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若呆呆坐在房里,不去想这些天发生了些什么,她只觉得自己需要静一静,休息一下,或许不错,于是屏退了下人和小茹,自己一个人坐在窗前,小茹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跟着其他人一起走开了。
百无聊赖地环顾四周,见桌上有放着笔墨纸砚,突然想起自己是不会用毛笔写字的,人人都知京城第一美人徐若才貌双全,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而她自己呢,下象棋倒还行,围棋却根本不懂,她也不会弹那些琴啊琵琶的,毛笔基本上没有拿过,画画儿,她学过素描,以前经常在网站上画那些漫画儿的。现在这里只有毛笔,说不定哪一天,自己就露馅了。
想到这里,她倒了些水在砚台里,开始磨墨,她没弄过这些,就胡乱磨了一通,铺开纸,提笔就写,一写上去,字都晕了,这才知道,原来磨墨也有很多学问的。轻轻叹了一口气,又磨起来,试了几次,感觉差不多了,又拿笔写了几个字,好像还不错的样子。她高兴地笑了,这才发现脸上也出了一层细汗,便伸手抹了抹。是那只刚刚拿着石墨的手,一下子便将脸抹成了个大花脸,她却浑然不觉,兴冲冲地写着。
她见过那些写毛笔的人,模仿着他们的样子,握起笔,写着,却发现手腕抖的厉害,心里觉得受了些打击,但依旧执着地写着。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写了李煜这首词,当年学的时候,只觉得词藻华丽无比,却并不能体味其中。但是现在,那句“问君能有几多愁”却让她倍感伤怀。
看了看那张纸,字写得一塌糊涂,索性又铺了一张,写了起来。
一张又一张,写得满地都是。
淳于风进来时,惊异地看着满屋子里狼籍一片。这个女人在做什么?他抬起头看了看窗边的女人,正挥舞着那只狼毫,垂下的头发,挡住了她的侧脸。
“爱妃在做什么?”淳于风突然出声,吓得许若“啊”地尖叫一声,将笔丢开,“鬼啊!”捂着脸跳起来。
淳于风满脸黑线,“爱妃说谁是鬼?可是自己心里有鬼?”
许若这才看到来人,正满心不爽被他吓了一跳,他倒好,还兜出这么一句来讽刺自己,皱了皱眉,冷冷地说道,“下次过来吭一声,OK?死人都能被你吓活!”
淳于风皱了皱眉,不理解她的“欧开”是什么意思,但作为一个王爷,这点小事用不着不耻下问,本王以后自会知道。慢慢悠了过来,“爱妃在写字?这么认真?我看看……”随手从地上捡起了一张,许若本想阻止,奈何他已拿到手里,只好随他。
上面的字仍旧惨不忍睹,不过那诗句……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还;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张惨不忍睹的纸,却愣在那里。这诗句,如此气势雄浑,悲壮慷慨,若是让那帮才子看了,估计一个一个的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了。京城第一才女,果然并非浪得虚名!
只是,这字儿是怎么回事?
他满心疑问,看了看许若,许若却不理他,反正已经被看到了,再装也来不及了,索性继续挥着胳膊,大写特写。
他也不打断她,走到她背后,看着她写道:“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他不得不对眼前这个女人侧目起来,这首诗(词)写的真是绝妙,短短几句,便为人勾勒出一幅画卷,让人平添愁绪,但是,这个“断肠人”是怎么回事?
“断肠人?谁是断肠人?”他的声音有些阴冷,夹杂着一些不知名的情绪。
许若停了下来,侧着脑袋看着他,这一看不打紧,淳于风的脸色马上变得有些古怪,许若却没管那么多。
“世上断肠人何其多,反正不是你就行了。”
淳于风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的脸,像是在极力忍着什么,半晌,他转过头去,慢条斯理的说道:“王妃可真是用功呢,写字都写到脸上去了。”
“嗯?”许若愣了一下,随即“啊”地又尖叫一声,连忙跑到梳妆台前,袖子带起一片片的纸张墨迹,满天乱飞。
淳于风彻底无语了,这个女人!
许若对着镜子看了看,又“啊”地叫了一声,这一声小了很多,淳于风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这女人已经第三次尖叫了。
许若满脸通红,自己丑不拉叽的字,和一脸的墨迹都被这个死男人看见了!他倒好,一脸平静,哼,算你有点良心没笑出来!
她拿起一旁边的帕子,在脸上使劲拭着,无奈却拭不掉,倒是将脸擦得通红。淳于风见状,喊道:“来人!”
一个小丫环跑了进来,垂首站着:“王爷有何吩咐?”
“去打盆温水来,顺便叫人来打扫一下!”
“是!”
