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需要再猜想了。”牧星寒的声音雄浑而有力,道,“我的所作所为,自己会承担,有些富有心计的人不需要再此之上做什么文章。我,牧星寒,今天就在这里,要杀要剐,随便你们,我绝对不会挪动一步。”
所有的人面面相觑,没有谁敢上去。
牧星寒见状,继续道:“若我真的想走,你们之中又有谁可以阻止的了我?只要你们的亲人曾经死在我的手上,你们大可以出手,我绝对不会还击,至于那些闲杂人等就请先回去吧。”
他说这么一句话,眼睛却直直地盯着江世缘,眼神足以将他杀死。
江世缘只是打了一个冷颤,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心里却是咬牙切齿。
在场每一个人都被牧星寒的这种气魄所震慑住了,他们不敢相信,他竟然会有这种勇气。
他不屈的精神,他的傲气,他的能屈能伸,和蓝正天几乎一模一样。他的骨子里流的仍旧是他父亲的血液,虽然曾经被玄黑宫洗礼过,却还是保留着那份天生的单纯。
抛开过去的恩怨,他确实是个不凡的人物。
几乎所有的人都不忍心让这个少年就这样死去。
他们收起了手中的利刃,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而已。
牧星寒缓缓地向人群中走过去,他知道这是他应该面对的,错误已经铸成,逃避是无法解决问题的。
表情如同被冰封了一般,风已经吹不动了,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过去,每一步都是困难的。
突然从背后飞来一脚,牧星寒一个踉跄,向前跨了一步,但又重新直起腰,继续向前走过。
他没有回头去看身后的是谁,他觉得这没有必要,只是那个人就这样肯原谅他了,他感到很高兴。
紧接着,分别左右各来一拳,脑子一阵迷糊,嘴角渗出了微微的血迹。
他甩了甩头,继续向前。
这是一条耻辱的路,没有人可以帮助他,他必须坚持一直走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还未完全回过神来,刹那间,自己的膝盖又被重重地一击,整个身子因为重心不稳,他单膝跪了下来。
牧星寒勉强用手支撑起自己的身子,尽量不要让自己倒下去。
刚想要站起来,却又被敲打下去,两条膝盖都完全着了地。
他的嘴角浮现过一丝笑容,没有再坚持最后的那一点男人的尊严,彻底将它放在地上践踏。
膑盖骨在凹凸的地面上,挪动着,因为强力的摩擦,渗出了殷红的血,身后留下了漫长的血迹,如同一条蠕动的蛇留下的爬行的痕迹。
他是没有尊严可言的,他知道只有这样,他才可以有活的机会,虽然这样活着并不光彩,但是他并不想要他的母亲伤心。如果他就这样死了,他不知道她会如何的伤心。
拳打脚踢逐渐被另一种东西所代替,那就是人们口中的唾沫。
带着他们所有怨恨的唾沫,从四面八方而来,一齐飞向牧星寒,毫不留情地落在了他身上的每一处角落。
而他没有逃避,依旧低着头,爬过密集的人群。
这该有多么大的勇气,慕容敌几乎遮掩住了自己的目光,不忍心再去看一眼。
“爬过去——”
“爬啊——”
“快爬——”
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络绎不绝,深深刺痛着站在一旁默默关注的莫言的心,她身为他的母亲,却没有能力可以为他承受这些痛苦。
牧星寒没有注意到周围所有人鄙视的目光,只是尽本分地继续向前爬去,身子匍匐地越来越低。
手肘碰触到了地面,靠着,继续一步一步地向前过去。
人群越来越密集地向他靠过来,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可是他别无选择。
忽然一个冷剑过来,牧星寒只是轻轻地拨动了手指,剑就被牢牢地固定了。
江世缘很气愤,道:“难道你说话不算数,你还是动手了,你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家伙。”
“我没有。”牧星寒抬头,锐利的目光射过去,一直看着江世缘道,“我说的是只要有冤魂死在我的手上,你们可以报仇,我绝对不会皱一下眼皮。可是我好像并没有与你昆仑派有什么恩怨吧。”
牧星寒只是一用力,那柄剑便断了,他擦拭了嘴角渗出来的血迹,继续向前爬过去,默默忍受着随时飞来的拳头与唾沫。
那条没有尊严的道路到底还有多长。
莫言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她的眼眶渐渐湿润了,牧星寒的影子因为泪水的作用,似乎一下子变得清晰了。
可是为什么一个矮小个子的身影映入了自己的眼帘。
他拖着一把沉沉的剑,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力量有限,他不能把剑轻松地举起,他的身后留下了剑锋拖移过的痕迹,正一步步地向牧星寒靠近。
怎么会是蓝祁,他的眼里充满了浓浓的色彩,猜不透到底是什么。
他要干什么,难道要为蓝门一族报仇吗?
