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轻轻地带上了门,朝牧星寒的房间过去了。
可是她的脚不声还未完全消失,从被子下面露出了那一双可怕的眼神,谁都不会相信这会是一个十岁孩子所拥有的。
蓝祁并没入睡,他一直都是清醒得,窥探着所有的动静,他不会相信任何人对他会是真心实意,他一定要靠自己,这是他曾经答应过的。
牧星寒的房间在偏僻的西厢房,那里很安静,根本没有人会去打扰,慕容敌寸步不离地守在他的身边。
牧星寒一直都不曾醒来,他的伤并没有什么大碍,可能是因为身心都受到了太大的挫折,感到太累,所以迟迟都没有苏醒过来。
他酣睡地很安详,慕容敌从来都没有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过他。
饱受了这么多的非人折磨,他那一张俊颜并没有因为严酷的摧残而遭受到什么,虽然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是斑斑的伤痕。可是那一张脸,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光滑如玉的皮肤,女子一般的细腻,完好无损地保留下来了。
如果只是这样,怎么看,都不会与血腥生涯的冷血杀手联系在一起,他是那样的文质彬彬,如此的弱不禁风。
慕容敌见到莫言进来,赶忙起身,示意她不要出声。
压低了声音问道:“小祁,怎么样了。”
莫言无奈地摇头,脸上浮现出一丝的忧虑,道:“不怎么样?”
“出什么事了吗?”慕容敌有些担心。
“我也说不清楚。”莫言回忆着什么,但是什么结果都没有,只是道,“我总觉得小祁对我们隐瞒了些什么。”
“不会的,他还是个孩子。”慕容敌觉得她多虑了,一个孩子他的心思应该是单纯的,莫言还是直觉地警惕道:“可是你不觉得他的举止都很奇怪吗,还有他不爱说话,不好动一点都不像一个十岁孩子的天性。”
“这可能是那一场浩劫对于他的影响太大了。”
“可是他拿剑要去杀牧星寒,这又该怎么说,要不是我及时阻拦,谁也不敢相信这会是怎样的后果。”莫言只是觉得一阵冷汗,现在还感到恐惧。
慕容敌这才意识到事情确实有点脱离轨道了,这也实在太难以想象了。
忽然,蓝水者推门而入,她端着清淡的粥进来。
香味四溢的粥,热气还在缓缓上升,飘到空中又消散了,不知去向。她熬了很久,也犹豫了好久,她实在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进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会那样地害怕见到牧星寒。
当她躲在角落中,偷偷地看着牧星寒忍受着这样的羞辱,她的心如刀绞一般,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自觉地下来了。
可是她告诉自己她不能出去,她就这样一直捂着一边在抽泣的嘴,到了最后。
当她见到所有的人都散去了。
她真的好高兴,几欲叫喊出来。
可是心底却有一种恐惧袭上心来,她越来越害怕去面对牧星寒了,矛盾就这样升温了,变得好强烈。
“哲尔——”莫言接过了蓝水哲手上的清粥。
“娘——”她下意识地答道。
蓝水哲感到十分地不自然,总是想找一个合适位置,她不敢抬头,不敢直视慕容敌的目光,因为她知道接下来的会是什么。
不正常的寂静,让蓝水哲都快无法呼吸了,她讲道:“我还是先离开了吧。”
“慢着——”被慕容敌勒令住。
蓝水哲恐惧地收住迈出去的脚步,问道:“爹爹,还有什么事吗?”
“上次向你提的事,你应该想清楚了吧。”慕容敌一点温柔的转旋之地都没有留下。
“什么?”虽然蓝水哲早已明白是什么事情,可是她还是习惯性地多问了一句。
慕容敌走到她的跟前,看着她的眼睛,道:“你肚子里的孽种,应该赶紧处理掉。”
蓝水哲本能地向后退去,紧紧护住自己,道:“他不是孽种,她是一个纯洁的生命,他是我的孩子。”
“他不配来到这个世界。”慕容敌的面容变得狰狞可怕,道,“你是还未出阁的姑娘,怎么可以有孩子?”
