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心柔玩旋转木马正玩得起劲的时候,视线范围里忽然多了一群小木偶,他们齐刷刷地站在那里,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杨心柔摇了摇头,刚才自己玩木马之前,明明没有木偶表演啊,怎么现在忽然赠了一场表演秀呢?杨心柔叹了口气,看了看旁边的小朋友,难道,自己已经老了?随便转了几下就把自己转得头晕眼花了?
等杨心柔从木马上下来后,却看见那道木偶人墙朝自己漂移了过来,她定了定神,定睛一看,竟然不是幻觉,眼前这些小木偶都是鲜活的,而且还都穿着胜天集团的保安服装,搞什么?他们怎么在这出现了?难道是郎胜天忽然善心大发,特意赏赐他们到乐园来放松一下吗?不对,那个霸王如果有这么好的心肠,这帮孩子估计光剩整天跪在地上烧香了,要不就是乐园招聘保安,他们集体起义了?
看见杨心柔出来,保安主管常主管赶紧迎了上来:“杨经理,麻烦您跟我们回公司吧。”
“怎么?你们是来找我的?”杨心柔看了一下他们。
“是的,郎总特意吩咐我带队来把您请回去。”
“什么?”杨心柔冷笑了一下,这个郎胜天,真是霸道到家了,竟然让这么多保安到乐园来请自己,他是混黑社会的吗?他这是相请还是威胁?自己已经铁了心要辞职了,管他是什么,都跟自己没关系了,这帮孩子,横不能拿绳子将自己绑了,嘴里塞上布,把自己抓回去吧?
“常主管,你回去告诉郎总,我杨心柔的心现在已经拿秤砣重新改造过了,已经变成铁的了,而且下定决心要辞职了,他让你们来请我也好,绑我回去也罢,我都不会配合的,你们快回去吧。”杨心柔说完便往外走,有这帮小木偶们守着,剩下的项目也没法玩了,怪只怪自己刚才太得意忘形,干吗要告诉郎胜天自己在乐园呢?给了他搅和的机会?
“杨经理,您今天要是不跟我回去,我们这帮弟兄们可就都没饭吃了,郎总说了,如果不把您请回去,就全部让我们滚蛋。”
呵,杨心柔咬了一下嘴唇,算他郎胜天狠,知道她生了根不愿意连累别人的软肋,故意拿它来威胁自己,他算准了自己不会让这些保安们为难的。
没过几分钟,杨心柔这只昂扬的公鸡,又掉转鸡冠,朝胜天集团一路鸣叫着出发了,同时,它的鸡冠也完全竖起来了,好,郎胜天既然不愿意和平解放自己,那么自己就和他来一场恶战,推倒这座压在胜天集团员工身上的大山,为了胜天集团的解放而浴血奋战,就算因此把头颅抛了,把热血洒了,也在所不惜。
回到胜天集团,走到郎胜天的宫殿外面,竟然没有一个军机大臣,这些做臣子的,看来都深谙审时度势之道,知道土霸王今天心情不好,谁也不愿意把自己变成炮弹,装到大炮里,供郎胜天发射。
抬手敲门,里面传来一声暴喝:“给我滚回去,今天老子谁也不见。”
“好,那我走了。”杨心柔转身就走,原来,不是那些大臣不愿意做炮弹,而是这尊大炮根本就不给他们上膛的机会,既然这样,自己的唾沫,这次看来是省下了。
“你给我滚进来!”郎胜天暴戾的声音传了出来,在他的世界里,滚,永远是人类最适合采用的行进方式。
杨心柔知道,躲,是处理这次冲突的下下策,就凭郎胜天的个性,他是不会甘心就这样让自己一走了之的,就算是走,他也不会允许自己这样趾高气昂地离开,灰头土脸地离开,才是郎胜天最喜欢的方式。
因此,她转身推门走了进去:“找我有事?”
“呵,连郎总都不叫了是吧?你以为我胜天集团是菜市场吗?你只要拍拍屁股就能走?”郎胜天把椅子转了过来,阴沉沉地盯着杨心柔。
“在这个世界上,真正能控制自己的只有自己,只要我自己想走,谁都控制不了我,包括你郎胜天,你以为胜天集团这么多员工,你都牢牢地控制着吗?错,他们是拿金钱或者所谓的发展前途把自己绑住的,而不是因为你。”
“无所谓,不管是我还是他们自己,只要能绑住他们不就OK了吗?”
