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七星龟盘
千佛岭地处恒山西南，翠峰有致，南望山峰犹如仙人手掌，北观云雾涌动又似黄山云峰，西看则山势吞吐恰似泰山玉皇金顶，坐处中央则若身处莲花之中，山形之度藏风聚水。
山崖岭壁间有座入云佛塔，名曰千佛塔，塔旁巨石上刻着千尊石佛，观之犹如置身西天佛阁，漫天神佛环视令人顿生敬意。
但在九十年代，来恒山的游客并不多，千佛塔也没有开发出来，走在乡间小路上除了偶尔能看见驴车或几撮行人，就只有连片的玉米地。
萧卓走在去千佛塔的路上眼见着天越来越黑，肚子越来越饿不禁加快了步子。虽说千佛岭乡以千佛塔为名，而萧卓去的则是比千佛塔还要再远一些的山中道观。
老道士拜的是三清祖师，又不是如来菩萨，自然不会住在佛祖座前。奈何千佛塔在当时都没有人去，更不要说老道士住的那间破道观了。
待萧卓拐上去道观的小路时，天都黑透了。两旁除了风吹草叶的“沙沙”声，就只有偶尔几声夜蝲蛄叫。
萧卓常年受老道士易学道经影响，加上学了几年气功，并不怕鬼，着急上火了还要踹鬼一脚，所以走夜路他倒不害怕。
只让他郁闷的是乡间小路没路灯，路又崎岖，萧卓走快了没注意脚下被绊了个狗吃屎。待爬起来却发现自己膝盖居然被地上石子剌了个口子，血不住的流了出来。
萧卓捂着伤口前后看了看，现在自己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想要处理伤口只能先去了道观再说。既然如此萧卓只好咬咬牙，一瘸一拐的接着走。
借着微弱星光萧卓步行半小时终于远远看见了山腰上的道观，道观所处松林环绕，花草葱茏。门前百米潺潺一条清澈小溪，虽然偏远倒也是处世外桃源。
有了目标萧卓加紧了步伐，瘸着腿跑过去推门，步入山门之后正对三清殿，殿内供奉着玉清，上清，太清三位道家尊神。
左右两边各是厨房和卧室，整体坐北朝南，前有琼水动后有翠屏靠，望水藏风也是一块生吉之地。只是因为地处偏僻，道观年久失修，许多地方都已是墙体斑驳，砖瓦不全。
萧卓进了院子发现三间屋子都兀自暗着，大喊道“师父我来啦！”喊了三次也不见人应，看来老道士并不在道观中。
“这么晚了还没回来。”萧卓念了一句，径自走进卧室。如今他膝盖上的伤已经浅浅的结了层血痂，虽不流血但若不处理感染了就麻烦了。
道观偏僻仅此一户，外面都电气化了，道观却依然原生原态，天黑了还得点油灯。萧卓摸黑找到油灯点上，擎着灯找酒精白布。
翻箱倒柜半天萧卓也没有找到，看着伤口因为剧烈活动又裂了口子，叹气坐在椅子上。四下环顾家徒四壁，真不愧是修道中人的房间，要嘛儿没嘛儿。
平常萧卓从不打量屋子，今天无意中一瞥，萧卓发现屋顶房梁上居然藏着一口朱红木箱。
“师父藏着什么东西啊，还要放到房梁上。”萧卓看到箱子竟忘了自己的伤口，站起来探了探想抱下来木箱，发现身高不够萧卓歪头想了想，把门口的笤帚拿起来站到床上去顶房梁上的木箱。
探着身子用劲顶了顶，木头箱子竟还有些重量。如此一来萧卓心里更加好奇，也不知道老道士藏了什么宝贝在里面。
半大小子正是闹腾的时候，萧卓闹了半天，箱子再重也被顶了下来。见箱子摇了三摇晃晃悠悠掉下来，萧卓伸手去接却因为膝盖有伤，慢了一步，箱子掉在地上顿时摔了个稀烂。
“叮叮当当。”箱子摔烂后从里面滚出来许多铜钱，滴溜溜的撒了一地。萧卓见闯祸了，赶忙跳下地去提箱子。
原本不提箱子还有个形，萧卓一提就完全散了架，里面的东西全都撒了出来。除了铜钱还有几卷画，以及一枚青黑色的龟甲都一发的掉了出来。
“糟糕。”萧卓急忙蹲下身收拢满地的东西。萧卓先捏起来几枚铜钱，发现和自己脖子上戴的一样，上书“乾隆通宝”四字，字迹细瘦高挺，深峻有力。