蓝水哲又岂肯就这样认输,辩解道:“你只不过因为他是慕容哥哥的孩子,所以才会这样,我看不起你。”
慕容敌的愤怒再一次被激起,举起了他厚实的手掌,想要打下去。
“打呀,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蓝水哲一点都不避讳,她把下巴抬得更高了。
慕容敌抬起的手又再一次放下,无奈地道:“你有了慕容怿的孩子,这件事如果被江湖上的人知道,我不敢想象后果会是怎样。难道你希望像今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吗,难道你一定要把爹爹逼到这样的绝路上吗?”
动容的话深深地触及了蓝水哲的心。
是啊,她可能真的有一点任性了,如果真的生下这个孩子,可能一辈子都不得安宁了,他会幸福吗?
肚子里一点感觉都没有,可能他真的还太小,什么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可是再怎样挣扎,她还是不忍心。
“我一定会把他生下来。”蓝水哲的态度是那样的坚强。
慕容敌几乎被她这样的牛脾气给镇住了,她一点都不肯退让,便放下了狠话:“如果坚持,那么从今天开始就离开这里,从今天开始你就不再是我慕容敌的女儿。”
蓝水哲真的被惊呆了,她不敢相信她的父亲会做得如此的决绝。
这是要挟吗?但是自己是绝对不会妥协的。
“好——”
一份举足轻重的协议,只是因为两个人的僵持,竟这样出现了,让人难以置信。
“不要——”
牧星寒已经从床上支起了身子,他的脸色还是如故的苍白,勉强用单手撑着,不让自己的身子倒下去。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牧星寒真挚地看着蓝水哲,他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再可以顾虑的了,重新流露出了那种关爱的眼神,信任地讲道:“我愿意成为孩子的父亲。”
蓝水哲不敢相信,这样的话竟然从牧星寒的嘴里说出来。
莫言上前道:“可是,哲尔怀的是慕容怿的孩子。”
“我知道。”牧星寒回答得很坦然,道,“可是我们不说,又有谁会知道呢,从今以后我就是孩子的父亲。恐怕连慕容怿都不知道吧。”
慕容怿脸上浮现出一缕勉强的微笑。
蓝水哲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这样呆呆地看着。
这份曾经期望已久的感情,当真正可以拥有的时候,并没有显得那样的让人兴奋,自己的心真的麻木了吗。
一屋子的人长时间的沉默。
“娘,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阻止作哲尔想要做的事吗?”牧星寒用恳求的眼神看着。
莫言终于点头答应。
牧星寒感到分外的开心。
而蓝水哲的神采丝毫不见喜悦之情,只是勉强的挤出一点笑容。
牧星寒又岂会不治,蓝水哲的心正潜移默化地发生着变化,只不过他不忍心再看到她伤心欲绝的样子。曾经让她伤透了心,而如今只是尽自己的所能,补偿过去的错误。
那一份幸福本来眷顾的是他,只是自己没有好好地抓牢,就这样从自己的指尖溜走了。
他没有怨恨,因为上天对于每一人的眷顾都是公平的。无论她的选择是怎样的,他都愿意默默地守护她。
纳兰霜同冰清玉洁四人被挽留在了慕容山庄,无论如何她都已经放弃了对于牧星寒的仇恨。
这似乎难以让人置信,一个沾满族人血腥的人,她竟然可以这样就放过他,人的心理或许真的很难让人捉摸。
是牧星寒坚持这样做的,他一点都不再畏惧纳兰霜会威胁到自己的性命,如果她想,有太多的机会了,可是她并没有下手。
纳兰霜留在山庄里,是最安全的,若宫主知道楼兰还有幸存者,谁也无法想象,他会用怎样的手段来对付她。
他太对不起毁在自己手里的那个如画一般的国度,只是在一夜之间便成为了漫漫的黄沙,所以他要尽自己的一切能力来保护这个幸存下来的公主,无论要自己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纳兰霜欣然接受了,她没有拒绝,是因为她知道,她一个人是没有报仇的能力的。
中原人一旦提及到玄黑宫都这样的闻风丧胆,这是一个怎样的组织,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必须依靠慕容山庄的力量,才会有奇迹的出现。
她十九岁了,她失去了父王的庇护,她什么都不是了。
她开始渐渐学会思考,毕竟只有自己活着才会有希望。
蓝水哲倚着红色木条的栏杆,柔软的手臂缠绕过去,下巴扣在上面,将一个妙龄少女应有的身姿表现地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