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缘缘相报何时了
9621400000096

第96章 画中画

雨水像是脱线的珍珠,带着被丢弃的怨愤劈头盖脸的向着大地砸来,溅起的水渍打湿了肃穆而厚重的墓碑。

墓碑的正前方,直直的跪着纤细而单薄的身影,她细细摩挲着手中的画板,唇角倔强的紧抿,低垂的眼帘微微颤抖。

突然她食指一动,睫毛缓缓抬起,将画板置于眼前仔细观察,水早已打湿了整幅画,却丝毫没有糊乱上面的颜色。她仔细的一寸一寸的抚摸,终于在画板左下角发现一处凸块,用指尖轻轻挑起,她眉心一动,手上继续动作着。

随着哗的一声纸张破裂声,那窈窕多情带着神秘色彩的美人背影被硬生生撕成两半,随之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张全新的画像。

竟是一副隐藏极深的画中画。

画像的外层用一层超薄的玻璃罩着,同它用来当做障眼法的原图一样,画面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背景,只一个年轻女人的半身画像。

清丽的面容,恰到好处的组合了精致的五官,灵动的眼睛带着与生俱来的骄傲和倔强,像是璀璨夜空中最闪烁的星,微微上扬的唇角昭示着主人此时的愉悦和欢快。带着微卷的长发随意散落着,穿过轮廓分明的脸颊,偎依着精致小巧的锁骨,最后温柔的落在了腰间。

秀美而带着诱huo的气质,介于女孩和女人之间的韵味,眉目之间竟与看画之人,有着几乎九成的相似。

画像的右下角的数字中文,略带生疏。

致我未来的爱人——阿时。

陪伴何时了度过年少时光的青梅竹马,菲力唯·亚当斯,若干年前凭着自己的想象,勾勒出小小爱人长大后的模样。

拿着画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她深吸了口气,又深深的吸了口气,牙根紧紧咬着,仿佛全身的力气都随着雨水流失。一阵沉默过后。她终于忍不住,将画板抱在怀中,曲起脊背,将头抵着坚硬的墓碑,绝望而悲凉的放声大哭。

从得到那人噩耗自欺欺人选择不信,再到放任自己堕落跌至谷底,随后重新爬起洗涤曾经的懦弱无用,直到焕发新生变得无畏的今天。

这迟来几乎10年的眼泪,也代表了,她终于承认自己一直逃避的事实。

那个照亮了自己黑暗过往的美丽少年,是真的,早就不在了。

即使她装作不知道,靠着毒品和酒精自暴自弃;即使她深埋在角落,仅仅相似的眼睛就自欺欺人的当作替身;即使她不断游走在生与死亡的边缘,依赖着身体的疼痛来转移注意。无论她做什么,那个人的声音都也不会在耳边响起,那个人漂亮的手指都不会再帮她梳理长发,那个人温柔的笑容都不会再次出现在视线里。

那个人……早就不在了啊。

心脏像是被大手用力攥住,并被狠狠扭转,太阳穴突突直跳,周围边缘青筋骇人的清晰浮现。何时了用画板死死抵着胸口,想缓解这极致的疼痛,却丝毫没有任何减轻,她摇晃着站起,突然眼前一黑,仰面就往后倒去,手里还紧紧抱着画板。

即将狠狠摔到地面的一瞬间,一双指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托住她的后背,然后盯着怀中苍白尖瘦的脸,低低叹了口气,随后将她打横抱起,走出了苍凉肃穆的墓园。

园外的路口早有奢华低调的专车等待,一个鬓角斑白的老者站姿笔挺,正在车旁站立等候。

见来人出来,他恭敬的屈身鞠躬,随后利落的打开车门,伸手想接过正在昏迷的何时了,男人侧身回避了对方的动作,自顾自的抱紧怀里的人,闪身进入车子后座。

老者看着自己伸出的落空的手臂,又盯着已经看不见二人身影的车窗,眼底终是浮现出欣慰的笑意。

何时了其实已经醒来,却不想睁开眼睛,浑身乏力,头也在昏沉沉的往下坠,仿佛这一觉是睡了很久。半响,混乱的思绪渐渐回笼,她的大脑渐渐回归清晰的轨道,自然也想起了记忆中最后的画面。

啊,是在墓园……可是这柔软的床和被褥,这温暖的周边环境……又是怎么回事?

羽扇般的睫毛翕动,她终是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目便是白晃晃的亮光,她本能的闭上眼睛别过头。“唰”的一声拉合窗帘的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再次睁眼向着声音来源处望去。

熟悉的房间靠近窗户的地方,修长俊挺的身影整理好窗帘的边缘,缓缓转身。

阳光被遮挡在帘外,只在男人周身洒下一圈隐约而朦胧的轮廓,何时了眨了眨眼一片迷茫。

待男人渐渐走近——

由于背光的关系,看不清脸具体的模样,甚至连侧脸的线条都是模糊而不清晰的。

只能看出那一身风气奇异的墨色长袍,腰间的系带只是松松扣着,似是随意穿在身上。右肩膀处绣有泛着隐隐蓝光的莲花,那蓝光像是特殊材质制成,在昏暗的房间格外显眼,莲花盛放,花开九瓣,圣洁而妖异。

何时了死死盯着那九瓣蓝莲,那熟悉的图案让她身体陡然一震,被下的手指缓缓屈起紧握,眼底迅速风起云涌,来回交闪着复杂难言的幽光。

男人站在离床榻数米处,止住了脚步,也不说话。

难言的尴尬氛围慢慢弥散。

“许久不见,您就如此沉默的欢迎……久归的我?”何时了吃力的起身,随手将头枕靠在身后,虚弱的靠着。

她直直的注视着男人,唇角微扬,即使苍白却仍是清丽的脸上,挂上了属于何时了的完美无缺的微笑。

“嗯?”

“父、亲、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