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五皇子
十日后,宁潜才办完事回宫,公公提前通知了苏卿,她在正殿里候着。不过短短的时日已经足够她了解整个安潜宫的格局与基本运作,可以说,她现在已经能胜任女官了,只是正主一直没有出现。
宁池自上次以后也就没有再出现,惊觉自己竟然在想着五皇子,苏卿不自觉地摇头想将脑海中的念头抛开。
“大皇子回宫。”
苏卿低垂着头行礼,感到一个人影靠近自己,在一步开外停了下来。
“你就是苏卿?抬起头来。”
依言抬起头,两人视线相接,只见宁潜脸上闪过惊讶,但立刻被他掩饰掉,快得给苏卿捕捉到它的机会。
面无表情地听完她给自己汇报这十天里发生的大事小事,宁潜在心中称好,末了说:“以后这些小事就由你做决定不用再问我了。”
侧过头对身边的小太监道:“去把五皇弟请来,就说我邀他一起晚膳。”
苏卿垂在身侧的手轻微抖动了一下,这细小的变化并没有逃过宁潜的眼睛,他眉头隐隐地皱了一下又恢复平静。打发去的人还没走远,就看见宁池身边的小路子喊住那人一起折回来。
“给大皇子请安,大皇子吉祥!”
“起来,你主子让你来做什么?”
“回大皇子,主子让小的来传话,说是在安池宫摆下接风宴,恭迎大皇子。”
又和小路子询问几句宁池的近况,宁潜一回身就看到一脸平静的苏卿,想了想说:“一会儿跟我一起去。”
不等她回应,宁潜转身向内殿走去,苏卿待他走了几步才匆匆跟上。
安池宫。
夜晚很快降临,安池宫灯火通明,宁潜和苏卿两人一前一后乘辇来到殿外。站定后,宁潜打发身边的小柱子先行去通报,苏卿只有接过他手里的灯笼走在前面。
雕梁画栋,小桥流水,影影绰绰的松竹,安池宫散发出清俊淡雅之风,和整个皇宫的富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即使已经在安潜宫住了十多日,虽然熟悉每一处,但都没有给苏卿以像安池宫一般温馨的感觉,这……
“走这条小路。”打断了她的思绪,宁潜越过她向左手边的林间小径走去。苏卿只好立刻提着灯笼追上去,最后走在他的前面给他照路。
“前面有个小坑!”心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不等她做出反应,已经有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把她拉住,止住她前进的脚步那手犹如被烫到已般地迅速抽离。
转过身不想竟然是宁池,而宁潜站在他后面两步远的地方。宁潜转身往回走,留下两人面面相觑,隔了会儿,宁池轻咳一声才说:“皇兄忘了这条路时间久了凸凹不平,去追他吧。”
说着就往前走去,他没有看到苏卿脸上迷惑的表情。她知道前面那个不是地面不平,而是有个坑是个小陷阱,问题是她是如何得知的?
宴会上,宁潜坐在上座,宁池坐在他的下首,金华站在他的身后,暗自想问题的苏卿对金华的挑衅视而不见,这让她一顿好气却又不能发作。
饭吃了一半,只见管事公公急匆匆地进来回禀道:
“大皇子,主子,三皇子、四皇子和六皇子来了。”
不知这几个私下素不来往的兄弟为何前来,宁池作为主人不得不起身出去相迎,不一会儿人就都来了。
“五弟,你给大哥办接风宴怎么不叫上我们?我们哥几个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喝酒了!今晚不醉不归!”宁澈一进门就嚷道,宁池淡淡弟笑着说是自己疏忽了。
这一下,五个皇子,五个女官全部齐聚一堂,气氛当下有些诡异。
“你们也别站着,让人加几张桌子一起坐吧。”宁潜端着酒杯对身后的苏卿说道,在这里他最大,因而所有人都不得不听他的。
苏卿拉着苏茵坐在一桌,除了上次苏茵跑来找过她一次后,姐妹俩已经五日没见了,苏卿知道她在安游宫过得很好也就不怎么想这个妹妹,倒是苏茵见到姐姐高兴得不行,拉住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由于她气氛一下活跃了一些,宁潜还是面无表情地喝酒,宁池则是淡淡地笑着,一只手拄在膝上,环视着殿里的所有人。只见最冷淡的就属他和大哥还有苏卿,仿佛他们才是客人一样。
宁游举着酒杯走到宁池的面前,后者微露诧异,要知道那件事之后,两人已经有五年没有讲话,哪怕是兄弟也不过是对面相逢不相识。
“五哥,当年是我错了,我不该失手把兰……”
“不要说了!”宁池有些激动地打断他的话,额上的青筋一股一股的,表示出他正极力地平息自己的情绪。
殿里所有的人都看着这兄弟俩,五个女官都不明所以,只有那五兄弟知道当年发生的事。苏卿听到一个“兰”字,只觉得头有些晕。
“宁游!”
