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门出来,听着郎胜天的咆哮,杨心柔觉得很是畅快,郎胜天赏赐给自己的堵心的包袱,自己终于还给他了,谁让他狗仗自己势,整天对着别人乱叫,拿数落别人当饭吃呢?这回,也让他尝尝,被别人数落这碗饭,到底滋味如何。
等杨心柔从畅快中醒过味来,才发现,门外走廊上站了一群兵马俑,她吓了一跳,好家伙,这些文物怎么都长了腿,大老远地从西安跑到这来了?
再定睛一看,原来是来面圣的各路大臣,本来是在走廊上侯旨的,可能被杨心柔和郎胜天的对话给镇住了,活活地被浇筑成了目瞪口呆的兵马俑。
杨心柔冲着他们一笑:“兄弟姐妹们,你们现在最好先回去,郎总被我气得不轻,你们最好不要找倒霉,现在谁进去谁是炮灰。”
听闻此话,那群兵马俑这才有了反应,开始面面相觑,然后互相交换了一个赞同的眼神,忽的一声,杨心柔只感到面前有黑影飘过,再一定睛,走廊上已经只剩空气了。
杨心柔笑了笑,回到办公室,简单收拾了一下,四处找寻,看有没有什么纸袋之类的,可以把自己的东西带走,找了半天都没有,看来,以后应该学学港剧中的那些职员,前一个镜头刚辞职,后一个镜头就搬着纸箱子收拾东西了,而且,那些箱子还都长一个模样的,恩,以后有机会去香港,一定去那些企业中参观一下,看看是不是每人在入职的时候,都会领一个小箱子,以备辞职时用。
最后,勉强找了个方便兜,把自己的东西装了进去,然后,杨心柔又看了看电脑,要不要学其他人那样,在辞职的时候把所有的资料都删除了呢?
她转念一想:“算了,走都走了,还计较那么多干什么?给后人留点资料,也算是公德无量了。”
收拾好东西以后,她把下属小周叫过来,把工作简单交代了一下,又把写好的辞职报告递给她:“周,我的这些手续,就麻烦你给我履行一下了,辞职报告和所有的表格我都填好了,就差郎总签字了,我领取的所有的办公用品都在这了,你回头和行政的小刘清点一下,我现在就走了,不要声张,我不想引起围观,你把所有的手续办完以后,麻烦你给我打个电话,我把档案什么的拿回去。”
交代完,杨心柔便提着兜,从后门出去,悄无声息地走到停车场,把东西往车上一扔,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我杨心柔可算是脱离魔窟了,敬爱的狼先生,你在这随便得瑟吧,我以后不会在你的草原上混草吃了,你的魔爪也控制不了我了。”
把自己的小车启动了,屁股后甩下一股烟,算是送给胜天集团的礼物,杨心柔像只凯旋的公鸡,昂首挺胸地欢叫着上了路。
而此时坐在办公室里的郎胜天,则余怒未消,他点上一支烟,狠狠地抽着,杨心柔这个丫头太嚣张了,他不就数落了她两句吗?她还和自己较起劲来了,还摔门而去了,这是她第几次摔门了?对了,她又一次直呼郎胜天的名字了,朗胜天是她该叫的吗?真是岂有此理,胜天集团的所有员工,有哪个不是想说就说,想骂就骂的?偏偏就她杨心柔格外娇贵,打不得、骂不得吗?她要走,那就尽情走好了,胜天集团少她一个不少,多她一个嫌多,反了她了,竟敢公然数落起他来了,可恨的是,她一个脏字不说,但说出来的话却那么狠,把他的自尊心伤得面目全非,这样的员工,岂能容她?如果容忍了她,那她以后不就会得寸进尺了吗?不就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吗?自己这么多年来树立的权威,岂能让一个丫头片子给毁了?
