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中那个我认识的人,就是柳少夫人的随从,他说少夫人走的时候是笑着的。我想也许她在为自己终于能和丈夫团聚而开心吧。
我也把昨天下午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的他们,但没有提到云蓁,我就说只有我和倪月两个人。
说的时候,因为我怕穿帮,所以我埋着头,靠在大师兄身边,而他们却以为我是因为怕挨骂。
回“晚枫苑”的路上,大师兄一直牵着我的手,却一句话也不肯说。
我斜瞄了他一眼,试探地轻声唤了他一声:“大师兄。”
他理都不理。
我知道,因为凤轻扬的事情,大师兄生气了。他是在担心我,要是真被凤轻扬抓走了,后果是不堪想象的。
可是,我已经没事了!
“大师兄。”我停住,再一次出声唤道。见他还是不理,我急忙抱着他的手臂,迫使他跟着也停下来。
他转身沉默地看着我。
我一脸歉意地看向他,然后,低眉垂眼地撅着嘴道:“对不起,我知道我贪玩偷偷地跑下山去,是我不对,但我也没想到会碰到凤轻扬啊?何况,现在我已经没事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见他还是不发一语,我有些慌了,忙半举起手,郑重地说:“我发誓我以后真的不会了。”
“唉!”大师兄沉重地叹了口气,轻轻抬起我的脸,深深地凝视着我说道,“为何你总是这么让我不放心?记得你以前说过,要是再遇到危险的话,你要我先顾好我自己,那你呢?你为什么就不能想想我的感受?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
是啊!记得在丰城,他为了保护我差点死在凤轻扬手里,那个时候,我心里是多么的恐惧和悲伤啊!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我今生都不想再尝试了,所以上官家失火那次,我才会如此的失控。
柳少夫人说得对,幽冥宫是不会轻易罢休的,何况凤轻扬现在也相信了我知道那幅画的事情,想来是更不会放过我了。
如今,大师兄也有着和我一样的心情啊!而我只是要他顾好自己,为什么没想想自己呢?我是那么自私,那么任性,他却一再地包容我,原谅我,宁可责怪自己,也不愿责难我。遇到任性冲动的时候,我为什么就不能想想,要是我出了事,他一定会恨死他自己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抽泣着,心里是满满的自责,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只有一直不停地说着我的歉意。
“别哭,别哭,”见我不停地边落泪边道歉,大师兄显得有些慌乱,紧蹙着眉,为我拭着不断掉落的眼泪,“是我不好,明明知道你爱玩,却还让你一个人闷在山庄里,我应该陪你去的。你被凤轻扬抓住,也很害怕,而我却没有在你身边保护你,我不该怪你的。”
“才不是呢,大师兄是最好的。”我已止住了哭泣,听他如此说,立即反驳着。
温柔的眼眸里带了丝好笑的神色,大师兄理了下我额前几缕凌乱的发丝,又刮了刮我的鼻子,道:“小丫头平时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怎就这么爱哭?”
我不服气地皱眉:“我还不是怕你生气,所以才……”
“你要真怕我生气,就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这么任性了。”大师兄双手轻轻地捧着我的脸,定定地看着我,以不容我拒绝的语气嘱咐道。
“好!”我毫不犹豫地回答,顺势钻进他怀里,享受着那熟悉而又温暖的怀抱。
大师兄无奈地摇摇头,收紧了抱着我的双手。
“大师兄……”我低低唤了一声。
“什么事?”
“嗯……”我沉吟着,不知道该不该问。良久,我才下定决心似的问道,“昨天晚上,我在你房里睡着了,是你抱我到床上的么?”
“傻丫头,不是我还会有谁?”似乎想到什么,大师兄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严肃:“还有,以后不准再那样坐着睡觉,要是受寒了怎么办?”
我委屈地闷声解释着:“我还不是担心你吗?钟四叔说你一个人到后山采药去了,可我等了你好久你都没回来。我开始以为你是迷路了,可是自从桐城街上回来以后,我的心里总是很不安,我害怕凤轻扬因为没抓到我,而去找你问那幅画的事,所以我不放心,就一直等咯,哪知道这样也能睡着?”
“好!你永远都有说不完的理由。”大师兄无奈地叹息道,一副拿我没辙的口气。
“那是因为我本来就是有理的一方。”我颇为得意地答道。
用过午膳,我不得不跟大师兄一起去二师兄的“秋逸斋”。
希望他不是找我秋后算账的,而是一些关于柳少夫人的事情要再问问。
我们到那儿的时候,倪月与云蓁也在那里,看她俩的脸色,不会是把我们偷溜下山的事情全都给抖出来了吧?