宁潜轻轻唤了他一声,虽然声音极低,却也让人听出里面饱含的警告之意,只见宁游的目光闪了闪,仰头饮尽杯中酒,开口道:
“大哥心中历来就只有五哥一个弟弟。”
说完不顾其他人就直接离开,气氛一下冷到最低,宁清和宁澈拱拱手忙去追宁游,苏茵也和其他两个女官离开了,偌大的一个殿堂一下就只余下四个人。
刚才宁游提起了那人,以前的回忆排山倒海地涌来,宁池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淡忘了,谁知只不过是自欺欺人。
情难自禁地抬头看向和那人及其相似的苏卿,宁池再也移不开视线,她要是还活着应该也如她一般动人美丽了吧?
宁潜迅雷不及掩耳地站起来,拉过苏卿的手就直奔后殿。手力之大让她根本难以挣脱,手腕处一阵阵钻心的疼。
宁池这才清醒过来,意识到事情不好,他立刻起身追着宁潜他们去,金华要跟着也让他斥退。
被宁潜拉到一个充满男性气息的卧房里,他一把关上门并上闩,冷冷地看着喘息不已的苏卿,道:“把衣服脱了。”
苏卿因为方才的奔走还在顺气猛一听这话,眼睛瞪得大大的,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两人对峙着,宁潜突然拉过她的手撕扯她的上衣,刷的一声左边袖子应声而落,他仔细盯着她的左肩看了一会儿,不死心地撕开右边袖子。苏卿一开始惊得忘了反抗,直到他盯着自己的裸露的左肩,惧怕、羞辱一股脑地涌上来,让她使出全身的力气不管不顾地一巴掌打到宁潜的脸上。
他正在查看她的右肩,两人被这清脆的声音所怔住,苏卿此时理智已经有些涣散,被这响亮的声音拉回了一些。
僵持中,门外传来巨大的拍门声。
“大哥、大哥、大哥,开门啊,大哥!”宁池焦急的声音伴随着双掌拍门的吧吧声传来,不等宁潜去开门,只听更巨大的声响传来,原来是宁池一脚踹开了卧房的门。
一看到里面的情况他顿时就僵在原地,苏卿两只雪白的胳膊已经全然裸露,头发凌乱,说不出的狼狈,而大哥左脸颊有红色的指痕。好像是不意外他的出现,宁潜还是一脸冷漠地向外走去,越过他的时候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没有伤疤,你可以死心了?”
宁池闻言脸色青白,原本就白皙的面庞竟透出些青黑来。走到床边拿起一件外衣罩在苏卿的身上,看到浑身颤抖的她,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虽然知道不可能但他心里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就抱着幻想,现在,梦灭了,人也该醒了。而苏卿,是无辜的。
“对不起!大哥是为了我好,你和我一个很重要的人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所以他才,才……”宁池尽量挑选一些温和的词语害怕再次伤了她。
谁知她的肩膀抖个不停却始终没有落下一滴眼泪,听到他的话,苏卿挺直背脊,看着宁池一字一顿地说:“你大哥为了你好所以这样对我,你为了你大哥所以现在在这儿赎罪,那我呢?你们又将我置于何地?”
