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后不久,溶洞里进来一个不速之客,远远地望了夜燕儿一眼,眼里说不清是难过还是愤恨,一身白衣,一如从前的潇洒飘逸,却有些愣愣地站在外面那璀璨的光影里,分外落寞。
夜燕儿看了他一眼道:“天越,谢谢你让她来看我!”
徐天越微微一笑,“不必,所有一切都将拉开帷幕,那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包括你!”他的声音依旧柔和动听,但却让人忍不住的从骨里子感到一阵阴冷。
夜燕儿却丝毫不为所动,笑道:“看到孩子们都好好地活着,我就心满意足了。这些年来苟活于此,早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徐天越冷冷一笑,“这些年来,若不是我时时想看到她的影子,早杀了你!好自为之吧!哼!”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夜燕儿轻叹一声,昏昏欲睡,十几年来所说的话,加起来,也不及今日一成。闭了眼睛,似梦非梦,那些前尘往事,纷至沓来,纷乱不堪,可是,她却醒不过来。
京城之外,开始淅淅地下着春雨了,细如针毡,在人们不经意间,湿透了衣衫,浸润了一切,包括时间。一辆马车从这空旷的道路上呼啸而过,卷起一阵带着湿气的尘烟。许若掀起帘子,看着车外那些急急倒退的树木房屋,思绪不知飘向何方去了。那些本与她无关的前尘过往,此刻却像一个巨大的网,将她缚了进去,无法挣脱。
徐子言不停地呼喝着马儿,急急往北行去。他亦是满腔思绪,到底从什么时候起,他便再也放不下她了?是从她那日醒来,第一次与她正面相对的时候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从那时候,她已变了,她不再唯唯诺诺,也不再惧怕叔叔,她是那么的淡然浅笑,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可是,她却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吗?时至今日,她对于他,始终保持了一份距离,是因为风王,还是因为她无法信任他?他无从得知。
两人各自沉思,却无交谈,这一川烟雨,却不知道何时能停?快马加鞭行了两日,两人疲惫不堪,每次徐子言触及许若的视线,她都会避开,他也默默无语,心里却失落无比,她依旧淡然,但他却再也不能沉稳了。
马车行至那云逝谷时,徐子言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怪异来,当初从这里掳走了许若,今日至此,亦是疲惫不堪,想了想,扬鞭起马,先过了这云逝谷再说。
马儿仰首嘶叫,撒腿狂奔,刚行至谷中央,马儿悲鸣一声,前腿被绊住,硕大的马头顿时一栽,摔了个跟头,折断了脖子,立时断了气。马车跟着一顿,翻向一边。这一切来的突然,饶是徐子言心生警惕,电光火石之间,翩然飞起,马车便要撞向一边岩石。
“若若!”徐子言目眦尽裂,半空中硬是折旋身子,落到岩石上,卡在缝隙中,左脚蹬着岩石,右手撑开车子,但苍促之间,那马车轰然撞过来,撞得他气血翻涌,差点吐出血来,他顾不上自己,急急地向马车里问道:“若若你没事儿吧!”
马车里面却毫无回应,徐子言心中一凛,难过她昏了过去?慢慢将车子松开,跳下岩石,撩开车帘,当下愣在那里,车里哪有一个人影?
“若若!”徐子言浑身突然失了力气,跌坐在岩石上,愣愣地看着四周,连只鸟也没有,她什么时候不见的?茫然四顾,突然觉得不知该到哪里找她。心里蓦然一痛,一口血喷了出来,“啊!”徐子言仰天长啸一声,又颓然低了头。却看见马儿毫无生气地倒在那里,半睁的眼睛却似在看着他,又忽然想起那双淡然的双眸,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信念来,若若,无论如何,我都要找你回来!对,我要去找她!徐子言振起精神,倏然起身,转过身去,后面却站了十多个蒙面黑衣人。
许若悠悠睁开眼睛,身子疲软无比,便眯着眼打了个呵欠,忽然觉得不对,呵欠打到一半,倏然停下,这是哪里?心里一凛,顿时清醒过来,忽地坐了起来。
“呵呵,”忽然传来轻笑,许若看过去,一个男子坐在离她床不远的太师椅上,一只手斜斜支起身子,一只手放在交叠的的膝盖上,唇角带着一丝微笑,说不出的优雅娴静,一双凤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这男人是谁?徐子言呢?她是怎么到这儿的?许若一头雾水,却只静静地看着那男人,与那双戏谑的凤眸对视着。
云霜心里闪过一丝异样,脸上却丝毫不动,她竟如此冷静?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笑道:“你猜这是哪里?”
