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倦怠了这种司空见惯的丑事,为什么慕容敌每一次都要把它们看得那么重要。
从前她可以忍受,可是这一次他面对的是曾经与自己朝夕相处二十年的孩子,他怎么可以狠下这个心,难道他真的可以麻木自己的心吗?
慕容怿是一个多么优秀的孩子,他谦恭有礼,为人不骄不傲,他不应该是别人罪恶的替代品,不应该成为这个武林争夺的牺牲品。
极力的挽留,并为改变慕容敌的初衷,他还是去了,独自一个人去了,成为这场闹剧可笑的领导者。
而莫言能做的便只是阻止蓝水哲与牧星寒一同前去,这样血腥的场面太不适合他们了,如果还有机会,她一定要带着他们回到“梅花洛”,那里才可以找回真正的自己,如果一直呆在染色的江湖,只会是越陷越深。
伊城的城下,第一次出现了兵临城下的场面。
声势浩浩荡荡,没有人曾经见过,惊动了伊城的每一寸土地,就连半空中翱翔而过的鸟儿都发出一声长鸣,响彻天际,渲染着悲凉气氛。
城中已经开始变得混乱不堪,狼藉一片,他们没有想到唯一的一片安乐土竟会这样遭受突如其来的蹂躏。
如若外人进入,这宁静的气氛将不复存在。
慕容怿清楚地知道,他们都是冲着自己来的,因为自己的身份,这摆脱不去的身份,犹如嵌入在自己身躯里的烙印,无法抹去。
他好恨,恨出生在这样的世界里,背负了罪恶的身份,连容身之所都不曾给自己。
城外的呼喊声越来越高,而城内是此起彼伏的恐慌声,他们已不习惯于这样的安静,不敢再拿起刀剑。
这样的和平就这样消逝了,不要——
慕容怿在“伊人筑”,整张脸都要挤到一块儿去了。他不可以这么自私,如果出去的话,这场浩劫就会及时停止,一切恢复如初。
甩袖,想要出去,却不曾想碰见了溪夕。
那个天真的女子。
溪夕张开手臂挡在了他的前面,修长的身姿,如一只美丽的蝴蝶亮起了它的翅膀,她的眼神是认真的,一直盯着慕容怿,她仿佛已经意识到了不寻常。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来到伊城?
为什么他们都是来找慕容怿?
为什么他会如此的慌张?
这其中的奥妙早已经不言而喻,而自己却仍旧傻傻地对此一无所知。
“你——”慕容怿收住了已经迈出去的步子,目光彼此次交汇。
“发生了什么,难道你真的把我当成一个傻子,什么都要瞒着我吗?”溪夕的眼里多了一些忧虑,从未有过的。
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到害怕。
冷夜走了,世叔离开伊城这么久都没有回来,眼前的这个男子不再是从前的模样了。为什么才短短几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看着似乎没有什么关系,却感受到如同斯死相扣的九连环,怎么都解不开。
慕容怿脸上的浮躁一瞬间消散了,暖暖的笑容,用手贴过她的额头,告诉她:“你又多想什么?”
他不想让她担心,不想让这个局外的无辜者,因为自己陷入深深的沼泽,失去了生存的权力。她应该是快乐的,应该无忧无虑。
溪夕推开了他,愤怒,道:“就算我曾经骗过你,你也不需要这么快就回应我,难道你真的不啃原谅我?”
“不是——”慕容怿想要抓住她的手。
“那你告诉我,城外的那些人,难道不是来找你的吗?”溪夕抬起了手,指向了后面,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再怎么隐瞒,都不肯能将这个自圆其说,慕容怿尴尬的笑容在那一刻凝滞。
他狠狠地深吸了一口气,承认:“没错。”
“为什么?”溪夕感到了不可思议,他会做什么引来这么多的武林人士。
慕容怿无奈,他不知道该怎样跟她说。他怎么可以抹黑世叔在她心中的完美形象,如若戳破,她该有多么的伤心。就算是死撑,他都不可以承认,毕竟这个秘密可能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她还是活在谎言里比较幸福。
“为什么?”
