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密林腐穴忽然冒出来一尊泥陶瓦瓮。瓦瓮阴沉,瓮下更不知有何异物鼓动不已,作势欲出。
今日之事皆不能以常理度之,萧卓见泥瓮不祥,握紧了木棍,捏住了雷符,提神戒备。
瓦瓮颤抖愈加剧烈,猛然间瓦瓮被顶到了一边,两只浑身泥土的动物从土里钻了出来。
“小东西!”萧卓一惊之下看到的竟然是小东西从下面钻了出来,并且小东西嘴里还咬着那只老黄皮子。
被埋了许久,小东西许是被憋得急了,跳出来后小鼻子抽动呼哧呼哧直吸气,但是嘴巴依然紧紧的咬着那只地猴子。
而看那地猴子,此时完全没了精气,死了般被小东西含到了萧卓面前,原本银白的毛发被泥水粘成一缕缕,看着更让人厌恶。只是那一双小眼睛,依然贼溜溜。
见到小东西平安无事,萧卓心下稍宽。没想到小东西真个是天生异种,居然能擒得成精黄皮子。
“唬唬。”小东西把地猴子叼到萧卓脚下,松了口只是前爪死死摁着地猴子命椎,低吼有声像是要让萧卓将地猴子剥皮抽筋。
原本地猴子生的日久,早已不惧绝大多数天敌,只是命椎上有一根妖筋最是脆弱,如今被小东西摁住妖筋,动弹不得。听到小东西吼声如厉,知道大限已到,眼睛收起了贼光,反而带上了一丝楚楚可怜的神情。
虽然道家常说天道有容,但是对于老黄皮子这种悖天妖物,萧卓自是不会放过。既然小东西有意让自己结果了这妖物,萧卓定了注意不放过这只地猴子。
不过萧卓打算着要给师父看看自己得捉妖成果,所以先杀不得老黄皮子,准备擒了它回去由师父发落。
说着萧卓捏住黄皮子脖子举到身前,准备给黄皮子一记闷棍,省的它再不老实。可就此时萧卓发现黄皮子眼睛忽然泛起淡蓝色的光芒,周围一切转眼间就变得一片模糊,隐隐绰绰好像遮上了一层薄纱。
瞬间萧卓只觉得自己心中一片惫懒,似乎全身的力气全都散失了一般。浑身无力只想着倒头大睡一觉才好。
身子突然不听使唤,萧卓跌撞几步,倚靠在树上,恍惚间面前出现了一位白衣女人。白衣女人隔得稍远,周围朦胧一片,萧卓努力想看清女人样子,但只是徒然。
下意识中萧卓觉得女人在对着他招手,如当初他做得那个梦一样,萧卓只想依偎在女人的怀中,听女人唱一首摇篮曲,再不醒来。
“妈妈。”萧卓低低的喊了一声,对于一个从小没有见过母亲的孩子,他最希望得不过是母亲爱怜的抚摸而已。
为了这份从未体会过的感觉,萧卓亦步亦趋的向着白衣女人走了过去。
走了几步萧卓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什么东西挂住了,萧卓想要扭头去看,但是耳畔忽然想起来一句轻柔的女声,“不要往后看,快来。”
声音过后萧卓心中只觉亲切,再也不管是什么挂住了自己,用力一甩胳膊,挣脱了束缚又走向女人。
数步之后萧卓渐渐发现,不论自己走多远,白衣女人始终和自己保持着一开始的距离,飘飘忽忽如风雨中的零落的树叶,始终近不得身。
萧卓心中开始隐隐觉得不妙,努力回想好像自己是来捉妖得。为何现在自己却陷入了一种奇特的异境当中。
急切之间萧卓眼睛一阵钻心刺痛,好似有无数小虫子钻到了眼睛当中一样,麻痒难当。
这种奇怪的痛萧卓记忆犹新,当初见到万年墨甲上出现北斗九宫时,自己眼睛就是这般痛楚。
痛苦稍减,萧卓眼前竟又换了一副样子,赤,黄,黑,绿,白五道气流环绕四周,命医卜相,龙砂阴阳八字真诀中的阴字猛然大亮,眼前兀然出现一行字。
“阴郁之地常见五鬼,五家。晦以净除,阴以阳治,眼无所见,心无所碍,自得其破。”
