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陈志让先生没有提及的国民党时期,对舆论的管制,大不了也就是设个新闻检查官,看出来不合适的,也就是开人家天窗而已。大学更是如此,当时高等教育三足鼎立,国立、私立和教会大学并存,不仅私立和教会大学,政府无法置喙,就是国立大学,也是教授治校,政府没法子说了算。清华大学属于国立大学,可在梅贻琦长校之前,接连几任校长都被学生和教授们轰走,政府也无可如何,断然想不到治这些闹事者的罪。大学里讲什么、怎么讲,都是教授自己的事,谁也干涉不了,即使在国民党激烈查禁“赤化”的时候,大学里教马克思主义也是合法的。党化教育,最终的结果,也无非是在大学设了训导处,对大学的权力结构没有什么影响,顶多算是一个政治厕所,只能吸引些职业学生像苍蝇一样飞进飞出。
所以,我们看到,整个民国时期,一方面是军人专权、军阀割据,一方面是思想文化的繁荣。在一些军阀热衷恢复传统道统的同时,新文化运动如火如荼,西风劲吹,甚至吹到全盘西化的境地。民国历史,呈现的是一种异常吊诡的面目。
《军绅政权》是陈志让先生30年前的旧作(1978年的讲稿),这样的旧作,在30年后依然能够再版,一方面说明这部著作的分量,一方面也说明我们的史学界在民国史方面的研究停滞不前。什么时候,我们的史学界不再盯着有皇帝留辫子的大清朝,分点精力给国人第一次民主政体实践的民国,也许会让国人对历史研究多点信心,没准,中国今后转型的路,还可能因此而好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