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额头出现了一道很深的纹,她看起来突然间老了很多。“离酒馆只有两英里路,当我爬上去,透过百叶窗偷看时,我看到了他。我看到爸爸拿着一个杯子,一个女人坐在他旁边。她很粗俗,满脸横肉,头发就像旧铜板那样的颜色……我听到说……”她透明似的白净脸颊上出现了两块明显的红晕,但眼睛却茫然地看着前方。“爸爸从来不会干这种事,也不会说他说过的那种话,如果这个女人没有勾引他的话。所以我诅咒她在一年之内死去。”然后她转向我,张着嘴,没有笑,“她果然十一月份得了天花,死了。”
我多少次听到姨夫说要对巫婆下这样的魔法。有一次他说:“用魔法杀巫婆是在做善事。”但玛格丽特做的这件事,即使是为了救他爸爸,也让我浑身发抖,我不禁缩了缩肩膀。如果这个古铜色头发的女人真的迷惑了姨夫,那么她的媚惑力一定从坟墓中爬出来了,要不然的话,怎么解释姨夫继续滑向罪恶呢?玛格丽特伸出胳膊搂住我,温柔地说:“你一定要发誓,莎拉,你不会把我爸去哪里的事情告诉我妈。会让她很难过的。”
她像摇晃婴儿一样摇晃我,让我把头搭在她肩膀上,直到我不再发抖。她告诉我这样一个秘密,如此信任我,我只有更加爱她。那时即便我也怕她,那也只会让我觉得她更加神秘,更有一种有趣的陌生感。我们关上牲口棚的门返回屋子时,一致同意最后那头小猪叫耶洗别 。
三月末往往是一年当中最难熬的时候,那时空气突然变暖还潮,给人带来解冻的希望。可是大门刚刚打开,厚斗篷和羊毛外套刚搁进衣橱,冷不丁一阵刺骨寒风就从天而降,大雪铺天盖地。就是在这样一个乍暖还寒的春天,姨夫宣布,毕莱卡的纳森牧师将要来家做客。这位牧师,据他说,很受人敬重,才智了得。他两天以后到。到时,哈娜和我要藏在玛格丽特的房间里,也在那里吃饭。我们被人看见会带来很多麻烦。
姨妈倒是一点都不着急准备。在他们对家具进行乾坤大挪移,扔掉没用的东西时,玛格丽特和我就负责来回凿冰取水,用来洗东西、做饭。牧师来的那天,我被派去收拾地窖。我坐在冷飕飕的地窖里挑拣苹果,脸又僵又黑。开口很小,只容一点光线透进这个空荡荡的地方,四面墙上覆盖着一层模糊的水汽,使墙看起来往后退得很远。
我非常失望不能参加晚上的聚会,不仅仅是因为牧师在那儿,还因为玛格丽特的大哥艾伦。早晨喝的粥有些酸了,一直在我肚子里翻腾。我又一次看看找出来拢在围裙里的苹果。中间珍珠似的的果肉几个月来一直没变,但表皮已经变黑变干。我咬了一口,就像头顶的影子给偷咬了一口似的,果肉变成了棕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