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异教徒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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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马萨诸塞,1690年12月(7)

“我好累。”他说着倒在床垫上。在毯子里,他的两只眼睛红得就像两个热煤球。汤姆和我也都躺下,跟着安德鲁进入梦乡。在半夜的某个时候,我醒了,以为自己睡在壁炉旁边。我黑暗中伸手摸到安德鲁的脖子。他的皮肤很烫,像砂纸一样干,呼吸声很沉重,闻起来有一股酸味。我睡到汤姆边上去,很快又睡着了。

我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安息日了,我推开被子,很想去做祈祷的教堂看看。汤姆走了,但安德鲁还躺在床垫上,背对着我。他的呼吸声听起来很奇怪,很浅,一上一下的。他轻轻地哼唧着,喃喃自语,却不起床。我告诉他已经是早上了,该准备走了。等他坐起来,两手抱头,我已经穿好衣服下楼梯了。他的脸色很黯淡,眼底的黑眼圈如同受了瘀伤。他慢慢地抬起一个手指碰到嘴唇,示意我不要出声,我快速地下楼来到客厅。没多久,安德鲁跟着下来,扣衬衫和裤子纽扣的手哆嗦着,好像完全没了力气。

我们一收拾好,就挤上车走了。外婆坐前面,在爸妈中间,详细地跟我们唠叨安多佛的教友情是多么温暖。过了一会儿,妈妈说:“我希望是这样,虽然我很久没去了,但我记得很清楚,那里的火小得连身体都暖和不了。”

外婆很严厉地发话了:“玛莎,你总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你是在把你自个儿的灵魂和你孩子的灵魂往火坑里扔。你,你全家,回来住在我这儿,就该听我的。安息日是用来祈祷的,我们应该向上帝祈祷。”

我偷偷瞄我妈瘦削的背。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如此严厉地对她说话后她却不予立即回击的。爸爸抿着拳头咳了咳,但也没说什么。教堂比我想象中的大,等我们拴好马,我们看到一个镇的人走进前门。很多人朝我们看,有的带着惊奇,还有少数几个带着公开的敌意。在那些门外边,站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正用双手敲一个大铜钟。外婆朝她点点头,告诉我们她是寡妇丽贝卡?约翰逊,敲钟是表示礼拜开始。很多年前,她说,是一个男人被选出来敲一面鼓,表示仪式开始,田里一天的辛劳结束。

做礼拜的地方是庄严而神圣的。最富有、最显赫的家庭坐在前排,离布道坛最近,依此往后推,最不起眼的人或新来的外地人坐在最后一排。外婆在妇女这一边里有个显要的位置,经过一阵推挤和人头攒动之后,我妈、哈娜和我的位置被腾了出来。爸爸和理查德坐在我们对面,和其他男人坐在一起,安德鲁和汤姆坐在我们上面的柱廊里。我转个头就能清楚地看见他们,汤姆看起来饶有兴致,而安德鲁则用手抱着头。我向汤姆挥手,但妈妈一把抓住我的手,按到我大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