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妈妈正好叫我们回去,如果那时没有去拉安德鲁的手,告诉他该进屋了,我想他可能到现在还站在那儿。到了厨房,妈给我一个桶,要我去钱德勒的小酒馆买点淡啤酒。她在一个小袋子里放了几枚宝贵的硬币,紧紧地系在我围裙上。威廉?钱德勒会把他的房子和吃的用东西换掉,但不会换掉他的酒。他得给波士顿的发货人付硬币,因此到他门上买东西也要用硬币。大多数时候是爸爸去小酒馆买啤酒,但那天天还没亮他就出去检查安在河里的陷阱,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晚饭时就能吃到油炸海狸尾巴配猪肉了。
到小酒馆路不远,我沿着主路走,想起理查德对爸爸说过的话,他说,在波士顿,酒馆里有一种从卡利比来的新酒,卖给在那里停留的水手。叫“朗姆”,要比啤酒强不知多少。爸爸然后告诉理查德,出海后让自己清醒的最可靠办法就是喝这种朗姆酒,直到喝得不省人事,如一滩烂泥。我一边哼着行军拍子一边迈着步:“朗姆,朗姆,朗姆……朗姆,朗姆。”
没过多久,我就到了酒馆的前院,看到菲比?钱德勒正卖力地提起刚吊上来的满满一桶水。我站了一会儿,看着沉甸甸的绳索扭动、拉扯,感到颇为享受,希望她在把水提上来之前就会摔倒。她倚着井边休息,上气不接下气,一抬头,看到了我。好像我是天上掉下来的,她一脸惊讶。接着,她脸色颇难看地跑回酒馆,从侧门溜了进去。我跟着她,跨入前门,就像我是这世上的女皇。屋里一片漆黑,烤肉的味道挠着我的鼻子,还有清理好的牛肚散发出的成熟的果香,或是没熏好的鱼的味道。钱德勒太太很节俭,顾客盘子里剩的任何内脏或菜汤都会重新倒入锅里。她就用这种方式,给每个安息日来的顾客准备足够的食物。
客厅像个小小的洞穴,烟雾缭绕,还有一股霉味,壁炉里的火烧得很旺。男人们坐在不多的几张桌子旁吃午饭,坐得离壁炉最近的是我认识的一个人。他侧着脸,高高的圆额头在壁炉火光的映衬下显得线条分明,像极了浮雕。靠在他边上给他斟酒的便是梅西?威廉姆斯。当她拎起酒壶往他杯子里倒啤酒时,他的手指轻轻地拂过她紧身内衣上那一点。这个动作可能是很偶然的,就像皮肤碰到外面的毛料衣服那样几率甚小。但是我看到梅西那歪着脸的笑容,就知道是她怂恿这么做的。菲比从她妈的厨房里钻了进来,眯着眼环顾朦胧的客厅。梅西直起身子站起来,把酒壶往屁股上一搭,直视着我,好像她一直都知道我就站在阴影里。钱德勒太太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块抹布,从她撅着的嘴和半眯的眼可以看出,梅西已把她正在发酵的毒酒酿做了好多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