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茹抬了头,看着淳于风,眼里没有一丝身为下人的卑微,冷静沉着,也不回答他的问题,只冷冷地问他,“王妃怎么样了?”
淳于风嘴角一扯,有些苦涩地说道:“托你的福,她流产了,过了这一夜,她性命算暂时保住了!”
小茹点了点头,说道:“你既然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你现在不能杀我,我的背后,远不如你想的那和简单!”
冷冷的话,淳于风瞳孔缩了缩,笑道:“跟了她许久,脾气也变得有些一样了!”说完,冷冷一哼,抽出长剑,架在她颈上,说道:“如若不是你报的信,她今天就不会这样!她是我的王妃,除了我,谁也别想动她一根寒毛!”
小茹不理他,冷冷一笑,“风王爷,我得提醒你,想保住王妃不是不可以,你得自己够强大才行!”
淳于风冷冷一笑,“你是说,本王没有资格保护她?难道那个男人就有吗?你跟在她身边,到底想做什么?”
小茹讥诮地笑了笑,也不答他的话,问道:“王爷,你是不是……爱上她了?月裳已不是当年的月裳了,徐若也不是以前的徐若了,难道风王爷还似以前吗?呵,早不是了!”
淳于风听了,浑身一颤,怔怔地望着她,问道:“你认识月裳?”
“是啊!”小茹笑着,笑容无比凄凉,“我就是月裳,当年的小月裳啊!可谁又记得呢?”
淳于风认真的看了看她,收了剑,又拉过她的左手,拉起袖子,见她的小手臂上赫然映着一朵蓝梅花,果然是她!
淳于风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朵梅花,又看了看她的脸,冷笑一声,将剑又架在她脖子上,笑道:“说,你是谁?怎么会认识月裳?”
小茹低头笑着,一滴泪水滴了下来,轻声道:“王爷不用怀疑!我就是月裳!”说完,手伸脸颊边伸去,轻轻撕下一张人皮面具来。
淳于风忽然觉得呼吸一窒,轻声说道:“你……将头抬起来!”
小茹轻轻抬起了头,淳于风一看,顿时呆住了,她的脸上纵横交错,布满了伤痕!他又认真地看了看,依稀还能看出月裳的影子,难道,她真是月裳?
小茹凄凉一笑,道:“王爷,你可信了?”
淳于风的剑无力的垂了下来,一只手有些颤抖地抚上她的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声音也变得嘶哑了,问道:“月裳,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呢?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我哥哥呢?”
月裳将面具重新覆在脸上,苦涩地笑了笑,说道:“原本我与二皇子一起,趁着大火往外跑着,后面的人追来,我们跳进了护城河里,被水冲散,后来,我侥幸被人救起,但二皇子,到现在却杳无音讯,这些年来,我也在找,却始终找不到。”
“至于我的事,却是一言难尽,等有机会王爷自会知道!现在各为其主,虽然今日不会害王爷,但将来某一日,我们再见面,说不定是敌人!王爷,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就此别过!至于王妃,希望王爷多费心照顾!”月裳说完,转身欲走。
“等等,你就这样走了?”
“是啊!”月裳转过头来,微微一笑,“风王爷,我只提醒你一句,有些事,远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王爷好自为之!”
淳于风愣了一愣,微微失笑,低低地问:“是吗?”又轻轻地说:“月裳,这些年来,你受了不少苦吧!无论将来如何,我都不会忘记小时候的!”
月裳仰首一笑,说道:“再见之时,希望王爷会记得这句话!”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淳于风有些失魂落魄,回到屋里,见一个小丫环将许若扶起,喂她粥吃。原来她已醒来,见他走进来,也不说话,静静地吃着粥,淳于风也不说话,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她。
屋里很是安静。
等她吃完,小丫头乖巧地退了出去,淳于风不时地看她一眼,许若则安静地躺在那里,目无焦距地看着外面。
淳于风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那个……女人,我……我……”
许若脸转向他,眼睛静静地凝视着他,却没有一丝情绪,淳于风不由自主地脸红了一下,心里却有微恼,自己又没做亏心事,干嘛这样?
许若微微笑了笑,一股说不出的哀伤弥漫开来。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轻声说道:“王爷,这是不是报应?我活该如此?”