许若摇了摇头,“不知道。”
云霜嘿嘿一笑,露出一排白牙,“这里是青楼。”
“哦。”许若依旧淡淡地回答,心里却暗暗恼怒,这该死的男人是谁?竟然这样戏弄她?徐子言可知道她不见了?难道是……?
云霜轻轻挑了挑眉,眨眼间便坐在她的床上,许若眨了眨眼,有些惊异地望着她。云霜见她眼里有丝惊异,心里不禁有些得意,倏然靠近她的面庞,将许若吓得向后一退,他却依附着贴了过去。两人呼吸交织在一起,许若掩起眼里愤怒,索性不再后退,静静地看着他,他的眼睛闪过一抹异色,嘴角一勾,贴近她的耳朵,“京城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他的气息喷在她的耳朵上,暧昧地说着。
许若垂着眼睑,笑道:“过奖了!”
云霜见她始终不为所动,有禁有些气馁,退开了几许,许若一见他退开,立刻坐了起来,抱住双腿,双眼依旧静静地看着他。云霜冷眼看着她,笑道:“怎么样?风王妃对在下的相貌可还满意?”
“嗯,还行吧!”许若冷冷地说道,这个男人始终不说正题,她也只好静观其变。
“那比风王呢?”云霜笑道。
“你……见过他?”许若皱了皱眉,难道这人真是淳于风找来的?是……找她的?
“哈哈,王妃以为呢?”
“不知道。”
这个男人真是狡猾,什么都不肯说,她心里有些着急,也不知道徐子言现在如何了。
“你有些心不在焉,是在想谁呢?风王?还是……那个男人?”云霜见她神色游移,轻笑一声,颇为八卦地看着她。
许若心里一凛,我在想谁?淳于风?徐子言?她有些迷茫,关于淳于风,从云逝谷离开后,她便刻意去淡忘他,在暗月岛的日子,虽无风雨,倒也安然自得。偶尔徐子言会来看看她,他不大说话,但却愿意静静地陪着她。可是,她在想谁?
云霜眼睛轻眯,忽然想知道这个女人忍耐底线是什么,便勾唇一笑:“怎么?不知道?风王妃果然魅力非凡,不知道在下可能成为王妃的下一个入幕之宾呢?在下可是很期待呢。”
许若眼神一冷,见这男人如此无礼,便笑道:“你过来,我告诉你!”她一直冷着眼,忽然展颜一笑,眼里带了些许魅惑,云霜不禁愣了愣神。却也想看看她玩什么把戏,便将脸凑了过来。
许若右手一挥,便要打在他脸上,不料男人反映极快,手离他的脸只有一寸,却被他倏然抓住,男人凤眼微眯,“风王妃,打是情,骂是爱,王妃这是在向在下表情意吗?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说着,又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面上。
许若眼里闪过一丝怒色,蜷起手指,狠狠一抓。
“咝!”男人眼里亦闪过怒气,见许若冷冷地看着他,狠狠握着她的手腕,清楚地瞧见她眼里闪过一丝痛楚,却依旧冷冷地看着他,笑道:“公子不必生气,我只是想看看公子脸皮到底有多厚而己。”
“哈哈!”云霜不怒反笑,“好!好!”眼睛炯炯地盯着她,“本公子脸皮再厚,也禁不住王妃的玉指撩拔啊!本公子这张脸,可是迷倒了千万少女,王妃这次成了少女们的公敌啊!”
“无妨!公子脸皮这么厚,过不了两天就好了!”
“倒也是,”云霜哈哈笑着,松开她的手腕,许若扶着泛紫的手腕,心里暗暗骂道,死男人都只会用暴力吗?她却完全忘了是谁先施暴的。“只是王妃,这是你的记号,在下可舍不得它就那么消失了!”云霜指着那血红的口子笑道,“王妃只管好好住在这里,你的情人,绝对找不到这里来的!”说完,勾唇一笑,转身离去。
外面一娇俏的美少年等在那里,见云霜走出来,脸上却带了几道红红的口子,惊道:“公子?你的脸?”云霜嘿嘿一笑,“没事,刚才屋里有只猫儿挠的。君儿,这里你先安排下,不要让外人知道她!然后就随我先去临溪城吧!”
君儿皱眉问道:“为什么不带她去上原城交给风王?”
云霜眼睛一凛,声音倏然变冷,“按我说的去做就行!”
君儿扑闪的大眼闪过一丝痛色,看了看他阴沉的脸色,又忽地笑道:“知道了!”说完恨恨地转身就走。
“君儿?”云霜心里一动,她难过了?望见她远去的身影,嘴角忽然露出一丝从未有过的神情来,带些酸楚甜蜜,说不清是高兴还是难过。甩了甩头,振臂一跃,跳上房顶,看着灯火阑珊的不远处,忽然生出一种迷茫来,芸芸众生,他却不知道自己最终将归于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