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言脸上现出一丝挣扎之色,怔怔不语。徐天越又道:“子言,旁人不了解叔叔,难道,你也不知吗?这些事,原本也与你无关,你又何苦掺和进来呢?”
又轻轻叹了口气,幽然道:“大哥去了这么多年,转眼间,你也长大了,只是再不会粘着叔叔教你武功啦。”
徐子言听他说起往事来,心里一酸,手中的长剑垂了下去,叹道:“世事无常,叔叔也不似当年有闲暇,能陪在侄儿身边教导侄儿。”
徐天越嗤鼻一笑,“侄儿倒也学得牙尖嘴利起来了,连叔叔也挖苦?好得很,果然是世事无常啊!”
徐子言面上一红,嘴里仍冷声道:“叔叔又何苦讥讽侄儿?这些事情,原本与她没有关系,叔叔为何将她推了进来?又为何要拿燕妃来要胁她?”
徐天越冷冷一哼,“身为暗月门门主,不思量门内之事,反倒为一颗棋子担起心来?”
徐子言微微一怒,“原来在你心里,她只是棋子?就算……看在她娘的份上,叔叔也不该如此对她!”
徐天越眼睛射出两道冷光,声音却依旧平淡,只是阴鸷无比,“她娘?呵,为了她娘,她做这点牺牲也无可厚非!”
“叔叔!”徐子言右手一抖,剑尖又斜斜指向徐天越,“叔叔何必如此强辞夺理?若是叔叔不肯放人,侄儿只好得罪了!”说完身形一闪,转瞬间剑尖便要抵上徐天越的喉管。
徐天越眼里微微一闪,避也不避,剑尖堪堪触到皮肤时,也未看清他是如何出手,两个手指轻巧巧地夹着剑柄,徐子言便再也不能前进一分。
徐天越冷笑道:“哼,你的武功如此不济,也想从我这里救人?”
徐子言脸色羞赧,进退不得,尴尬地停在半空中,眼里尽是羞愧恼恨之色,若若,我竟如此不堪一击!
徐天越手指使力,将他的剑身弹开,徐子言顿时飞了出去,好在他反应极快,刹那间身形一转,两脚前后立在地上,只是收势不稳,后退了几步,颇有几分狼狈。
徐子言愣了半晌,怔怔地看着徐天越,蓦地咬了咬牙,竟扑通往地上一跪,“请叔叔放人!”
徐天越断然没有料到他会如此,一双眼睛怔怔地望着他,又是痛心,又是无奈,又是悲愤,忽然说不出话来了,紧紧的攥着拳头,过了半晌,一字一字从牙缝里蹦出来,“好,很好!”说话间,竟一巴掌打了过去,徐子言避也不避,红上立时肿起了五个指头印,却仍旧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请叔叔放人!”
徐天越冷冷一笑,眼睛微微发红,“你为了她,竟然跪下来求我?很好,真不愧是我大哥的好儿子!”
徐子言脸色血红,跪在地上,低着头,一声不吭。
半晌,徐天越叹了口气,“她已经被人救走了!”
许若总觉得这两天怪怪的,钱钧也不常在家里在,碧荷偶尔会陪她四处逛逛,淳于风依然会粘着她,只是……好像很闲。
晚上淳于风兴冲冲地跑进来,二话不说,便将她抱了个满怀,咧着嘴嘻嘻笑着。许若挑着眉头问道:“什么事情,把你乐成这样?”
淳于风笑道:“没什么大事情,我见你就高兴了!哈哈!”
许若白了他一眼,明显不信他的话,索性不再理他。淳于风却兴致勃勃地拉她坐到床上,又将耳朵贴上她的小腹,柔声道:“我听听!”
“呀,小东西在踢呢!真是个淘气的小家伙,还没出来就在踢你娘呢,看你出来爹爹不打你屁股!”
许若笑道:“他还好啦,也就只能动动脚踢两下而己。”
淳于风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也不辩驳,只嘿嘿一笑,道:“若儿放心,这小子将来惹你不高兴,有他好看的!”
许若打了个哈欠,口里含糊不清道:“困了,要睡了!”
淳于风知道她行动不便,体贴地帮她脱了鞋袜,又将她双脚放到床上去,柔声道:“若儿,你不要太累了,都快要生孩子了,你还这么瘦!”
许若只嗯了一声,淳于风又说:“你以后不用这么辛苦了,有什么事情就教给我吧,这些事情原来也是我该做的,却叫你承担……我看着你每天为我操心,心里很心疼呢。”
说着,看了一眼许若,却发现她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绵长,看来是睡着了。淳于风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漆黑的夜眸凝望着她,更是心疼。
早上的时候,她睡到将近中午才起床,起来梳洗一番后,慢慢走出房门,却见几个丫头站在门前,神色焦急地交头结耳,许若问道:“出了什么事?你们在干什么?”