我探询地看着她们,两人不约而同地对我点点头。
唉!果然还是穿帮了!浪费了我一番苦心!
大师兄点点我的额头,笑言道:“想不到你这丫头,竟把云蓁也拐去了。”
云蓁以为大师兄会骂我,忙开口为我解释:“不是这样的,林大哥,是我硬要跟着去的,不关水姐姐和倪月的事。”
大师兄笑睇了我一眼,不语。然后,目光移向一旁的二师兄,肃然道:“冷师弟,这件事先缓一缓吧,等把柳少夫人的事情问清楚了再说也不迟。”
二师兄虽然没有回答,但明显是答应了。忽听他用冰冷的声音问:“你们被凤轻扬抓住,是她救了你们?”
我和倪月忙异口同声地回答:“是!”云蓁只是默默地点头。
“啊!对了,凤轻扬对少夫人说过,若她一定要救我们,幽冥宫的人不会放过她的。”我惊呼道,听他问起这个,我立马想明白一件事。但是,随即我又疑惑起来,“可凤轻扬也说他不会说出去的,难道是说着玩的?”
大师兄无奈地摇了摇头,二师兄则是很无语地瞄了我一眼。
切!他俩那什么表情?我分析得可是合情合理啊,有什么不对?
“不会的,”云蓁轻启唇,幽幽地道,“幽冥宫的人是不会杀明烟表姐的。”
“为什么?”我和倪月都不解了,虽说从少夫人和凤轻扬的关系里可以看出她与幽冥宫的关系,但这种私自放人的行径,不是明显地违命吗?幽冥宫要杀她也不无可能啊?
“因为……”云蓁看了二师兄一眼,踌躇着要不要开口告诉我们。
“因为她是幽冥宫右护 法冉御恒的女儿。”二师兄面无表情地补充着说。
呃……我好倪月两人都惊在那里,虽然已猜到她是幽冥宫的人,但没想到,她居然是幽冥宫右护 法的女儿。
“这样的话,除非是宫主下令,否则幽冥宫是没人敢动她的。”大师兄也轻声为我们解释着。
“右护 法很大吗?是不是除了宫主,都要听他的?”以前好像经常听说什么左右护 法的,但我始终不清楚那样的身份到底有多高。
大师兄颇有耐心地缓缓为我解释道:“幽冥宫本有三大护 法,他们之间的地位平等,而且仅次于宫主。除非宫主下发幽冥令,否则幽冥宫的大事都要经过他们的商议才能执行,可这幽冥令只能用三次,一般宫主都是不会轻易使用的。”
“这么说,那应该就是其他两位护 法做的决定了?”倪月顺着大师兄的解释猜度着。
“不会,”二师兄突然接过话,但是半天都没有下文,正待我忍不住刚要问时,他又道,“听说三十年前,幽冥宫发生内讧,那场内讧让幽冥宫元气大伤,另外两位护 法也死于其中。因为他们没有嫡传弟子,而宫主也对他们的存在颇感威胁,所以那之后,幽冥宫就只有这么一位右护 法。”
原来是这样!我回味着二师兄的话,心里暗忖着:幽冥宫主总不会为了一个柳少夫人就动用那难得的幽冥令吧?相信幽冥宫的弟子也不敢妄动他们右护 法的女儿。那么,如果是幽冥宫所为,就只有一个可能。
“会是那个右护 法自己下的命令么?”我有点不敢相信地问。难道做父亲的会下令杀自己的女儿?这也不太靠谱吧。
众人皆不语,只有倪月皱着小脸否定地说:“不可能吧,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女儿啊!”
没人附和,也没人回答,我就好奇大家怎就一直沉默着。
良久,大师兄看了二师兄一眼,犹豫地开口道:“听说冉御恒十分疼爱这个唯一的女儿。”
见大师兄的举动,我突然明白柳少夫人既是二师兄的表妹,而她的父亲是幽冥宫的人,那么她的母亲就是烟霞山庄的人了。也就是说本处在对立面的两人,却相爱了,还生下了一个女儿,就是柳少夫人。
难怪她在桐城却不去烟霞山庄!难怪她会说烟霞山庄可能不会欢迎她!竟是这样的原因。
可即便如此,那也是上一辈的事情了,烟霞山庄为何要将她拒之门外呢?
就像大师兄说的,为什么上一代的恩怨却要下一代来背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