字出之后萧卓眼前陡亮,朦朦胧胧的白纱再不复所见,面前依旧是老柳败穴,但是不知何时萧卓已经走到了瓦瓮旁边,只要再踏一步就要踩破铜塞,踏进瓮中了。
“圆光术。”萧卓脑海清明之后,暗暗念到。原先萧卓就听师父说过,兽类之中数灰黄狐白柳容易得妖道,其中黄仙更是擅长圆光之术迷惑人心。如今自己擒了老黄皮子,居然没有提防真是大意失了荆州了。
黄仙旧时被称为黄二大爷,萧卓想明白了前后关键,赶紧看想自己手中的黄二爷。
只见此时萧卓手中的黄皮子不知为何,双眼圆睁挂着两行血泪,口中滴滴答答流着青黑色胆汁,味道腥臭无比。
萧卓晃了晃黄二爷,没想到只这么一会,黄二爷竟然不知为何被生生吓死了。
见着黄皮子得苦胆汁流了自己一手,萧卓厌恶得把黄皮子尸体甩到一边。看到此样,小东西跑过来叼起黄皮子尸体,又到了萧卓脚下,前爪扒拉他的脚,似乎让萧卓接着拿着黄皮子。
“死都死了,还要它干嘛啊?一只骚皮子,不要老咬着它。”萧卓装模作样的教训小东西,说着从小东西嘴里拿过黄皮子尸体,甩手扔到了一边。
“呜呜。”小东西见萧卓不明就里,委屈的哼了两声,又要过去捡黄二爷尸体。萧卓赶忙抱住小东西,作势打了两下它的小脑袋。“说了不要捡了。”
此时小胖也走到了萧卓身边,见着黄皮子死了心底也是一松,搭住萧卓肩膀说道“萧卓哥你刚才怎么了?眼睛发直就往瓦瓮边走,我拉你都不理我。”
萧卓苦笑道“刚才大意了,中了这死皮子的圆光术了。”
“圆光术?是啥?法术么?”小胖不懂这些,愣愣的问道。
“圆光术就是迷魂术啊,中了术,身心就由不得自己了。”
“哦。”小胖恍然大悟,经历了种种变故,今天他跟着萧卓还真是开了眼了。
“对了,小胖,你知不知道地猴子是怎么死的?”萧卓从刚才就一直疑惑这件事,原本黄皮子还好端端的,怎么说死就死了,并且还是吓死的。
小胖顿了顿,说道“我也不清楚,刚才就见你直愣愣的往前走,我站在你背后拉你也不理我。过了没一会,你前面突然闪了道银光,然后你就清醒了,黄皮子也死了。”
听小胖这么一说,萧卓明白过来,黄二爷之所以被吓死了,怕是因为自己的双眼在那时破了它的圆光术,至于银光,萧卓虽然不敢承认,但觉得似乎是自己眼中闪出的精芒。
到了此时萧卓才明白,当初墨甲星芒入眼居然有这么厉害的妙用。
事已至此,黄二爷也死了,萧卓了了心事。虽然脚下还有一个奇怪的瓦瓮没查看,可是萧卓此时觉得眼睛酸困无比,之前又被腐气冲了魂,身子酸痛。也懒得再开瓮,不如先回道观,明天请了师父再来破穴开瓮。
计定如此萧卓喊了小胖正要离开这片阴沉沉的林子,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了奇怪的声响。声音尖锐刺耳,就像指甲挠玻璃一样,让人心魂不宁。
突然发生这种变故,萧卓赶忙循声看去,正好看到瓦瓮上生满铜锈的瓮塞,不知何时居然翻掉到了一旁,而早已死去得黄二爷就躺在瓦瓮旁边。
黄二爷口中腥臭的胆汁和着雨水流到瓦瓮边,居然悉数被瓦瓮吸了进去,好似黑泥瓮是一块大海绵一样。
并且那种刺人耳膜的声音就从瓦瓮里面传了出来,隔得稍远萧卓也看不清瓮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在作怪,只好上前几步想要看个明白。
可是就在他靠近的一刹那,瓮口忽然伸出来一只手,看那手掌不大似乎是个三四岁小孩的小手掌。
只是手掌颜色很夺人心魄,绿中发黑和老树皮一样,五指指甲更是足有三四寸长,指甲缝里全是腐穴泥土,兀自在瓮口箕张乱抓,指甲挠到泥瓮上发出“咯吱咯吱”得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