借着油灯光细细打量，每个铜钱上还有刀笔雕刻的痕迹。宝钱铜色温润，握在手中甚至隐隐生温。
此时如果有收藏大家在此，看到这些铜钱肯定会欣喜若狂。虽然乾隆通宝数量极多并不稀罕，但却粗中有精，多中存珍，萧卓手里的乾隆通宝竟然是极为少有的雕母钱。
雕母钱原是古代制钱匠手工雕刻的钱模子，相比于翻砂制造的流通钱，雕母钱存世极少，工艺精湛，是古钱中的上上之品。
而这只是俗界收藏之说，在道教中铜钱更有着其独特地位。
铜钱外圆内方，象征天圆地方，还刻着皇帝年号便是天地人三才皆备。且铜为金，金性最刚，所以铜钱乃是驱邪化煞的不二妙品。
在存世铜钱中，又以康熙，乾隆通宝为佳。康乾盛世，在这两位皇帝统治期间，天下大治，万物顺达。铜钱作为一个朝代强盛与否的缩影，康乾通宝制作最是精美，阳气金性最是稳定强盛。
所以在道宗中人看来，康乾通宝为上品，而萧卓手中的雕母钱又是上品中的精品，其价值无可限量。
不过萧卓入道不深，更不了解雕母钱的珍贵，看到满地铜钱以为这些都是烂大街的货色，也不知师父宝贝似的把它们藏在木箱中作甚。
萧卓粗粗收拾了铜钱，估计着有百来枚，全放在了桌子上，接着萧卓又展开了画卷。
随着画轴徐徐撵动，一副墨虾戏莲图出现在萧卓眼前。虽然画纸已然泛黄，油灯光线不足，但萧卓也能看出这副画简直步入了炉火纯青之境。
墨虾或曲或直，或实或虚无不写意如真。水中墨虾姿态万千皆围着一朵含苞欲放的莲花，细赏之下如置身莲湖水畔，惬意无比。
“好画，没想到师父还有画画儿的本事。”萧卓赞不绝口，把画完全展开后萧卓看到落款却是“元鸿道长雅正，齐璜丙子年丁未月赠。”
“原来师父道号元鸿，还以为师父会画画儿呢，竟然是别人送的。”萧卓摇摇头，边说边把画又收了起来。
当时萧卓并不知道齐璜是谁，长大后才了解齐璜就是水墨大师齐白石老人的名字。并且在他们那个年代朋友之间只称字不称名，齐老落款自己名字，隐有尊萧卓师父为长的意思。
收了墨虾戏莲图萧卓又看了看其他几卷画，落款大多是某人某年送师父的画，除了齐璜还有徐悲鸿，潘天寿，傅抱石等人。
略略看了一遍画，萧卓不禁感叹师父居然认识如此多的国画高手，他们画的花鸟鱼虫，奔马山水，都是画中极品，萧卓不善画道，依然被他们的画折服了。
收起画卷萧卓发现还有一枚青黑色龟甲居然掉到了门口，龟甲长宽足尺，周身青黑，此时正安静的躺在门前油灯照不到的黑暗处。
萧卓站起身，走到门前准备弯腰捡起来龟甲。就在他弯腰的一瞬间，随着角度的变化，龟甲上忽然亮起来七个银色光点。
微弱的光芒在龟甲上忽然显现，惊得萧卓微微一愣，下意识退了一步，龟甲上的银点复又消失不见。
刚才的异象来得快去得也快，虽然只是短短瞬间，萧卓却十分肯定并不是自己的幻觉，因为方才出现的七点银光，不偏不倚的组成了七星北斗的形状。
萧卓定了定神，揉了揉眼睛再度弯腰去捡龟甲，这次龟甲却没有任何变化。捧在手中仍是灰扑扑的样子，完全不复之前七星毕现的异兆。
龟甲入手温凉生润，萧卓顺着甲纹抚摸，感觉龟甲就似是墨玉雕刻而成，随着萧卓手掌摆动，龟甲中隐隐有潮声发出。
“奇怪，那七个银点呢？”萧卓捧着龟甲上下翻看，不信邪的想要再找出来七点银光，但是把玩了许久也没有任何发现。
就在萧卓兀自苦恼的时候，油灯油尽灯枯，火苗闪了两闪“噗”的灭了。灯光一灭，萧卓眼前发暗，只好把龟甲放桌子上去找灯油。
摸着黑在厨房找到灯油，萧卓回到桌前，此时眼前一幕差点让他脱手把油壶扔出去。
只见龟甲上忽明忽灭的闪着九点银光，其中七点明亮，两点稍暗，稍暗的两点在七星斗柄处缠绕旋转不停。
此时窗外星光洒进，朦朦胧胧中好似漫天星光全都汇聚在了龟甲九星上，甲中潮声也愈加澎湃。潮声和着九星隐现使人顿觉如同身在沧海之畔观星望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