太过激动,苏卿嘴里出现一股腥甜味,忍不住一口鲜血呕了出来,跟着就晕了过去。宁池立刻伸手搂住她把她抱到床上,匆忙唤人宣太医。用被子将她的身体盖得严严实实的,拿出帕子给她擦嘴上鲜红的血,不知为何那血刺眼的很,即使已经确定她不是他的馨儿。
没想到大哥竟然用这么激烈的手段来求证,方才大哥让她带路还故意走小径,分明就是要看她是不是兰馨!因为馨儿和自己一块儿长大,小时候两人在安池宫中挖了几个陷阱,这事只有他们两人和后来不慎掉进坑里的大哥知道。
如果不是他拉住她,指不定现在已经崴了脚了,但转念一想,如果她崴了脚是不是就不用经受现在的一切?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让她受这样的苦!宁池越想越觉得自己是罪人,看到她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他的心一阵紧过一阵。
不一会儿太医就来了,把脉问诊后,胡子花白的老太医抚着须根,问:“敢问五皇子,苏小姐受到惊吓后是不是没有宣泄出来?”
“宣泄?你是指哭?”
见老太医点点头,宁池这才发觉她果真是没有流泪,故而郁结之气全部积于内体,才会呕血。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现下他再次确定了这不是他的馨儿,他的馨儿自小就喜欢拉着他的袖子哭泣,常常哭花脸弄得像个小花猫一样。
见宁池摇头,老太医感慨轻叹,随即拿过毛笔写下方子,交给身旁的人去御药房抓药。“五殿下,恕下官多嘴一句。”
“你说。”
“苏小姐性子刚烈,吃药只是治标,要想不留病根最好,最好还是……”
“还是什么?你倒是说啊!”一听可能会留下病根,宁池的心又提了起来,现在他完全是因为她是苏卿所以为她着急。
“要是能让苏小姐哭出来,郁结之气就会散尽,自然不会留下病根,否则……”老太医说完后就告退了,留下宁池一人在那儿沉思。
被大哥如此对待她都没有哭,还有什么会令她哭泣?而且他要如何让她哭?这可难倒了宁池,坐在床边冥思苦想。
苏卿睡的极不安稳,不过片刻手就不停在空中挥舞,嘴里喊道:
“走开!走开!不准碰我!不要……”
可即使声音都沙哑了,眼睛还是紧闭着,没有一滴眼泪。宁池一直守在床边,看见她惊恐万分的样子,五官全都皱成一团,心中不忍甚至是升起怜惜之情,这张脸和馨儿是如此的相似!想着忍不住就拉她入怀,一边轻抚她的背一边安慰道:“别怕,别怕,有我在呢!”
苏卿仿佛是抓住浮木一样紧紧地攀住他的肩头,始终不见踪影的眼泪终于奔流而出,豆粒般大小的泪珠儿如断线的珠子滴滴落下,不一会儿就将宁池的衣裳打湿了。
两人相拥的身影说不出的契合,宁池一下又一下抚着她,好一会儿后,感觉到怀里的人儿渐渐入睡,他轻手轻脚地把她放在枕头上,刚要抬起身子,苏卿嘴里无意识甜甜地喊道:“宁哥哥……”
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宁池甚至忘了起身,一直维持着暧昧的姿势,死死地盯着还在怀里的人。她,她,她叫他什么?!难道她真的是……
“宁池!”不赞成的嗓音从门口传来。
已经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他的寝殿,那些宫女太监自然是拦不住他亲爱的大哥!直起上身看向门口的人,转过头为苏卿拉好被子,一瞬间已经暗暗决定:这次不论如何他一定会保护好这个人儿,不管她到底是馨儿还是苏卿。
“大哥,你怎么又回来了?”起身走向门口。
看都不看床上的人一眼,宁潜直视自己的同胞弟弟,冷冷开口道:“你打算怎么做?”
轻声出声,放佛听到什么可笑的事情一样,宁池笑问他:“已经指给大哥了,再说,她不是馨儿,大哥说我还会有什么打算?”
