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风和许若两人一前一后往回走去。
此时,在街对面的一家客栈里,另一个人站在楼上,眯着眼,看着走来的女人,眸中涌进一股柔情,又看到她旁边的男人时,眸中却又闪过一阵伤痛。
若若,你终将会忘了我吧?或许,这样也好。只要,你能快乐。
街上的两人穿过街市,又拐进一个空巷,终于看不见人了。
初夏渐至,将近中午的时候,在外行走的人们,更是觉得炎热无比。城外这时走进来两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一男一女,蹒跚着往城南走去。上原城里行乞的人不少,人们也并不在意这两个人。
徐子言乔装了一番,下了楼,他觉得心里很空,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只想随便走走。刚走到楼梯口处,便看见外面似乎有人闹事。
徐子言皱了皱眉,看着那嚣张跋扈的店小二堵在门口,拦着一对衣衫破烂的男女。只听那男人冷喝一声:“让开!”
徐子言心头一颤,这个声音太熟悉了!
忙下了楼,分开众人,见那风尘仆仆的两人,失声道:“高凌!沐风,是你们吗?”
那男的一听,连忙抬起头来,见是自家主子,双眼瞪圆,又惊又喜,“主子?”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沐风亦是泪光闪闪,双眼直直地看着徐子言,话都说不出来了。
徐子言冷冷地看了那店小二一眼,吓得那小二“蹬蹬”倒退几步。徐子言又领着两人进了店,吩咐掌柜:“准备两间上房,几套衣物,还有热水!另外,不要再让我看到这个人!”说完,用手一指那店小二,他刚刚清楚地看到店小二狠狠地推了高凌的胸口一把,到现在,高凌仍旧捂着胸口,想必是受了伤。徐子言眼中厉芒一闪,如若高凌有个三长两短,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另外两人洗濑完毕后,和徐子言一起,神气清爽在坐在厢房内,弄了一些清淡的食物,一边吃,一边讲着。原来他们在冷月关时,竟遇到一队人马阻截,起初以为是江湖人士,现在看来,只怕是朝庭的暗中势力,而且,早已察觉他们的行动。
两人被打落山崖,幸运地挂住树枝,捡回两条性命。又在山底摘野果,打野兔之类的果腹,一边寻找出口,经过多日寻找,终于出了谷底,找到出路,其中的艰辛,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日渐西沉,小武突然闯了进来,神色惊慌,徐子言眉头一皱,“出了什么事?”
小武声音有些发颤,“门主,今天下午,我们的线人说,风王妃从街上回去后,睡了一觉,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
“什么意思?”徐子言一听,忽地站了起来,眼里竟然闪过一丝恐惧,“什么叫一直都没有醒过来?”
小武“扑通”跪在地上,“听说是……昏迷了,风王爷怎么喊她都喊不醒!”
“昏迷了?”
风府内现在一片忙乱。
钱钧和碧荷两人不在家,老管家急忙差了人去找大夫,大夫把着脉,细细诊了半天,一切正常,并无任何异样。
淳于风有些呆愣地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儿,脸色安详,甚至还有一丝红润,怎么看都是一副安然入睡的样子,可是,她却听不到他叫她。
他一遍一遍地柔声喊着:“若儿,若儿?”
女人毫无反应。
他轻轻地摇晃着她,她依然没有一丝反应。
男人终于忍不住地厉声吼着,但还是放柔了声音,怕吓着她:“女人,快点醒过来,不然,本王就打掉这个孩子!”
女人还是没有理他。
男人心里觉得无比的恐慌,声音有些颤抖,“若儿,你在跟本王生气么?别闹了,快起来!”
女人还是听不见。
“若儿,你到底怎么了?”
一个大夫匆匆跑来,淳于风二话不说,提着领子,将他捉了过来,丢在地上,喝道:“快看看!”
大夫瑟缩着脖子,看着淳于风,心道,世上都传风王爷风流儒雅,今日怎么这般凶神恶煞?吓煞我也!有些颤抖地伸出手来,搭在许若细嫩的手腕上,极是认真地诊了半晌。
“大夫,她到底怎么了!”淳于风见他这么久也不出声,不耐地厉声吼道。
大夫被他一喝,吓得“扑通”跪在地上颤声道:“王爷息怒啊,老夫实在不知,王妃脉向安详沉稳,并无异样啊,腹中胎儿,亦很正常啊!”
“那她为什么不醒过来?”
“王爷,看情况,王妃十有八九是中了邪术了!”
“邪术?”
淳于风红着眼睛瞪着周围的人们,“谁敢对我的王妃施邪术?”
许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被捆绑在一个石柱上,她听得到淳于风的声音,她大声回答他:“我在这儿,我听得到,快来救我!”
但是,他也一样听不到。
她从来没有觉得这样无助,两个人迟在咫尺,可是,他却听不见她的声音。
许若看了看四周,雾气弥漫,她什么也看不见,突然耳边响起一阵刺耳的怪笑声,阴冷刺骨。许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一定是在梦里!可是,我怎么醒不了呢?
周围的白雾渐渐变黑,带着一股腥臭之味。许若心里越来越恐惧,这一切,太诡异了!这是怎么回事?