“你……”淳于风又气又有些心疼,“你知道就好,哼,好好养着身子!这些事,就此了断吧!本王……本王可不想看到你这副样子,真丑!”愤愤地跺了脚,转身便往外走。走了两步,又转过头来,说道:“好好给我养着!”说完,将门关上,对外面的丫环嘀咕了一阵,便走了。
刚走出伊风阁的院子,钱钧便赶了过来,淳于风皱了皱眉,眼里闪过一丝戾色,说道:“钱钧,你去再给我多调些暗卫来,王妃出了事,那人必然不会一走了之,要将伊风阁防得滴水不漏!再遇见他,无论什么手段,都要将他给我拿下!死活不论!”
“是,王爷!”钱钧低头答道。
两人边说边走,却见傅琴儿带着霁月儿笑盈盈地赶了过来,一见淳于风,便娇媚地喊着:“王爷!”
淳于风对她们点了点头,说道:“本王有事要处理,琴儿多陪着月儿吧!”
“是!”傅琴儿行了行礼,抬起头来,媚眼如丝地望着淳于风,淳于风看也不看一眼,甩了袖,便与钱钧走开了。
傅琴儿眼里闪过一丝不甘愤恨,却瞥见霁月儿照在旁边,忙收了神色,笑道:“不知道王爷最近在忙些什么?”
霁月儿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月儿这些天在此,多亏琴夫人陪着,只是却耽误了夫人的时间……”
“无妨,月儿不必自责,这是王爷交待过的!”傅琴摆了摆手,见一个小丫环从伊风阁里走出来,里面有鱼贯走出一队小丫环来,忙示意身边的小丫环绮月。绮月会意,悄悄地走开了。
傅琴儿又笑道:“月儿,不如我们去看看王妃吧!你来了这里,也不曾去看过王妃呢!”
霁月儿淡淡一笑,“嗯,一切都有琴夫人作主!”
两人一笑,走到伊风阁门口,却被门口侍卫拦住,“琴夫人请回吧!王妃正在养病,任何人不能去打扰!”
傅琴儿有些诧异地问道:“王妃姐姐生病了?那我更要去看看才是啊!”
侍卫伸手将她拦住,“琴夫人,王妃需要静养,王爷吩咐过,不能让任何闲杂人等进!”
“闲杂人等?”傅琴儿提高了声音,看了霁月儿一眼,“我们是来看王妃的,如何是闲杂人等了?”
“夫人恕罪!”侍卫低了头,“我们只是接王爷吩咐办事,还请夫人不要为难小的!”
傅琴儿怒目横向,“你……”
霁月儿拉住她,劝道:“琴夫人……既然如此,我们就改天再来吧!”
傅琴见霁月如此,也不好再搅下去,便甩了袖子,两人又悻悻地走了。傅琴儿又转头看了一眼,眼里夹着怀疑,愤愤。她今天一早先是见着王爷,王爷不怎么理她,再者,连这个不行宠的王妃也摆起架子来,哼!走着瞧!
许若呆呆睁了眼,不一会儿有些疲累,便睡下了。淳于风便叫原来侍候他的丫环碧荷调来照顾着她。
碧荷很是乖巧伶俐,见许若现在这样,也不多话,只按时叫她吃了饭。许若像个木偶娃娃一般,任由她喂着饭食。
一直到晚间,碧荷将她安置好后,悄悄退出,睡到外间。许若也沉沉地睡去。
所有的一切都安静了,许若的房顶却忽地飘下来一个人,黑衣飘然,赫然正是徐楚!昨夜逃脱后,他不往别处去,反倒又返回了许若的房里,这是谁也料想不到的。他在这里躲了一天,身上的剑伤也未理会,看着白日徐楚抱着毫无生气的她回来,他差点跳了出来。后来又看着她醒来,看着她像个木偶娃娃一般,只觉得心如刀绞,为什么,他总是为她带来伤害?她应该再也不会原谅自己了吧!
他站在床边,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外面的月光将她轻蹙的眉头照的分外清晰,他伸了手,欲抚上她的蛾眉,却又愣愣地僵在那里。最终,他轻叹一声,悄然走开,从那个窗口跃了出去。
他张开双臂,像一只大鸟一般,轻轻落下。又像一只灵巧的猫,倏然隐入黑暗里,警觉地看了看四周,确实无人发现自己,突然发力,腾空而起,跃进上高院,风一般的离开了。后面却跟着跃起十多条人影,尾随而去。
夜沉如水,月朗星稀,这个夜晚如此安静,院内湖边几棵细柳迎着月色轻摇,不时有夜枭传来几声阴沉的嘶叫。院外,那些无人路过的街巷里,那个男人却面临着招招致命的绝杀。刀剑相碰的声音,皮肉撕裂的声音,男人们低吼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这个如此安静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