似乎是在探寻宁池话里的真假,过了一会儿,宁潜才移开目光,淡淡地说:“我带她回安潜宫。”
不等他回答,轻击了手掌几下,不一会儿,两个小太监抬着竹辇进来,把仍在昏睡的苏卿放到辇上抬着就走了。
宁潜临去前又看了宁池一眼,只见他还是那副要笑不笑的样子,没有移开目光刻意躲避,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发展。
望着亲哥离去的背影,宁池垂下眼睑,心中阵阵发寒:他在怀疑自己,这么多年,他终是容不下他了,哥哥,你不知道,你心中乖巧的弟弟只是不想和你争所以才是现在这副样子的……
而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了需要守护的人……
安游宫。
“主子,金华回报说……现下苏小姐已经吐血昏过去,五皇子宣了太医,大皇子已经把人带回去了。”
“知道了,下去吧。”宁游淡然地挥手让侍从下去,抬首看到宁清正看着自己,挑眉问:“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不到苏卿这么烈的性子,记得她小时候不像这样啊……”宁清故意将话尾拖长了一些,果然见到宁游脸上闪过些微的愧疚。
“我还有些事,三哥、四哥请自便。”
在回安清宫的路上,宁澈问道:“哥,你干嘛故意说那些话刺宁游?”
沉吟了一阵,宁清才缓缓地说:“我只是怕他被复仇蒙蔽了双眼。虽然你我心中都清楚谁才是储君最为合适的人选,但就像父皇说的一样,垂手可得的东西是不会令人珍惜和重视的。你以为父皇不知我们搞的这些小把戏?他不过是当作看戏罢了。”
“那我们……?”双胞胎就是不一样,话说一半,另外一个也知道未尽的意思。
“骑驴看唱本,毕竟路还长着!指不定出乎你我的意料呢?”
……
安潜宫。
“小主,小主。”入画看到苏卿被抬进来,激动地差点就扑上去,看到随后进来的宁潜,她止住脚步,规规矩矩地给他行了礼。
让人下去后,入画坐到床边面露担忧的看着仍是昏迷的苏卿。站在一边的宁潜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才说:“不要忘了你的任务。”
入画脸色一顿,恍然间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后者得到保证遂迈步走出屋子,入画这才抓过苏卿的手为她号脉,手指刚刚搭上手腕,就惊弹开去。
只见床上的苏卿缓缓地睁开眼睛,平静地问:“我这是回到安潜宫了?”
看到她脸上的迷茫与不确定,入画不确定她是刚醒过来还是已经把大皇子的话也听了去,暗地里注意她的神色,一边轻声地说:“回小主的话,是大皇子带您回来的。”
苏卿一听到“大皇子”,瞳孔放大,惊恐之情显而易见,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又回复到平日那个进退得宜,看不出想些什么的样子。
“我有些累了要睡一下,你下去吧。”苏卿抚着额头闭上眼睛轻声说,全身的力气都像被抽干了一样。
“小主好好歇息,奴婢告退。”入画退了出去,刚才看她的举止和平素没有差别,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还好她没有听见,要不然……
听到关门的声音,苏卿才又睁开了眼睛,全身止不住地颤抖,苏相为人光明磊落,加上皇上的宠爱,从来不拘泥于阴谋算计。苏卿在苏府长大,见到的看到的统统都是真诚的笑容,虽然知道皇宫不比家里,可这也,也太令人胆寒了。
随处都是陷阱,随处都是眼线,连看似单纯的入画也是别有用心,一个小小的宫女似乎和宁潜十分熟悉,居然还懂得岐黄之术,她在自己身边又能得到什么?
这气势磅礴、庄严肃穆的京畿重地之下,这光鲜亮丽、金碧辉煌的殿宇之下,究竟埋藏了多少物欲横流、肮脏恶心之事?!
脑中思绪万千,但终究敌不过强烈的困意,渐渐地沉入梦乡。睡梦中,那个小女孩再次出现嘴里不停喊着“宁哥哥”,两人手牵着手,高高兴兴地走到一个大门前,仰头一看,巨大的匾额上写着:安池宫三个字。
苏卿猛地一惊,迅速睁开眼睛,心中的震撼使得她久久不能回神,安池宫?那两个三番四次在自己梦中玩耍孩童竟然处于安池宫中?
