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默怀抱着妖草迅速飞离。
刹那之间谷影就消失在了妖草的眼中，速度快得让她无从思考。
可是她真的感觉到了，那越来越遥远的距离，心中那片空洞的地方开始蔓延，无限扩大。
是不是该说她幸运呢？每次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总会脱离险境，然后再继续生存下去。
可是这次，她真的感觉到体内似乎有某样东西死了，消失了，永远不再复返。
那种恐惧感让她无法深入思考。
只觉得全身发麻，僵硬，发冷，然后像一颗树一般，慢慢地枯萎发黄，最后腐化。
“放我下去。”声音很冷，可是仔细听就能发现它在颤抖。
“可是，公主……”晟默有些顾虑。
“我说，”颤抖的声音中，却又带着坚定，“让我回去。”
“这时候回去，达奚……”
“我要回去！”晟默的话还没有说完，妖草便开始咆哮起来，只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彻底崩溃了。
“……”他沉默半饷后才平静道，“其实谷影……他也用了很大心思才能掩护我，所以如果现在回去他所有的付出都白费了。”他敛下眼眸，从里面掠过一丝很难有过的伤感，“就算为了他……你也应该冷静点。”更何况如果现在回去所看见的，所面对的，会让你更痛苦，让你更加无法接受。
“我不要听这些。”手中的妖力开始凝集，“我只知道，我要见他。”这么匆忙的离开，连说再见的机会都没有，更何况，更何况……伸手抵住晟默的咽喉部，“你选择吧。”
晟默愣住了，这样的妖草他从来没有见过，从她身上所散发出的妖气也是从未有过的尖锐，带着杀气，带着愤怒，抵住他喉咙的手似乎也没有丝毫留情，他已感觉到阵阵刺痛。
“我没有太多时间让你思考。”妖气越来越浓密，眼神也更加冰冷。
“哎”晟默仰头，对着苍穹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旋即一个转身，迅速折回去。
就在离开的几分钟内，这个地方居然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周围早已一片狼藉，仿若是十几年都寸草不生的荒芜之地。
周围吹着阴冷的寒风，空气中弥漫着黄沙，泥土里还能看见残树碎叶的“骸骨”，就像经历过一场殊死搏斗。
妖草四处凝望，居然已找不到自己原来所待过的位置，耳边除了风声还是风声。
拖着僵硬的四肢一步步往前移动，目光呆滞的四处寻觅。
终于，视线定格，努力加快脚步，殊不知脚下一软摔倒在地，渐起一层干涸的沙尘，被它呛得连连咳嗽，窒息的感觉布满全身。
“咳咳”那种要将内脏都咳出的感觉，眼泪随着咳嗽不停地往下掉。
“公主……”晟默伸手欲要将她扶起。
“咳咳”妖草依然只顾着咳，漠视掉晟默所有的举动，连爬带走地靠近目的地……终于发现，自己原来是如此胆怯，腿早已不听使唤，全身都在颤抖，那样的狼狈，那样的恐惧。
那洁白如雪的衣裳上沾着点点桃红，就如同曾经谷影穿过的绽放着桃花的长衫，那一抹抹艳红似乎还发出了微微红光。
伸出颤抖的手，慢慢向它靠拢，许久后，指尖才轻轻触碰到那柔和丝织的触感。
手一愣，大大地吸了口气……虽然只碰到一点，可是这种熟悉的感觉早已传遍全身。
轻轻咽了口唾液，微润了一下干涩发疼的喉咙，再次伸出手，将那轻柔的纱衣捧了起来，随后再一点点向自己靠拢……雪白纱衣上的血红刺疼了她的眼睛。
缓慢地将鼻子贴近衣裳，耳边却飘荡起一句他曾经说过的话……
“雪妖草的味道，我永远不会忘。”
这个味道，她也很熟悉。
虽然透着浓浓的血腥味，可是那淡淡萦绕的清香却也无法抹灭。
为何她现在才发现，这个味道这样熟悉，为何现在才发觉在不知不觉中自己也已经将那种味道铭记在心。
贪婪地呼吸着由衣裳所发出的香味，脑海里掠过曾经的一幕幕。
他淡淡的喜悦，和他眼眸那条美丽妖娆的弧线；
他倾城的笑容，只有对她才会有温度；
他淡淡的悲伤——
“真让我感动，你居然……还记得我。”
“你闯入我的生活，却又弃我不顾。”
他的愤怒，对她依然可以这么淡。
“我谷影，为什么要受这样的气？为什么要遭受你这样对待？”
“雪妖草……你还想要怎样伤人？”
“你听见了吗？全世界都在嘲笑我……我承认，我无知，我愚蠢，可是，为什么要被你……瞧不起？”
还有他曾经未说完的话。
“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世上……只有我谷影，才会真心真意的对你好。”
“你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香味，一种类似毒药的香味……一种闻了就戒不掉的毒药。”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美丽……”我有多么爱你。
“我只是……”想让你也爱上我。
她都听见了，全都听见了。那么清晰，清楚的让人心疼。
“谷影……”慢慢收拢手指，将他的衣裳狠狠地捏在手中，谷影……你终于还是走了吗？终于还是只剩下我了……对吗？
“公主，你先别伤心，我们还并没发现他的尸体，所以……”晟默尽所能地安慰她。
“无需多言。”她站起身，“我知道只剩下一魂一魄的下场。”她笑了笑，伴随着笑容的却是一滴晶莹的泪珠，“如果他还活着，也一定只是个躯壳了。一魂一魄就算勉强支撑身体，也不能再支撑强大的力量和思想。如果还活着……”后面的话妖草没有继续下去了，将谷影的衣裳收好便缓慢前进。
如果还活着……他也没有了任何情感。
如果还活着……他也一定忘记了她。
那样都还活着，必定生不如死。
谷影，你的爱，我该怎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