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镇定,终于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如死水一般的波澜不惊。
牧星寒收起了绝命箫,那一双冰冷的瞳,在那时变得迷离,深不见底,冷言道:“蓝门主,听见了吗,你的夫人,你的孩子都在挣扎,成为了亡魂,而你却没有能力去就他们,你还有何面目在九泉下与他们相见。”
这确实是卑鄙的,牧星寒其实不屑,但王父曾经教导自己,可以为了胜利而不择手段,这是王父说的,自己自当遵从,无论这是不是应该。
很快就见到了效果,蓝门主的剑有着轻微的晃动,他的心真的被动摇了,白色的锦缎后面渗透出点点水渍,愤怒道:“你这卑鄙小人,他们手无缚鸡之力,这岂是大丈夫所为?”
这就是所有人的弱点,无论他是高高在上的英雄,或是狼狈不堪的乞丐,他们面对感情的时候,都无法自拔。牧星寒庆幸自己不曾拥有过,他绝对不会将自己断送在这虚无缥缈的东西上面。但是如果有一天倒在下面的是王父,他的心会痛吗?他似乎不能很快地做出答案。
“你怕了,想想你自己却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牧星寒只是安静地讲述着,他漠视,漠视一切的生灵,漠视别人的情感,他不甘心看着别人这样。
“我,我没有,如果杀了你,也就等于替他们报了仇。”话音未落,便扬起手中的软剑,脚步显得凌乱,未伤到牧星寒半分。
软剑不再那么听从他的使唤,轻轻滑过,白色的锦缎上留下了鲜红的血迹,蓝门主反而伤到了自身,却已然麻木,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喘气得厉害。
破绽终于在那一刻出现,被牧星寒发现了死穴。转眼间,绝命箫已进入了死穴,没有偏移半分。
蓝门主反应不及,手中的软剑滑落,没有过多的声响,倒在了牧星寒的脚下,血慢慢地渗出来,化开了一片。
他的双目瞪得令人寒悚,沾染鲜血的手紧紧抓住了牧星寒的衣摆,嘴里只是重复着着:“为什么……为什么……”
牧星寒没有迟疑,用地上的软剑取下了蓝门主的人头,用一块黑布裹上,准备回去献给宫主,这是王父吩咐的,以往都只是取其性命,根本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不过牧星寒并为多想什么,其中的原因又为什么去了解呢,知道的越多,恐怕只会增加更多的恐惧而已,而为什么自己的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蓝门内已尸横遍野,哀号声络绎。
断水剑之快,甚为罕见,剑光寒澈,剑锋薄如蝉翼,所到之处,人已倒下,却未见鲜血。
秋一水的夺魂扇一出,从其内飞出千万银针,如春雨绵绵的密集。刹那间,周围的人站住,倒下,丝毫不见痛苦。
段情则静坐在一旁,轻抚琴弦,奏出轻渺之乐声,闻者如中了魔似的,头颅内像是充斥了什么,快要炸裂,痛不欲生。他们宁可举起手中的剑,向自己的脖子抹去,这么轻易就结束了生命。
所呈景象悲惨之至。
琴声毕,牧星寒赶回,手中提的是蓝门主的人头,余温还为散去。
四人于蓝门口聚集。正欲纵火烧山,一切似乎都是这么的顺利,可以就这样深不知鬼不觉地结束这场浩劫。
恰逢莫言带着蓝水哲与慕容怿赶到,见此番情景,顿感事情不妙,叫道:“玄黑宫四大杀手齐聚于此,不知有何贵干?”
此时东方的天才刚刚露白,带着微微的泛红。
“愚蠢。”桓翎说话,从来都是不完整的,没有人于他说过话,没有人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只是突然有一天,他出现在了宫主的身边,一样,他也还是一个孩子。他应该来自西域,骨骼很奇特,纯黑色的发丝没有一点杂质。
蓝水哲抬眼望去,见蓝门内已是尸横遍野,斑斑的血迹映入了自己的眼帘,惊叫道:“你们到底还有没有人性,竟然将整个蓝门灭口。”
“可笑,你们以为我们大老远赶到这里来游山玩水吗?”秋一水摆弄着手里的扇子,轻蔑得讲道,嘴角还勾画出了妩媚的笑意。
“蓝门主呢?”莫言打破了一贯的作风,眼里竟透露出可怕的杀气,“嗖”地从长袖中飞出一把长剑,直直对着对方,近乎咆哮,“蓝门主在哪,快讲。”
“在这儿,恐怕也只是给他个全尸罢了。”牧星寒举起手中的那个黑布袋,淋淋的血迹流了下来,打在了地上,他依旧不慌不忙地说道。
莫言挥手出剑,愤怒几乎掩盖了一切理智:“悔之当初没有在‘梅花洛’将你解决,今日我们就新账旧账一块儿算。”
话未完,剑已然出现在了牧星寒的胸口前。他踮脚后退几步,一个踮脚尖,避开了长剑。莫言一个急转身,再次出击,牧星寒便是一招“横扫落叶”,顿时一阵绿光向地面口散开去,画出了一道美丽的狐。莫言一个轻佻的身姿,借力使力,打了回去。