小丫环机灵地跑了出去。
淳于风看着那女人坐在梳妆台前,捂着脸,做驼鸟状,忍不住摇了摇头,走到床边坐下来,问道:“王妃这些诗都是自己写的?”
许若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淳于风既然这样问,说明这些诗他以前是没见过的。但若要她厚着脸皮说那写是自己写的,不知道那些原创们会不会从棺材板里跳出来找她麻烦。想了想,便说道,“有一些是,也不算全是,以前看了些书札,倒是杜撰的多些。”
“那你这字是怎么会事?京城盛传徐若第一才女,字竟然会是这样?”
“呃……”许若本想说以前用反手写,但若他要她用左手写来看看呢,“以前并没有人看过我写字,那些虚名,只怕是夸大其实了,受之有愧。”
淳于风皱了皱眉不置可否,倒也没追问,“你那句,‘黄河之水天上来’倒是很有气势,只是本王,最近却在为这件事烦心!”
许若明白他在烦什么,中国历史早有黄河泛滥的情况,每年到雨季时,黄河两岸的百姓便拖家带口,流离失所。若是再加上战乱,百姓的日子更是凄惨,许若虽不是专学水利工程的,但对于黄河还是有一定的了解,历史中黄河多次改道,黄河治理在每个朝代都是重要问题,在中国历史上最早的治水记录应是从鲧开始,他是采用堵的法子,所以不成功,但他儿子大禹用了疏理的法子,因势力导,还是比较成功的。但那也是一个巨大的工程,耗费时力。
现代对于黄河的治理,倒是构建了不少大型工程,像是“南水北调”,“黄河小浪底”等,都取得了不小的成绩。
想不到这个时空的地理位置倒还是没变的,只是历史上不曾出现过这朝代而己。许若问道:“以前可有治过黄河?”
淳于风长长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治是治过,修筑黄河大堤,且不说大堤修得并不牢固,单就这法子,也是治标不治本的!哎!本王糊涂了,跟你一个女人家说这些干什么呢?”
许若闻言不自觉地挑了挑眉,嘴唇微抿,这男人!果然不可理喻!心里有些气愤,但却又无处可泄,暗自咬了咬牙,挥了挥小拳头,恨不能将那个男人的大脑袋捶开,看看里面是不是都塞了石头。
淳于风看着那小女人咬牙切齿的样,心里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这女人竟不许人小看她,但古往今来,女人不都是呆在家里看门生孩子么?
许若见他神色颇是不以为然,心中有些不服。便又问道:“黄河两岸,除了泛滥之灾,有时应该也会有旱灾吧?黄河下游河道泥沙淤积,水势无法疏导,又高筑堤坝,发水之时,可是会冲破堤坝,黄河改道?”
淳于风脸上仍旧不动声色,但心里却大吃一惊,这个足不出户的女人竟能知道这些!果然不简单!心里却不再拿那些眼光去看她了。仍旧有些不屑地说道:“黄河两岸确实都有水旱之灾,黄河改道也有发生,你既然知道黄河下游泥沙淤积,想必也该知道堤坝筑的越高越是危险吧,哎!但不筑,眼下确实没有别的办法!”
“因势利导啊!疏通河道,那些泥沙是从上游带来的,但到了下游,水势不够,所以泥沙沉淀,越积越多,抬高了河床。但东南多水,可将水势引入黄河,一可解西北干旱之困,再者,黄河水势增强,则可冲散泥沙。黄河之沙是从西北高原上带来的,可在黄河沿岸广种防护林,抵挡风沙,黄河中游处,则可修建沿河大堤,保证河道畅通。下游,亦可用人力助水力,将淤沙清除。”
许若侃侃而谈,淳于风却是越听越是惊讶,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竟有这样的聪明才智!她不仅知道黄河的问题,还找到了解决方法,虽然这些方法不能一蹴而就,但对于黄河的治理来说,却是最好的方法!黄河说到底就是泥沙问题,种防护林可以阻绝风沙,这个他到不是很了解,但将水从南向北调,这个乍一听有些天方夜谭,但绝对不是不可行的。而且,若是成功,却解决了水旱两大难题!
许若看着他眼里越来越多的惊异,看着她的目光也越来越亮,不由得脸上一红,这些,不过是她借鉴的罢了,她可不敢都揽在自己的头上。默默地低了头,也不敢看他。
然而她的脸红,带给他的却是另外的意思,他心里不由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两指托起她的下巴,摩娑着她柔嫩的脸颊,有些邪恶地笑着:“我的王妃,你真是给了我太多的惊喜啊!”眸子微微一暗,她的皮肤真不是一般的好!忽地又松开了手,大步走了出去。
他似乎觉得,有些事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许若看着他几乎有些仓皇的脚步,摇了摇头,冷冷微笑,果真是个喜怒无常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