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雾蒙蒙的一片潮湿,却拼命咬着牙忍住了。一个欣长的人影在我面前坐下,黑色西装白色衬衣,整张脸严肃得不能再严肃。
谁也不愿意先开口,仿佛都在赌着一口气。终于,他叹了一口气,两手交握在胸前:“既然没胃口叫东西吃,不如回去吧!”
我再也沉不住气,太阳穴隐隐跳动:“我不回去!”
他并不觉得意外,眉宇间淡淡的,沉吟片刻,只是说:“别任性!”
这一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云淡风轻,却越发显得我是在无理取闹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觉得很委屈,委屈得不得了。戴着戒指的手原本是握成了拳头放在膝盖上的,突然就不受控制的抬起来啪的一声放在桌子上,双眼如刀的看着他:“褚西凉,你说我什么都好,就是别说我任性!我怎么任性了?我要真是任性就不会乖乖按照你们编排好的剧本一步步走下去!我要是真任性就不会这样小心翼翼生怕伤害到任何一个人!”
他愕然的看着我,目光极快的自戒指上滑过,脸色微微的发沉,低声道:“豆豆……”
我才不要去管他,继续吼道:“我还要怎么让步?你们还想要我怎么让步?既然已经有意让我知道了,现在又何苦拦着我,要我置身事外?”
他的脸色已不止是微沉了,简直称得上发黑了。
看那神色,应该是被我气得不轻。四周围纷纷扰扰的响起一片嗡嗡声,原来不知何时,我拔高的嗓门已经将餐厅半数的目光给吸引了过来。吼是吼完了,指尖却还在微微发着抖。我的面色是惨淡的灰白,喉咙干涩,难受得不得了。原想伸手去拿面前的水杯,动了好几次,居然都伸不出手去。
“给!”他将水杯放到我的手上,又重新坐了回去,手依旧交握在胸前,唇线紧抿。
我用力握紧水杯,递到唇边抿了一口,眼睛直直的瞪在水面上,声音细若蚊呐:“你说,还要我怎么让步?”
他还是紧抿着唇,脸色难看得好像只要一开口就会控制不住向我发火。过了好半晌,时间长得叫让人误以为他将一直沉默下去,却听他一字一字咬牙道:“我!只!要!你!幸!福!”
我扬起脸来,神色间尽是倔强。不可以,我绝对不让步!绝不置身事外!
褚西凉看着我,交叉在一起的双手瞬间收紧成一个拳头,额上青筋跳动,冷笑着说:“不要以为有意让你知道就是许你掺和进来!听说过防患于未然吗?任何意外都不可以再发生!郝豆豆,你要是敢擅自乱来,就尽管试试看!”
他脸上的表情起伏并不太大,紧握的拳头里似乎有关节咔嚓作响的声音发出。那模样,那声气,无端的就叫人泄了气,禁不住要胆寒心怯。
集中精神,却发现他的手只不过是握紧不动,并没有声音发出来。我绷直了背脊,不愿让他看出我的胆怯。
两个人这样斗鸡似的僵持了半晌,倒是他率先放松下来,抬腕看了眼时间,以一种再寻常不过的口气说:“快到上班时间了,我送你回公司!”
突然听他这样说,我不由一怔,却还是随着他一同起身站起。虽说是不乐意,却也不可能跟他在这里大眼对小眼瞪上一个下午。
才出餐厅,‘尾巴’立刻锲而不舍的跟了上来,如影随形。他却始终不放心,一直把我送进了办公室才转身离去。临走的时候,塞给我一个纸袋,低声交代:“饿的时候吃!”那袋子一早就放在了他车上,到下车的时候,他特地拿下来的。
打开来一看,是面包和牛奶。
心里有小小的欣喜和感动,捧着纸袋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安悦的声音不悦的响在耳边:“郝豆豆,出什么神呢?余董刚找过你,还不快进去!”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将纸袋放在座位上,开口道:“好,我立刻就去!”
“等等!”她叫住我,将一沓报表递到我的手上:“拿着这个,顺道交给余董!”
办公室的门半掩着,余澈仰头靠在真皮座椅上正自闭目养神。
推门进去,规规矩矩的立在一边,我轻唤了声:“董事长?”
“唔——”余澈睁开眼睛,坐直身子:“回来了?”
“是的!”我点了点头,将报表放到桌上:“这是安秘书让交给你过目的。”
“放着罢!”他的表情有丝疑惑,开口问:“西凉来过吗?我刚才好像听到他的声音了。”
西凉不过是低低一句话,没想到余澈竟听见了。我愣了一愣,随即点头道:“午休时凑巧碰上,他便顺道送我回来了!”
“这孩子,来了也不和余伯伯打个招呼!”余澈责怪道。
“董事长,你找我有事?”我不愿接着往下说,绕回到公事上。
“之前交代你安排的会议,准备得怎么样了?”他的目光状似无意的从我的手指上轻轻一掠。
“通知已经发出去了,开会的地点依旧是在圆山大饭店,会议资料已经准备妥当,不会有问题的。”我笑着回答,手指微微一收。心里涌起怪异的感觉,总觉得今天他叫我进来似乎大有深意,不像只是要垂问会议的样子。
余澈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夸赞道:“进步很大,越来越有大秘书的风范了!”
我本来是厚脸皮的人,碰到人夸,自己还恨不得多贴两块金上去。为着前一段时间的翘班,现在却有几分赧然,只是低着头不答话。
看出我的窘迫,余澈呵呵直笑,慈蔼的道:“去忙吧!”
我刚走到门边,他却又叫住了我。只好停下来,回过头一脸迷惘的看过去:“董事长还有事要交代我?”
余澈站起来,踱着步子走了几步,语重心长的道:“没什么事,只是想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嘱咐你两句。”
他是褚家的世交长辈,对西缘诸多关怀,对我更是着力栽培。现在开了这个口,我自然不敢怠慢,一脸庄重的低下头去:“余伯伯尽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