“可能曾经做了太多的错事,所以他们不肯放过我。”只能用这样的理由搪塞。
“不会的,你怎么可能。”溪夕不敢相信,像他这样多情的男子,怎么可能会挑起这么多的是是非非。
慕容怿的手悄悄地上了溪夕的弱小的肩膀,告诉她:“可这是事实,所以我必须去面对。”
“不要——”溪夕不愿意,道,“无论你过去怎样,可是你来到了‘伊城’,一切都可以不计较的。”
“不要傻了。”慕容怿不知道如何将这个没有原因的道理讲清楚,分析说,“如果我不出去,只会将整个伊城的人都牵扯进来。”
“我不管。”溪夕不自觉地扑入了他的怀里。
慕容怿不敢把她推开,只是任由她紧紧地抱着自己,他的手一直不敢放上去,木讷好久,才将她拥入自己的怀抱,道:“不要再这样任性了,伊城不可以就这样因为我而不存在,只要我出去,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不会有事,就当我从来都没有来过这里。”
“如果你一定要去,我和你一块儿去。”溪夕害怕了一个人呆在这里,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一个人去涉险。
她靠着,缓缓地抬起头,忽然发现,原来冷夜就在离自己不预远的地方,他就这样一直看着自己。
看到她和慕容怿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溪夕只是觉得心里忽然咯噔一下,神色慌乱地从慕容怿的肩头离开,叫了一声:“冷夜。”
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冷夜的表情很僵硬,左手只是握着一把青剑,手臂上的青筋却突兀而起,只是短短几日,似乎他的瞳似乎被染了一般,比从前的墨绿更进一层了。
“溪夕——”捉摸了好久他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溪夕从头到尾打量着他,为什么觉得他处处都透露着一种奇怪的气息,却又说不上来,便生疏地问道:“你还好吗?”
“很——好——”冷夜故意拖了长音,似乎怕她听不清楚,“那你呢?”
“我……”溪夕突然眨了一下眼睛,马上答道,“我也很好。”
“真的吗?”显然冷夜不相信,讲道:“可是我觉得你过的并不是很好。”
溪夕下意识地垂下眼眸去看,道:“没有啊——”
冷夜只是觉得她还是没有变,做什么都只是一个脑儿,都不会有所变通,轻声问道:“没有我在你身边,你还习惯吗?”
“啊——”自从见到他,溪夕的精神就无法集中,自己的魂像是在游走一般,应合道:“嗯。”
冷夜的心一阵透凉,原来自己在她的心中什么都不是,离开这么久,她或许都没有想起过身边少了一个人。
几句简单的问候结束后,他几乎找不出什么话来说,只是尴尬的处在那里,彼此冷眼相望,瞥见了一旁的慕容怿,燃烧着仇恨的火花,视线无法从那里离开。
气氛似乎已经到达了冰点,凝滞地可怕。
溪夕夹杂中间,被这股势力,压抑地快要喘不过气来,想要把气氛暖和过来,便问道:“为什么你会突然回来?”
“只是担心你。”冷夜再一次把目光放在了这个值得珍惜的女孩身上,道,“我得知慕容怿竟然是玄黑宫宫主的儿子,看到这么多武林人士朝伊城赶来,害怕会出事,所以赶来了。”
溪夕只是打了个冷战,觉得他的每一句话都好刺耳,她开始畏惧他那如梦境一般的眼神,虚无缥缈,道:“请你不要再这样关心我了,你应该有属于你自己的人生,你不应该再回到这里。”
婉转的言辞,却无不透露着拒绝之意,冷夜的心在受着煎熬,难以抑制的钻心。
他还没有开口,却被人这样的否决了,还没有开始的爱情,却这样遭受着摧残,现在连呆在她身边的机会都被剥夺了。
伊城外的呼声越来越高了,人潮一般的聚集,随时随地都可能破了城门进来,而慕容敌在等待,等待慕容怿自己出来的那一刻,无形的力量在驱动着他。
因为他相信他的脾性,他一定会出来乖乖就擒。
面对这样的叫嚣,慕容怿却别无他法,他的掌心渗出了粘粘的汗渍,他的心在自己的胸膛里受着挤压,快要膨胀开来。
他实在做不到,他必须要出去解决,转身。
却被溪夕用双手牢牢地拽住,她不会让她独自一人出去的,无论如何,她再一次无视冷夜的存在,水灵的眼睛祈求着他,道:“让我跟你一块儿去面对吧。”
慕容怿掰开了她死死握着的手,再怎么样,她还是柔弱的,没有男子那样刚强的力气,她没有能力留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