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贾府门前依然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全府上下一片喜庆之气。李纨则比平时更忙上了十倍,虽有两个小姑帮着,可还是不可开交。外面的事情虽然有宝玉和贾兰照应着,可是许多具体的事,还是的得经过李纨的手,各处管事儿的排成了队,等着李纨处理。
东府上下要派人打点,邢夫人处也要重新整修,大观园也得有人打理,宝玉好要搬去将军府,外边的客人需要安排酒席,送来礼品需要登记安放——而且贾家的族人也知道现正是要用人的时候,也都准备好了礼物来求李纨,好歹谋个差事,也弄些银子使。还有一些下人的亲戚也有托人进来,想要谋点事的,一起都挤到了李纨那里。哪怕是有三头六臂,一时也是忙不过来的,况且有些事还是要征求王夫人和老太太的意见,就更耽误了时间。
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把宁府收拾出来,也好早些让尤氏她们搬过去。可是家里能用的人有数,要把一个被查抄得一片狼籍的偌大宁府,在短时间内清理出来,也决非易事。少不得应了贾芸等人的请求,令他们雇佣了人来帮着收拾。
而宝玉的将军府,也需要派人去整理,也好放心地让宝玉搬进去。宝玉却不以为然地说到:“叫茗烟带着麝月等人去收拾一下就行了,何必那么费事?”李纨说到:“你现在已经不比从前了,来往的也都是有官爵品位的人,怎么也不能让人笑话了去。”说完[派了赖大和他家里的亲自去督促。
王夫人听了忙拦到:“如今东府已经给了咱们,圆子也还了,家里正缺人呢,宝玉就不必搬出去了,省的他两处跑,咱们还得两处操心。”贾母也是万分不舍地说到:“好不容易才盼回来的,为何要忙着出去?再说虽然是皇上赏的宅地,可是宝玉现在还未成家,不出去也是使得的。?”
宝玉听了暗暗叫苦,老太太说什么不好。怎么偏提起成亲这个茬儿,看来自己也没几天消停的日子了。想到这忙说到:“老祖宗舍不得宝玉出去也是常理,可是那毕竟是皇上亲封的,我怎么可以不去住?别说在皇上面前不好交代,就是在那些同僚们面前也不光彩。我知道老太太和太太心疼宝玉,我以后每日都回来看望你们就是了。”
贾母和王夫人虽是不乐意,可是在宝玉的再三坚持下,也勉强同意了。这里见主子同意了,赖大忙亲自带着人前往宝玉的府邸。
果然不出宝玉所料,只见王夫人对贾母说到:“不管怎么说,让他一个人住在外面,我还是不放心的。不如趁早给他把亲事办了,有了媳妇在家,也好在各方面都照顾他些。”
贾母也说到:“按宝玉的年龄,也该是成亲的时候了。可是你们之间一直都存在着分歧,而且薛姨妈现在又病着,我们总不能去和宝丫头谈她们的婚事。再说宝玉的态度又那么坚决,大家才团圆没两天,再因为这事闹生分了,就不好了。依我看还是慢慢和他商量着来吧。”
王夫人见老太太说得句句在理,也只得点头说到:“这阵子家里的确是太忙乱了,等过几天家里消停了,就着手他的婚事。看着他成家立业了,我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再说宝玉好不容易得了空闲,忙对探春和惜春说到:“这几天光顾着在外面忙了,也没好好和妹妹们说会话。我不在家的这段日子里,你们还好吧?有没有发生什么新鲜事?”
探春说到:“我们还不是和以前一样,除了偶尔帮帮大嫂子,再就是教大姐儿一些针线。闲了陪陪老太太说会话,闷了看看书,做点针线活什么的,哪有什么新鲜事?”
惜春则说到:“二哥哥不在家的日子,薛姨妈家倒是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宝玉忙问到:“你慢慢说,都发生了那些事?”惜春说到:“喜事呢,就是薛蝌和宝琴都已经完了婚,他们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过自己的日子去了。不幸的是,薛大哥又惹了官司,被流放边疆了。薛大嫂子霸占了薛家所有的房屋地产,以及能触及到的店铺买卖。薛姨妈责又气又恼,昏了过去,直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
宝玉听了也吃了一惊,忙问到:“那岂不苦了宝姐姐?”探春说到:“可不是么!我们也是以后才听说的,。那夏金桂整日无事生非外,哪里还容得下她们两个!正在宝姐姐举步为艰的危难时刻,林姐姐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亲自带了人来把他们接了过去。如今宝姐姐和病着的薛姨妈都住在林家的外宅,而且每日的花消也都是林姐姐资助的。”
宝玉又是一惊,又是林妹妹。这个女孩儿除了拥有稀世的才情外,更有着世上最博爱,最善良的心。宝玉也深深了解,别说现在落难的是自己的亲戚,姐妹,就是素不相识的人到了这个地步,她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惜春见宝玉半天没出声忙问到:“二哥哥是不是累了!旅途的疲乏还没缓过来,又加上这两天的忙碌,很该回去休息才是。”宝玉说到:“这算不得什么的,我是在想宝姐姐的遭遇,和林妹妹的举动。再没想到宝姐姐竟会落得如此的凄凉和落魄,难怪这两天都没看到她们。”姐妹两个也是一阵的叹息,好好的一个家,竟落得支如此的离破碎、举步为艰。
惜春看了他二人一眼说到:“这也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岂是人力所能改变的?想当初宝姐姐刚来的时候,是何等的风光!不用她自己去争什么,大家都对她另眼相看。尤其是她们母女同进同出的,也不知道惹出林姐姐多少的眼泪。如今却轮到她寄人篱下了。可见老天爷是多么的公道!”
