分人点头。
“这就好办了，跟这位胡警官去局里描述一下嫌疑人的样貌，方便提供画像。”蓝正军和姚瑶在工作上的默契度近乎完美，一搭一档，抽丝剥茧，把看似复杂的案子都能够理顺，并且在短时间内取得成果。
“店长，这三件礼服帮我包起来，发生了凶案，是不是该打折啊。”戴桓此刻的话语似乎和全场的气氛格格不入。
姚瑶挑了挑眉毛，她转过身去，“弟弟，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不是叫你离开了吗？”话音刚落，就看见戴桓把华丽的晚礼服往自己的身上比划。
“当然不能离开，我今天来是有件重要的事情，咱爸不是要大办宴席嘛，这伴郎伴娘的人选还没有着落，于是我自告奋勇。”戴桓笑着拍了拍胸口。
“别指望我做伴娘。”姚瑶这才明白戴桓嚷嚷着自己的三围是何意图，她即刻推却，把衣服还在了柜台上。
“你们重案组可是欠我人情的哟，上一个案子不知道是谁参与才顺利突破的，居然一点表示都没有，和传说中的乐于助人不太一样，简直是无情无义啊……”戴桓大声说着，在场的每个警员都听得真真切切，他们个个表现得不好意思起来。
姚瑶侧过身朝蓝正军望了一眼，他无奈地耸了耸肩，小幅度地点头，随后所有同事都跟着拷贝蓝正军的动作，姚瑶一阵苦笑，她不得不服，于是摇着头说：“弟弟，我真是败给你了。大家收队吧。”
走出案发现场的姚瑶被戴桓叫住，她可是上班时间，这项工作必须争分夺秒，于是显得有些没好气地对着小弟弟讲：“不要得寸进尺，当伴娘是看在全体同事的面子上，现在给你一分钟的时间，有话快说。”
“姐姐，做我女朋友好不好？”戴桓知道，这追求女生也得争分夺秒，否则被别人抢去可要懊恼一辈子的，于是带着一脸的真诚恳求道。
这次轮到姚瑶爽朗大笑了，仿佛是这一年听到的最经典的笑话，她居然笑得眼泪都掉下几滴来，“弟弟，我比你大六岁，代沟都有两条了，喏，姐姐喜欢他那样的。”说着，姚瑶朝刚上车的蓝正军指了指。
戴桓脸上的肌肉不由得小小抽搐，刚才自己的胡乱猜想居然那么快就从当事人的嘴里得到证实，他发现姚瑶看自己和看蓝正军的眼神完全不同，对待他就像长辈和孩子的那种忘年交之感，只有友情，却没有友情之上的升华，一丁点都没有。
“不说了，走了，婚礼上见吧。”姚瑶真是拿戴桓没办法，那孩子的表白在她看来完全当成笑料回味，丝毫不会往心里去，于是大步朝蓝正军所在的车子跑去。
“原来蓝警官早就把姐姐的心给俘获去了，这可怎么办……”戴桓将身体靠在跑车门边，他用上齿咬了咬下唇思考着，“算了，姐姐的事情可以从长计议，博士先生我慢慢打算，目前唯一要用心的就是把慕容寒弄得凄惨落魄。”
就在戴桓一筹莫展的时候，他再次看了看照片上的正军妈妈，于是忽然觉得眼前一亮，他立刻拨通了电话，“阿姨你好，还记得我吗？前些天你介绍姚瑶和我认识的，小戴。不是和你说相亲的事情，你不是之前提起过想找工作嘛……”
2，再见我的最爱
蓝正军望着塑料袋中的匕首发呆，在婚纱店附近搜查时找到了凶器，可凶手非常聪明，没有在上面留下指纹，而同事那边的画像程序还没有完结，借着这一小会的空当，他决定先去把肚子填满，于是起身往外走去。
姚瑶都在看在眼里，蓝正军前脚离开，她后脚就跟了上去，前者听见跑动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随后侧过头望了望，姚瑶什么都没有说，一股脑地扑进蓝正军的怀中，双手紧紧地抱着不愿松开。
蓝正军的心跳变得快极了，他想要挣脱，因为随时都可能有同事经过，此刻他的耳边响起姚瑶弱弱的声音：“你不是想知道答案吗？对，我是故意的。我受不了你凝视着她的样子，我受不了你疼惜她的样子，我受不了你为了背叛爱情的她哭泣的样子。哥，别再傻下去了，醒醒吧……”
说完，姚瑶松开双臂，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这是她在过去十年中想都不敢想的举动，觉得自己的脸颊红得发烫，正想离开却见到慕容寒一路小跑往这边过来。
慕容寒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可醋意却始终未消，但她明白一点，现在的自己其实连吃醋的权利都已经被剥夺了，于是拿着一份报告给蓝正军递去。“在死者的指甲里发现了皮屑和不属于死者的血迹，她在被刺的过程中挣扎过。”
“交给我吧。我先去看看DNA档案库有没有匹配的记录。”姚瑶知道她已经占了上风，单独留下蓝正军和慕容寒并不会让他们变得你侬我侬，有的只是无尽的尴尬。
“本来今天要去酒店排演婚礼的流程，但是既然和伯母约好了吃饭，我就找借口不去彩排了。”慕容寒在局长心里是块年轻貌美的宝贝，她说什么他就依了，完全不会带着一丝怀疑。
蓝正军将双手插入口袋，沉默了片刻，望着慕容寒那对楚楚可怜的下挂眼，他真是不忍心说那些话，可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决定了姚瑶指出的正确方向，“谢谢你，但是……不用了。我想我提出那个请求的时候就已经错了，纸终归包不住火，不想谎言被拆穿的那天让大家都不好过。”
慕容寒明白蓝正军的用意，他要借今天这个机会正式对自己告别，明天之后和自己除了工作上的关系就再也没有别的瓜葛，因为三个月前，他们两个连起码的分手仪式都没有进行，心痛归心痛，可早完结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那伯母那边你打算说实话了？她一定会恨我的……”慕容寒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正军妈妈心目中的乖乖女形象会变成万恶的负心人，于是说着便又低沉下头。
“你不用去考虑那些，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经营你的婚姻，不要再让另一个男人受到伤害。谢谢慕容法医的报告，我先走了。”蓝正军每说一句话都像是心脏被刀绞着一般，要和曾经的最爱告别就如同参加至亲葬礼时的悲恸，但他克制着情绪，拿出十分的尊严来结束这场闹剧。
“等等。”慕容寒把正要转身的前男友喊住。
“还有什么事情？”蓝正军不想在这里停留一秒，这块楼梯的转角会成为他人生记忆里一个里程碑式的纪念地，当然了，回想起来的时候总是带着伤感。
“或许姚瑶才是那个对的人，好好珍惜吧……”慕容寒丢下这句话，为的只是挽回一些勉强挣来的面子，随后带着无比的失落情绪离开了，她的高跟鞋声愈渐变轻。
蓝正军将背部靠在墙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呆呆地望着空无一人的过道许久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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