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纠结的心
厨房里,我用尽力气推开了东霖,眼睛慌张的瞄向厨房门口。
我怕莎莎脸色苍白的站在那里,用心碎的眼光看着这一幕。
似乎有光影细微的忽明忽暗,但定睛再看,又似乎没有。我松了一口气,也许是我做贼心虚,产生了幻觉。
东霖后退了一步,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仿佛烈烈的日光一般,似乎想烧灼我。他胸口微微的起伏着,也近乎用耳语在说:“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我胸口被重重的撞击了一下,眼中霎那之间就升腾起雾气。
我到底还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很多很多,多到我几乎兜不住,但我却不敢告诉他,也不能告诉他。
管住自己,我只能低低的喊:“你出去!”
他望着我,也许是我的神情忽然之间变得很伤心,也许是我的脸上混杂着恐惧,也许是我的语气不容抗拒,他顺从了。
看着他走出厨房,我转身来到水槽边,抬手打开龙头,水哗哗的泻了下来。
我的眼泪跟着滴了下来。
好像听见了早早的声音,他在咯咯笑,叫着我:“小姨。”
我是他妈妈,不是他小姨,可我却永远听不到他叫我“妈妈”。多想听一次。哪怕只一次,哪怕只一声,也是足够幸福一辈子的。
可是却不能够。
端着香梨我来到客厅,东霖站在窗边,望着户外。听见声音,他转身看向我,两眼幽深的犹如窗外的夜空,有无边无尽的深邃延伸向天之尽头。
我有点害怕,他这样的眼神,似乎让人感觉他在做什么决定。
潘多拉的盒子,最终还是会被打开吧。
爱情和友情,如果两样都能要,那该有多好。如果不可避免,爱情一定要到来,那么至少,不能伤莎莎太深。我想听见她对我说:陈玉,我原谅你,我放弃东霖了,你们在一起吧。
那时,我才可以去牵东霖的手吧。
这会是我的奢望吗?莎莎有可能对我说这样的话吗?还是她会说:陈玉,我恨你,你为什么要瞒着我?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假使这样,她的话,会变成一个诅咒吧。我会被它捆住,幸福就在眼前,我去抱它,它却缩了水,再不是原来的模样。
我需要得到她的谅解和祝福。只是,莎莎,我等的到吗?
我也很爱你,把你当亲人。
你曾经说过,你什么都可以和我分享,除了男朋友。
把香梨放在餐桌上,我去卧室找莎莎。
她却不在梳妆台边,也不在看服装目录,而是站在床头,弯腰在看我床头柜上的一个小小相框。相框里,是早早,他天真烂漫的笑容,溢满了相框的边边角角。
我的身体瞬间有点僵住,东霖就在我身后,他跟了进来。
莎莎拿起相框,抬头看向我:“陈玉,这就是你表姐的孩子吧。总是听你说去上海看你的表姐和她的孩子,今天总算见到了。”
低下头,她又去看相框:“上次和他通过电话,他告诉了我他的名字,叫。。。”她回想着。
“早早,早晨的早。”是东霖在说。边说,他边走过我身边,也去看照片。
我僵立在原地,四肢像被石化了。
“真是个漂亮的孩子,”莎莎又说,“看着好面熟,这个眉跟眼,像是见过一样,是不是像哪个小童星?”
东霖从她手里接过相框,举到面前,也仔细看着:“真的像是很面熟。”他说着。
我感觉脸上瞬间失了血,冰冰凉的。
然后他扭头看了我一眼。
我读懂了他那一秒的眼神,他在说:这个就是让你一有空就往上海跑的小孩啊。
卧室里是一盏幽幽的台灯,它是暖黄色的,否则,我想我的脸一定比定窑的瓷器还要白。
记得在T大的时候,去听考古系的瓷器讲座,那个老师当时说到北宋的定窑,用了六个字来形容:颜如雪,天下白。
客厅里,我和莎莎啃着香梨,东霖却在喝水。他一向不喜欢吃梨,只爱吃苹果。但我每次去他那,冰箱里却总有梨。我知道他是替我买的,因为我爱吃梨。
这个香梨,估计也是他的主意吧。
莎莎吃着梨,慢慢的走向阳台。一扇不大的玻璃门,出去就是小小的阳台。这是小型公寓,阳台也很窄,仅仅三四个平方。
所以阳台上很干净,什么都没放,只养着一盆葱。
我陪着她进入阳台,大约看着人多不好转身,东霖没有跟进来。
客厅的光亮透过玻璃门照进阳台,淡淡的一抹白光,落在一根根小葱上。小葱像蒙了薄雾,愈发清郁幽幽,绿意盎然。
竟比阳光下还好看。
莎莎抬手轻轻地抚着小葱:“你还是到哪都喜欢养一盆小葱?”