“可是我有所谓,不管是你还是我,都已经绑不住我了,所以,在我这也就不OK了,您老人家还是高抬贵手,放我归隐吧,我实在没有兴趣在胜天集团呆下去了,一秒种都呆不下去。
“哦?胜天集团就这么令你反感吗?”郎胜天挑了一下眉毛。
“不是胜天集团,是你,实在让人忍无可忍。”
“是吗?我郎胜天有那么差劲吗?”郎胜天抽出一支烟点上:“你知道你在说谁吗?”
“知道,我做都敢做,还怕说吗?没错,从某些方面来说,你可以算得上是成功,但是,你硬生生把成功弄成了一个很浅薄的东西,那就是钱,在你的概念里,钱,是所有价值的体现,你用钱来衡量一切,以为只要给了钱,就可以随意打骂员工,如果你一直抱着这样的概念,你也辈子也就只能做个爆发户,永远成不了企业家。”
“哦?那你看看,我那个书橱里摆着的都是什么?”郎胜天用目光将杨心柔的视线牵到了书橱展览格里,并把她的目光锁在了一个“十大杰出企业家”的奖杯上。
“哼,你以为拿钱买个奖杯你就成了真正的企业家了?”杨心柔轻蔑地冷笑了一声:“大街上的假首饰,涂一层金粉就能变成真金吗?一只牛,把皮毛染成黑白花的,就能变成纯种的荷斯坦奶牛吗?一颗珠子,刷点荧光粉就能变成夜明珠吗?”
“杨心柔,你到底吃了什么,把你的胆子喂得这么狂妄?敢这么说我?”郎胜天的眉头,完全拧成了一根麻花:“胜天集团这么多员工,没有一个人敢对我这样。”
“你以为这是你的骄傲吗?你以为这是你的光荣吗?你错了,这恰恰是你的悲哀,你用钱来衡量一切,但是,却买不断一切,因为,你用钱买不来别人对你的真诚,在你面前,人人都戴着一个面具,说你爱听的,做你爱做的,他们可以在你面前点头哈腰,但是,出了门就会骂你不是东西,这种表扬,我替你听得多了去了,你给自己建造了一个虚幻的王朝,以为在这个国度里,每个人的骨头里都流淌着对你的尊敬,在他们面前,你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威严,梦做得多了,有时是会产生幻觉的。”
“杨心柔,你以为自己是谁啊?圣母吗?现在是在教化我吗?”
“我可没你那么不自量力,掂不清自己的分量,搞不清自己的角色,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员工,只不过没戴面具,以自己的真性情来面对你罢了,如果能够让胜天集团的每个员工都畅所欲言的话,相信,有的人说的比我还会透彻,毕竟,我刚到公司半年,受你的剥削和奴役的时间还不是太长,如果对那些在胜天集团干了好几年的员工实行催眠,让他们说说对你的看法的话,我相信,他们对你怨恨的高度,绝对不输于泰山,对你不满的广度,绝对不逊于黄河。”
“杨心柔,你把我郎胜天说成什么了?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堪吗?”
“是的,你是我见过的最没有管理智慧的领导,你虽然建立了一个现代化的王国,但实行的却是奴隶制社会的管理方法,把每个员工都当作你的奴隶来管理,靠奴役他们,你将胜天集团由一辆平板车,变成了现在的火车,但是,这辆车前进的方式却没有改变,那就是依然靠员工推着前进,不光对待员工,管理粗暴,你还不肯接受先进的管理方式,就连打卡机你都接受不了,依然坚持让员工手签考勤表,那些先进的管理理念,你从来都不愿意借鉴,你认为你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只有你自己的管理经验才叫经验,别人的经验都是无稽之谈,如果你不肯改变,继续这么故步自封下去的话,胜天集团早晚会变成你的陪葬品。”
“杨心柔!”郎胜天把手里的烟蒂狠狠地捻灭在烟灰缸里:“你……”
杨心柔抬头直视着郎胜天那张灰白的脸:“是让我滚是吗?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现在马上就走,不用送了!”
杨心柔说完,在心里轻吐了一口气:“舒服,早让我滚不就完了吗?还非把我弄回来,又让我老人家痛快一回,唉!说你什么好呢?”
杨心柔的手刚碰到门,身后却传来了一个低沉而又略带疲惫的声音:“如果你累了,可以休息两天,也可以出去旅游一下散散心,休息完了以后,就回来上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