断情、秋一水、桓翎不约而同一齐向慕容怿和蓝水哲进攻,几乎到了天衣无缝的地步。可惜蓝水哲不会武功,慕容怿将她勉强藏于身后,亦步亦趋地应战。
他虽然武功精湛,不亚于他们其中任何一人,但因以三对一,再加之蓝水哲需要保护,终是寡不敌众,几十招下来,还是招架不住了,疲于应付,条理变得紊乱。
不得已他将蓝水哲退到一旁,好专心应付这三人,以求速战速决。这法子虽然有点冒险,却甚是管用。一掌很快落在了秋一水的身上,因为靠心脏太近,她倒在了地上,动了气息,想要起来,却是无能为力,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正当断情与桓翎联手被打得濒临崩溃之际,秋一水那一抹妖艳的笑容,她竟打开了扇子,几十枚银针一齐向蓝水哲射出,而她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向自己飞来,不能动弹分毫,脸色变得煞白,似乎没有可以依靠的东西……
慕容怿放弃了一切,毫不犹豫挡在了面前,银针丝毫不差的进入了他的体内。他只是感到呼吸在那一刻被抑制了,被憋得慌,发不出来,闷声倒下了。
蓝水哲还沉浸在刚才的恐惧中,只是短短的一线之间,生死就这样被转嫁了。她冲了过去,慕容怿恰好倒在了自己的怀中。她不要,她不要他死,她不停地喊:“慕容哥哥,慕容哥哥……”
时机在那一刻到来,桓翎漠视甚至痛恨看到这一刻,他不希望感情这个东西在自己的闽前上演。握紧了断水剑刺向蓝水哲,想要断送这一切,尽快送他们一程。
只差一分的距离,绝命箫飞来,硬生生地打飞了断水剑,在场的人大吃一惊。
而正与莫言殊死搏斗的牧星寒,也因挡住了断水剑,被莫言的长剑狠狠刺入了胸膛。
他为何要救水哲,他会不顾生命危险去救哲尔?莫言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后悔刺了那一剑,她的心在隐隐作祟,这种感觉好熟悉,却又感到好遥远,究竟是……她始终无法回忆起来。
莫言僵持在那儿,鲜血从伤口处不断地往下淌,周围非一般地安静,静得就只剩下牧星寒的喘气声,刻意地将眼前的一切夸大了,不能让人理解。
莫言竟然会怕失去些什么,将剑慌乱地从中拔出,却将对方伤得更重了。牧星寒就这样倒了下去,时间在那一瞬间止住,他的手松开了用黑布包裹住的人头,勉强支撑起自己沉重的身体,没有任何的神情。
段情对于突如其来的变故没有作任何的调整,只是本能地跑过来,慌乱的眼神,冷艳的美,将牧星寒扶起,道了一句:“快撤。”
眨眼的功夫,四人便彻底消失了,地上留下斑斑的血迹,一直延伸,没有尽头。
莫言没有追去,有一股力量控制了她。
蓝水哲没有再度陷入幻想,因为现实太残酷了,倒在自己怀中的慕容怿奄奄一息,此时她除了不停地呼唤,已经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了,甚至她几乎忘记了自己也是一位医者,她有能力可以去救,可是她现在连拿针的力气也没有了。
“慕容哥哥,你要振作——”一遍又一遍地呼唤,她不能让他睡去,不可以——
“哲尔,我……”慕容怿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提不上气来,呼吸十分地凌乱,有时候十分地困难,脸色越来越苍白。
蓝水哲不想见到他这么痛苦,她宁可倒下的是自己,她的心感到好痛,将自己紧紧拽住,似乎永远都无法逃脱,她不想他在说话:“不要再开口了,你一定要活过来,到时候再说。”
“不,我怕……再也没有机会了。”慕容怿否决了,虽然嘴里的气出不来,每一个字都卡在里面,撕心裂肺地痛楚。
蓝水哲不要听,她真的怕,所以她逃避:“不会的,你一定可以活下去,你说过的,要做哲尔永远的哥哥。”
“可是我……更想成为与子偕老的那个人,从见你的第一眼开始。”慕容怿紧紧地握住了蓝水哲的手,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他只是希望让她记住他,哪怕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他也心满意足了。
他的手握着自己,冷汗渗了出来,湿漉漉的,他那么吃力,却丝毫不感到疼痛,仿佛只是一个摆设,温度似乎在渐渐地失去,难道……蓝水哲脑子里充斥着莫名的东西,而此时却被一个信念所代替:“只要你活下来,我会忘记他的一切,只做你的另一半,听到了吗?”
“听……听到了。”慕容怿露出欣慰的笑意,那个让人温暖的笑意,那个只属于她的笑容,却依旧还是松开了手,垂下去了。
“慕容哥哥——”蓝水哲难以接受他就这样为了自己,去了。他摇晃着他,呼唤着他,她要他活下去,而在自己眼前的只是一张安静的面孔,没有了往日的生气,如同一张画儿,任你怎样,都不会有所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