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丽特和我经常在一起交流一些诽谤性的故事。每次姨妈抓到我们,她都会温柔地提醒我们,在人背后嘀咕是罪恶的,因此我们交换各自的故事时就变得小心多了。玛格丽特的秘密比我有趣得多,她毕竟比我年长两岁,经历得多。她似乎知道邻居们很多龌龊的事,但最最吸引我的是她对不可见世界的知识。她懂得如何通过人体的标记来判断是否是巫婆。巫婆的****可以用痣或凸起的脓包来掩饰。巫婆只能结结巴巴地诵完上帝的祈祷文。巫婆进水不会沉,反而会浮起来,就好像水没法忍受她身上的污点似的。如果我自己被扔进海里,我会像个铁砧似的往下沉,因此我是不怀疑她的智慧的。我问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她回答说她老爸是个科学家,告诉了她这些道理,哪里有女人,哪里就有巫婆。
“还有,”她说,她的眼睛出神地望着午后变长的阴影,“每当山柳菊的根在月亮上出现时,我就能感觉到巫婆们在屋顶盘旋。”
我大声问她是否现在在毕莱卡也有巫婆。她靠近我说:“你可以肯定。”
然后,我告诉她我从市场或街面上听来的一点小道消息,如果我要绘声绘色地讲,那只有往里多加一些佐料,就像往炖肉里加丁香一样。我不想让表姐觉得我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这是我第一次尝到和另一个姑娘分享秘密的滋味。从那以后很多年里,我明白了女人是用一种不同寻常的方式来展现真正的自我的。
分享秘密是让女人们紧紧联系在一起的方式,因为它代表了共谋和信任。而保守秘密说明值得信赖,也是一种无声的不屑。对女人来说,把秘密锁在心里,时机成熟时再说出去,是很自然的事。女性的身体难道不也是这样形成的吗?黑暗和神秘是小女孩成长中免不了的,直到她安全长大,可以爬上产床为止。与分娩一样,秘密也有很多种方式展示它自己。有些悄悄地滑入这个世界,而有些必须破茧而出,如果躯体不愿意出来的话。
一月末,雪停了,但天气依然酷寒,周围的空气似乎要把我们给冻上。积雪变成了冰的堡垒,河流不再流动,因此我们不得不挖出成块的冰放在壁炉上烤,才能取到可以喝的水。牲畜也不能在外面待很长时间,怕腿脚被冻坏。玛格丽特和我每天一大早就喂它们,但我们都很小心不被公牛和奶牛拖曳的脚踩住。布赛佛勒斯在畜栏里前后摇晃身体,摇头,垂着眼睛。我上地窖拿些苹果去安抚它,当我走近些时,看到一个男人畏缩地待在麦秆堆旁。
这个男人从一堆斗篷和围巾下恐惧地看着我,我愣愣地站了一会儿,说不出一句话。他很年轻,脸冻得通红。但眼窝下的皮肤呈焦黄色,下眼睑滚着泪,像发烧了似的。我想起哥哥因生病而涨红的脸,眼窝下的皮肤同样的灰白而病态。这个人举起手,不知是哀求还是警告。玛格丽特这时已来到我身后,我能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声。他动了动嘴唇,想说点什么,但说不出来,似乎舌头已肿得没法动弹了。最后他非常吃力地说:“求求汝们,给我一点水和吃的,我快死了。”他在麦秆下呻吟,颤抖。我们开始逃跑,很快他像个将要溺死的人一样从麦秆堆里钻出来。“求求汝们,行行好,我不会伤害汝们的。我吃点东西,休息会儿,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