“夫人,您醒了,是……月夫人!”
许若心里一凛,道:“快去看看!”说着自己急急地走了下来,几个丫头见她不便,连忙走过去搀着她,一边道:“月夫人好像是要早产了!”
许若怒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叫醒我?”
一个机灵的丫头忙道:“夫人别急,那边依雅姐姐已经找人去请大夫了,只是王爷吩咐我们没事不要吵您睡觉,所以……”
许若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仍是冷着脸道:“事情有轻重缓急,你们分不清么?”
一边骂着,几个丫头已经将许若搀进了霁月儿的房里。许若心里有些害怕,远远便听到屋里传来压抑的痛苦的申吟。
许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前,见霁月儿眉头紧紧拧在一起,贝齿紧紧咬着唇瓣,咬出一丝丝鲜血来,两手紧紧抓身下的床单,手背上青筋暴起,身上衣衫全部都汗湿了。
许若只觉得血液冲上脑门,这群人果然没有一个尽心的!冷冷地看着依雅,问道:“她怎么会这样?”
依雅跪在地上不敢起来,哭道:“早上我去为月夫人准备粥,回来后便看到夫人偎在床边,身下全是……鲜血。”
许若正待说话,外面侍卫领着一个中年大夫走了进来,许若连忙起身让开,道:“大夫,快请!您快瞧瞧她吧!”
那大夫不紧不慢地走了上来,看了看床上躺着的霁月儿,摇头道:“夫人,她怕是不行了,还是准备后事吧!”
许若一听,怒不可遏,大声斥道:“你们这是从哪儿请来的庸医?给我拖出去砍了!”
侍卫们作势要进来,那大夫吓得面无颜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也顾不上膝盖疼痛,头在地上磕得老响,“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许若冷声道:“还不快点给我过来看!她若是死了,你也跟着陪葬!”
那大夫一听,连忙爬起来给霁月儿认真地诊治着。许若退开几许,坐在椅子上盯着那大夫。
大夫战战兢兢,却再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刚进门时,只见她是个娇娇弱弱的女子,却不想发起火来比他家里的河东獅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在家里一不小心最多被揍得三天下不了床,可在这儿,一句话不对脑袋就要掉啊!
许若静静地看着床上的霁月儿,眼里涌动着一些不明之色,这就是女人,一大一小都在鬼门关前徘徊的时候,男人都在干什么?
男人!许若猛然想起什么,连忙叫了那外面的侍卫,“快点去把王爷找回来!要快!”
侍卫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出去找王爷去了。
大夫不停地用各种草药帮霁月儿按摩着,霁月儿躺在那里,脸上却越来越青,声音也越来越小,到后来似乎连挣扎都没有力气了,许若吓了一跳,连忙站了起来,走到床边,冷声问道:“大夫,这是怎么回事?”
大夫顾不得擦头上的冷汗,带着一丝哭音,“夫人,小的,尽力而为了,可是这位夫人她……”
许若眼神一冷,看着下面的丫环问道:“这是从哪请来的庸医?”
丫环连忙跪在地上,“夫人,这是燕归城最好的大夫了!”
许若看着床上的霁月儿,似乎想努力地睁开眼睛,许若连忙坐在床头,握着她的手,在她耳边大声骂道:“混帐女人,你最好给我醒过来,顺利地生下孩子,若是敢就这样去了,我叫你死都不得安生!你听到没有!”
霁月儿嘴唇动了动,许若将耳朵贴近了一些,听到她的声音,“王妃!”
许若冷声道:“不准说话!给我省点力气生孩子!”
霁月儿反手握住她,“没用了……王妃!”
许若骂道:“一定是你这贱女人不肯用力!你给我撑住,你敢死个看看!”嘴里一边骂着,泪水却忍不住流了出来,“你给我挺住,听见没有!”、
霁月儿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嘴里断断续续地说着,“王妃……我是个……坏女人,这是……报应!你知道……吗,我……从来都……不……喜欢……王爷,我……爱他!可是……如今……要死了,他也……不在,王爷……也不在,却是你在……我身边!”
许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泪如泉涌,一滴一滴,滴在霁月儿脸上,霁月儿眼角亦渗出一丝湿意来,“我……那么……害你,你却……对我……这么好,王妃……你……真是个……好人!”
许若嘴里仍是强硬道:“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你最好留着命,就这样让你死了,岂不太便宜你了?”
霁月儿摇头道:“王妃……真的……没用了,我……死了,把肚子……剖开,可……可以……取出……”话没说完,一口气提不上来,脸上憋得青紫,竟然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