宝玉见她又露出了往日的冷漠,忙说到:“四妹妹说的虽在理,可是有很多的时候,还是事在人为的,我想宝姐姐也不会一直如此的。现在我有要紧的事情要和你们两个商量。”
探春忙说到:“有什么事,二哥哥尽管说吧。”宝玉看着她们两个正色说到:“早在出征以前,齐公子和陆公子就对两个妹妹垂青已久。如果不是因为战争,他们早就来向咱们家提亲了。现在他们也都受了皇上的封赏,想也是一时脱不开身,不过也等不了几天就会上门的,妹妹可要有个心里准备。”
惜春说到:“这话从二哥哥嘴里说出,我也只得忍了,要是换了别人,我早一走了之了。任他是什么样的男人,我也不会稀罕。二哥哥还是趁早劝他死了那个心。”
探春则低头不语,她想起了那次二人偷窥的情景,两为公子的音容笑貌立刻浮现在她的眼前,不由脸一红说到:“二哥哥怎么可以在外和人议论我们姐妹呢?再说我们的事也都凭老爷做主,无论是哪家的公子,也得老爷太太点头才是,那里用得问我们。”
宝玉忙说到:“这可是冤枉了。他们都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早在北静王府的时候,就已经是很投缘了。他们本就对两位妹妹有所耳闻,再加上咱们家被查抄,自然就更多了一份担忧和牵挂,也就难免在一起谈起了。后来因为北征,生死难料,更怕误了妹妹们的终身,所以才没提的。如果你们见到他们也就不会觉得委屈了。”
正说着家人来请宝玉,说到:“新封的护国大将军和什么尚书的前来拜访,老爷请二爷速去呢。”又看着两位姑娘满面春风地说到:“他们还带来了很多的聘礼呢,奴才来得匆忙,没听仔细,好像是为两位姑娘来的吧。”
宝玉心里早预料到了,可没想到会这么快,瞪了一眼那家人说到:“没听清楚的事以后不要乱讲,尤其是姑娘们的事,你更要注意,向这等大事可是可以‘好像的’?”
惜春刚要发火,见宝玉先骂了那人,也只得作罢,宝玉对两个妹妹说到:“我先去看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也正是为你们而来,两为妹妹可有什么要说的?”
探春说到:“二哥哥快去吧,有老爷和太太在,哪有我们说话的地儿?横竖都是咱们的命,由他们去吧。”惜春也是满脸的无奈,虽有满肚子的话,却也是说不出来。
宝玉出来见到两位前辈,忙躬身施礼。二人则一起起身说到:“贾将军不必多礼,你在漠北的事迹早已经在城里流传开了,真是后生可畏啊。”
宝玉忙说到:“二位前辈过奖了,那些小事何足挂齿!不知两为前辈到来,有失远迎,还请前辈恕罪。”二人笑到:“贾将军客气了。”贾政见这两个人早把自己晾到了一边,只和宝玉说话,心里很不受用。可是眼前的这两个人,他却一个也高攀不上。此时见他三人客气,忙说到:“两位世兄太抬举小儿了,快快请坐。”
齐将军看了他一眼说到:“难为你养了这些好孩子!怡红公子就不用说了,听说家里还有两位如花似玉,才华出众的女儿?”贾政见问,忙大到:“政确有一个丫头在家,另一个则是宁府珍哥儿的妹妹,并非政之所生。都因老太太喜欢,所以都一处养着,只图她们姐妹能有个伴。她们虽长得不丑,可却与世兄所言相去甚远。”
陆尚书则说到:“老先生不用客气了,恕我们直言,此次前来,正是为这两为姑娘!犬子陆勇,年已十七,欲求四姑娘为妻,还请贾大人成全。”齐将军也接着说到:“齐某不才也是为子而来,齐铭今年十八岁,仰慕三姑娘已久,特来提亲,望大人成全。”
宝玉见他二人说出来意,忙说到:“这两位都是晚辈的挚友,无论长相还是才华,配我两给妹妹均是绰绰有余的。”
贾政听了忙站起来说到:“能得齐将军和陆大人的抬爱,政是求之不得!只是怕委屈了两位公子。”齐将军则笑到:“那老将军算是答应了!我们也不再打扰,这就回去告诉两个孩子,让他们择日来拜见亲家翁。”说完就告辞回去了。
这里,贾政还愣在那里,真是好事来了,挡都挡不住。没想到两个丫头能有这样的福气,那两家可都是这京里数一数二的人家,多少人是想攀也攀不上的高枝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