夜深了,房中漆黑一片,苏卿静静地躺着试图回忆起梦里两人的身份和所做的事,偏偏却总是一些零散的片段,让人找不出线索。
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地推开,苏卿全身不自觉地紧绷,不知是谁大胆到夜闯安潜宫,而且还来到她的卧房。丝毫不敢移动分毫,故意将呼吸放缓,苏卿闭着眼睛竖起耳朵聆听那人的动静。
虽然悄无声息,但一片热源渐渐靠近,显示出来人正在靠近床铺。感觉到他已经立在床前,苏卿正在思考要不要叫喊时,那人将手放到了她的枕头下,立刻又拿出来,直到再次听见木门发出的吱呀声,苏卿放松下来才发现自己早已被惊出了一身汗。
不知那人是放了什么在枕头下,也不管会不会引来其他人,她立刻翻身坐起来点上蜡烛,室内有了零星火光,就着这一点点的光亮,苏卿用手指夹住枕头把它翻开,竟然看到一个纸团。
快速地把纸团展开,里面包裹着一粒黑色的药丸,眼神一瞟看见皱巴巴的纸上隐约有字,将蜡烛移近些,只见上面用工整的蝇头小楷写着:内服,宽心。
直觉这是宁池送来的,但他这又是何必?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而且他和宁潜向来交好,何须要用这种偷偷摸摸的法子送药?举起手想将药丸扔了却在看到那四个工整的小字时忍住,不知为何,这几字奇异地让自己躁动紧张了一晚的心平静下来。
把药放进嘴里,意外地没有苦涩,反而有股甘草的甜味,苏卿把药吞下去后,又看了一眼那四个字,就把纸条放在烛火上烧了。这个地方,是讲究毁尸灭迹的。
看看外面天色不早,苏卿点亮房中其他蜡烛,不等入画过来就开始梳妆更衣,她没发现,自己一向波澜不兴的心境在吃下那颗药丸后有了些微的波纹。
“事情办妥了?”宁池淡淡地问。
“会主子,属下亲眼看到苏小主把药丸吃了下去。”一袭黑衣的人单膝跪地回道。
“以后每天子时来我这儿拿药,记住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包括苏卿她自己。”
黑衣人闻言不解地抬首看向坐在上座的白衣人,他整张脸散发着慵懒的笑意,只是眼中所喷射出的警告意味让人心惊胆战,身为五皇子的贴身护卫近五年,莫悔还是第一次看到主子出现这种极具攻击性的眼神。
如果是为了送药去的苏相的女儿,那主子他不是……意识到这可能会是一桩天大的丑闻,莫悔连忙将心中的想法驱逐出去,他现在只希望主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看着眼前和往常一样令人惊叹的俊美容貌,莫悔只觉得那上面有太多太多的隐秘。
此后每天,莫悔都会用同样的方法把药送到,苏卿照样处理着安潜宫中的大小事务,照样和宁潜一天见不上一面,照样悄悄地等着黑衣人的到来,然后在他离去后将药吃了把必定会写着几个字的纸条烧毁。
渐渐地,才短短五天,起先会有的头晕胸闷也消失不见,精神恢复得和以前一样,苏卿知道这是药丸的功效。想着礼尚往来,苏卿看到桌面上铺好的纸砚,不作多想,提起笔一挥而就,一副灵气逼人的傲雪红梅图赫然在目。
细细品看墨迹都没干透的红梅,苏卿觉得今天这画和往常的有些不同,哪儿不同她又说不上,正在凝神中,右前方传来低沉的声音。
“好画!朕竟不知苏恪的女儿如此擅画红梅。”
抬头一看,只见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群人,为首的宁庸身后跟着陈奎和五个皇子,而她身后的入画早已跪在了地上。
从容地放下朱笔,苏卿绕过桌子,跪下,行礼,喊道:“奴婢该死!不知皇上驾到。”
“不是你的错,平身。”
“谢皇上!”
原来皇帝和几个儿子在西暖阁商讨国事,突发奇想就说要来东宫转转,首先就来安潜宫,正好就碰上凝神作画的苏卿,感到几分趣味的他不让人打扰她,他想看看这个女子到底有几分能耐,没想到竟是这样出色,和她爹确有几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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