淳于风守着许若,一夜没睡,屋里两个道士连夜作法。两人哼哼唧唧折腾了大半夜,许若依旧醒不过来。淳于风勃然大怒,“把这两个道士拖出去砍了!”
“王爷饶命!”两个道士连连求饶。
淳于风看也不看一眼,两个人走上来,便要拖着两人下去。
“慢着!”一个娇弱的声音响起,霁月儿摇摇晃晃地从门口走进来。
淳于风眼睛充血地望着门口,“你最好有足够的理由!”
霁月儿眸光一闪,似是有些委屈地喊道:“王爷!”
淳于风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霁月缩了缩肩,柔柔地道:“王妃姐姐此时昏迷不醒,说不定是得罪了什么神仙,或是不干净的东西,王爷此时杀了这两个道人,不是在为王妃姐姐造下杀业吗?”
淳于风本来不信这些东西,但此时却心乱如麻,听了她的话,只得挥手,“你们两个快滚!”
“再去给我找人来!”淳于风吼道。
下面的人一听,只得连夜去找人。
“王爷,您先别急,您先想想,王妃姐姐最近可有遇到什么怪事?”霁月儿道,泪眸看着床上的许若,很是担忧。
“她能遇到什么事?”淳于风厉声道,“这府里昨晚闹老鼠,咬了她一口,今日去买猫儿,又差点被猫儿挠……她惹到了什么东西?”
霁月儿扶着淳于风,“这个不好说,但是,您先休息一阵吧,现在着急也不是办法,等请到高人过来,一看便知。”
“哪里有什么高人?”淳于风怒道,“你也看到了,她昏迷不醒,所有的人,都束手无策……”他看着那静静躺着的人,忽然觉得有些无力,一只手支在床前,抚着额头,喃喃低问:“她这是怎么了?”
霁月儿抚着他的肩膀,柔声道:“王爷别怕,我相信王妃姐姐吉人自有天相的!”
两人守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霁月儿睁开眼来,看见淳于风双眼通红,深深内陷,下巴处胡碴从生,才过了一夜,他竟憔悴如斯,双目无神,愣愣地看着床上的女人。
“王爷!你快看!”霁月儿惊呼一声,指着床上的许若。
淳于风眼睛有些发涩,听到霁月儿的呼声,揉了揉眼睛,借着外面的阳光,定睛一看,顿时吓得愣在那里。过了半晌,才听到男人又惊又惧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女人的脸上竟起了一层细细的绒毛。
淳于风吓了一跳,连忙翻开她的衣领,她的颈上,也与脸上一样,男人又抹开她的袖子,扯开她的衣服,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她怎么会这样?
男人颓然倒地,眼里竟滚出了热泪。
“王爷,王妃是不是……要变成怪物了?”霁月儿小心地问道。
“住口!”淳于风大喝,指着门口,“滚出去!”
“胆敢再胡言乱语,本王拔了你的舌头!”
霁月儿被他吓了一跳,眼见他浑身戾气,也不敢吭声,只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委委屈屈地走了。
男人心痛地看着床上的女人,她全身,都长了细细的一层绒毛,微微泛着灰黑色。男人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她要死了吗?
不,绝不可能!女人,你不许死!你快醒过来,无论惹到了什么东西,本王都替你摆平!
风府另外一间厢房里,一身红衣的女人惊异地喊道:“什么?她昏迷不醒?身上竟然还长了一层绒毛?”
“嘘!姐姐,我刚无意中听到上房里的伺候的丫环们说的,王爷不让人往外说呢!”霁月儿泪眸闪动,状似担忧,“王妃姐姐刚刚回来,怎么就遇上了这等邪事呢?”
“哼!兴许是在外面碰得男人多了,不小心碰了什么蛇精鼠怪吧!”傅琴儿很是幸灾乐祸,“她不是怀孕了吗?谁知道她到时会生下什么妖孽来!”
“姐姐!”霁月儿推了推她,使了个眼色,“这话可不能乱说,你没看见王爷,自从王妃回来,便将我们俩个人全给忘了!”
“哼!”傅琴儿红袖一甩,她心里清楚,王爷自从到了上原,便再也没有搭理过她,倒是霁月儿,竟得了一次宠幸,不知道,她有没有怀孕?傅琴儿心里想着,状似不经意地瞟了一眼霁月儿的小腹,看似平平,不像是有异样。
霁月儿瞅见她的动作,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又很快隐了去,柔声道:“琴儿姐姐也不必动怒,王妃姐姐此时遇险,我们断不可再去给王爷添麻烦,得替王爷分忧才是!”
傅琴儿冷哼一声,阴笑道:“月儿妹妹说的很对,我们……要为王爷分忧才是!”
风府里这两天很是热闹,道士和尚一批一批的来,又一个一个灰头土脸的滚了出去。
许若躺了两三天,仍是不见醒来,身上的绒毛却越长越多,毛色,越来越像老鼠毛,看着让人一阵毛骨悚然。府里的丫环多都不敢往那屋里进去了。只有淳于风终于守在床前,不曾离去。
若儿,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绝不会再弄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