他依旧是那么的镇定,那么可怕的孩子,莫言几乎不敢承认他就是蓝门主的遗孤。
不可以——
莫言悄悄地向那个孩子靠近,一直来到他的身后。
他的警惕性似乎很高,转过身来,只是在那一刹那,莫言轻轻地敲击了他的脖颈处,他失去知觉,顺势躺在了自己的怀里。
蓝祁重新恢复了孩子般沉沉的睡意,刚才的冷漠在一瞬间荡然无存。
为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一个孩子他到底在想什么,莫言心理的恐惧越来越多了。
谁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只是知道一直到太阳西下,他们才散去了。
牧星寒颓然倒在地上,微微地睁开眼睛。
眼帘的最后一抹夕阳照射进来,真美,然后就这样睡过去了,不知道后来发生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活下来了。
小蓝祁躺在床上,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眼皮有些颤动,小手紧紧地握着莫言的食指,怎么都不肯放开。
他似乎在做噩梦,想要喊出来,却又不敢喊出来。
那一夜真的给他留下了这么深的阴影,难以置信。
莫言一直守着他,一步都不敢离开,她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做出什么荒唐的事,她必须尽她最大的努力去阻止。
“啊”,随着一声惊呼声,蓝祁终于醒过来了。
他警惕地扯着被子挡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很所有的人始终都有隔阂,他似乎不信任所有的人。
稍微平静了一会儿,他讷讷地问道:“是你把我打晕的?”
“是的。”莫言答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蓝祁的眼里流露出了可怕的光,很气愤发生的一切。
“你只是一个孩子。”莫言耐心地讲道,“不应该出现在那种场合。”
蓝祁翻着他的眼皮,说道:“可我也是受害者。”
“什么?”莫言很吃惊。
“是那个人杀了蓝门所有的人,我有责任为他们报仇。”蓝祁一点都不避讳,他对这种杀人的血腥一点都不恐惧。
莫言对这只有十岁的孩子几乎没有办法了,这么小的年纪,竟然一厢情愿地要挑起一个家族的仇恨,这样的负担该有多么的重。
“小祁,可是那个人是你的堂哥,他现在是你唯一的亲人,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个误会,你难道不能原谅他吗?”莫言试着开导他。“
“亲人?”蓝祁的脸上泛起一阵波澜,道,“他想过我是他的亲人吗,你知道……”
话还未出口,就马上收了回去。
“你想说什么?”莫言心头一阵疑惑。
蓝祁显露露出迷茫,小手捂住了耷拉下来的脑袋,痛苦地蹉跎着。
“我看着他杀死了我的爹,那双绝望的眼神。”蓝祁的心绪开始拨动,道,“我一定要这么做,这是爹生前的谆谆教导。”
这么小的孩子,蓝门主从小是怎样的严厉苛责。
莫言一把将他搂在自己的怀里,安慰道:“不要害怕,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很快,这一切都会过去的。”
蓝祁这才收敛起乱舞的手掌,开始慢慢地平静下来。
莫言轻轻地将白色的锦被盖在他的身上,温柔地说道:“你可能太累了,再睡一觉吧,醒来可能一切都会好的。”
蓝祁调皮地抿着小嘴,“啧啧”了几下,便合上了双眼。
莫言伏下身子,贴近他粉嫩的小脸颊,轻轻地落下了一个吻。给以这个孩子最需要的爱,尽量减少那场噩梦带来的痛。
见蓝祁已经进入沉沉的睡眠,便放心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