我笑:“方便啊,烧菜要用葱的时候,随时随地都有。你忘了,以前你吃方便面,还要揪几根我养的葱。”
莎莎抬头看向我,缓缓地说着:“我没忘,我记得你在我上铺睡了四年,也记得小葱在我们寝室长了四年。”
她背对客厅站着,脸隐在暗沉沉的光线里,我看不真切她那一刻的神情。
但一定是温馨的吧。
公寓楼下,我送他们离开。
车窗摇了下来,莎莎看着我:“走了啊。”她说着。
我对她摆一下手:“过年找个时间我们聚一下,就我们俩,说说私房话,不要别人,行不?”
她嘴角轻扬:“好。”
我再看向东霖:“路上小心,再见。”
他用沉沉的眸子凝视着我,眼神一闪不闪。
心里忽然就一痛,像被针刺了一下,无需理由,也不用问出处,就是心痛了。
有那么一两秒,我想我的眼神大约是无力掩饰的。
因为,心痛的感觉,是真的像涨潮似的涌上了胸间。
回到家里,我又开始做清洁。
其实,地板很干净,桌椅也纤尘不染。但是,如果想睡着,那我必须再疲劳一点。
像日本人一样,跪在地上使劲的擦地板。
终于,力气用光,无力的仰在了沙发上。
又开始想念早早。
只是时间太晚,否则,打个电话,听听他的声音,只要一声“小姨”,我就会生出无穷的力气。
迷迷糊糊中几乎要睡着,却被手机吵醒了。
是东霖的号码。
我直接挂掉了。
它又响,我又挂,再响,再挂。。。直到按下关机键。
终于,它不再唱歌了。
几分钟以后,门铃却响了起来。
我怔住,看向门。门铃“叮咚,叮咚”不断的响。
夜已经很深了,邻居还要不要睡觉了?!
我走到门边。猫眼里,他在门外低头站着。门铃还在响,我说了一句:“别按了,我不会开门的。”
门外安静了,隔了一会,才响起他的声音:“我不进去,你出来,我和你说几句话。”
“不,有话你就这样说。”我怕他动手动脚,我敌不过他的力气。
半天没声音。
我又看猫眼,竟然没有人,但是没有听见离去的脚步声,明明他还在的。
我立在门后,站着不动,静静地听外面的声音。
许久。许久。
终于听见他的声音,是从门的下半部传来的,似乎他面对着走廊,靠门坐着。
“我又跟莎莎分手了。”他语调缓慢的说。
声音哑哑的,竟是哽咽着。
我鼻子骤然一酸。
“莎莎这次没有哭。。。她只问我,你几时爱上她的?。。。你有多爱她?”
我静静的听,东霖这一刻的心痛,是为了莎莎吧。
“我回答不出来,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进入我心里,悄悄的扎了根,直到要失去了,我才开始觉悟。”
停了良久,他才接着说:“我是个一无可取的坏男人吧,可以让一个抛弃一切回来找我的女人心碎好几次,然后还像个瞎子一样,看不见身边一直爱着我的女人。”
“你不理我是对的,像我这种男人,不值得你们来爱。”
他不再说话,门外默默无声。
我一直站在门后,听着时钟悄无声息的流转。
长久的站着。
他始终不离去。
深冬的夜晚,三个痛苦纠结的心,因为过往的迷茫和执着,得不到救赎。
爱情一向是个难解的谜题。
年轻的时候,我们那样的傻。长大了,执迷不悔的,我们依然在傻。
却未曾后悔。
能治愈这伤痕的,或许,唯有时间。
即使他和莎莎分手了,我想,我也不能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