沸水的温度再高,也要有柴火拱着才能维持,杨心柔走了以后,没人再给郎胜天拱火了,在狂抽了十几支烟后,他的温度,竟然也慢慢地降了下来,想想这个臭丫头说的话,虽然不中听,但也不是全无道理,其实,自己的嘴有多损,说话有多难听,郎胜天自己心里非常清楚,他的肝总是不舒服,也是整天大动肝火的原因。
仔细想想,是胜天集团的扩大,慢慢冲涨了自己的脾气,当初自己和民工一起吃一起住的时候,虽然脾气也不太好,但没有现在这么暴烈,尤其是刚开始创业的时候,到处求爷爷告奶奶,自己的姿态低得连条狗都不如,受尽了别人的白眼和蔑视,也就是从那时起,他发誓,早晚有一天,他要摆脱这种人下人的境况,一定要成为人上人,不再受别人的凌辱和欺压,所以他才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用来打拼。
等到后来,胜天集团越来越庞大的时候,他的权威也越来越大,他发现,随着地位的改变,自己已经有了随心所欲的资格,自己不痛快了,想说就说,想骂就骂,所有的人都不敢反抗,自己过去曾受的那些委屈,好象在一次次的骂人中获得释放,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痛快。他知道,这些人都是为了钱才选择沉默的,所以,他给员工的工资会比任何一个公司都高,在骂人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感到歉疚,反而非常心安理得,既然这些辱骂都是他郎胜天花钱买回来的,那么,他就有权利随便消费。
而杨心柔这个丫头,现在却完全不受他的威胁,甚至不给她发年终奖她都不在乎,这个没吃过苦没受过罪的丫头片子,竟然公然在他面前蔑视钱,自己早晚要让她知道知道钱的重要性。
不过,话说回来了,那个小丫头不会真的走了吧?应该不会吧?她又不是不知道自己一向是想骂就骂、对谁都不留情面,也经常把让人滚的话挂在嘴边,他不冲她喊了好几回了吗?难道她还不了解自己的脾气?难道她真敢挑衅自己?
想到这,郎胜天起身去了行政管理中心,在座的职员看见他进来,全都必恭必敬地站了起来,他理都没理,直奔杨心柔的办公室,办公椅上是空的,他的心,竟然也忽然一空,转身出来问人力资源部的人:“你们杨经理呢?”
小周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郎总,我们杨经理辞职了,刚才她收拾完东西以后就走了。”
“什么?”郎胜天暴喝一声,管理中心所有员工的头,像被天上掉下来的棍子打了一圈,齐刷刷地低了下去。
“你给她打电话让她回来!我郎胜天不点头,谁敢从这个门走出去?你给我打电话,现在就打。”郎胜天又冲小周喊。
小周赶紧拿起电话,拨电话的手指在微微颤抖,电话拨通以后,她哆嗦着说:“杨经理,郎总让您马上回来。”
“什么?”此刻的杨心柔正在乐园,等着检票,准备玩旋转木马,能够从胜天集团那个狼穴逃出来,光敲锣打鼓还不足以表达她的兴奋,她买了乐园的通票,准备把所有的游乐设施通通玩一遍,然后再去吃顿大餐,以犒劳那个半年以来一天都没休息的自己,感谢它在这样的摧残下,还能亭亭玉立,没变成一节竹竿。
此刻,接到小周的电话,她不假思索地就顶了回去:“你告诉郎总,我已经辞职了,不会再回去了。”
小周捂住话筒,战战兢兢地抬起头,郎胜天看她一眼:“她说什么?”
“她说她已经辞职了,不回来了。”
“放屁!谁允许她辞职了?就算她想辞职,也得等新上任的经理来了以后再走,她这样走算什么?你让她赶紧给我滚回来。”
知道这些话她无法转述,小周把捂在话筒上的手拿了下来,她知道,郎总声音的分贝和穿透力,足够有能力让电话那端的杨心柔听清他的话。
果然,杨心柔很清晰地听见了那只老狼的咆哮,她笑了一下:“小周,你把电话摁免提,我不让你为难。”
小周一听这话,如获大赦,赶紧摁了免提,杨心柔的声音,在管理中心的大厅响了起来:“郎总,是你亲口让我滚的,我现在只是遂了你的心愿,免得防碍了你的眼球转动而已,我再一次郑重地告诉你,我,杨心柔,不会再回胜天集团了,你要是不批我的辞职报告,那就等三天以后,你就算我个连续旷工,就可以辞退我了,公司也不用承担什么法律责任,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替你着想啊?不用谢我了,我正准备坐旋转木马呢,就这样。”
一阵嘀嘀声结束了喧嚣,划破了静谧,小周赶紧把电话挂上,所有人都让自己的目光去找自己的皮鞋尖玩了,谁也不敢和郎胜天冒着绿光的狼眼对视。
郎胜天的脸瞬时成了画布,赤橙黄绿青蓝紫轮番上场,在各种色素的齐心努力下,等到画布完全变黑以后,他伸手一撕:“保安主管呢?让保安主管赶紧给我滚进来,出动所有的保安,把杨心柔给我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