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老太太成全。”尤三姐喜道。
紫鹃与春纤、三姐自是站在一处,高兴之极,喜形与色。
“记得时不时回来看看外祖母。”贾母不舍的拉着黛玉的手说道。
“外祖母放心,玉儿一定常回来看您。”黛玉亦有点不舍,毕竟,贾府,是自己生活了近十年的地方,而老太太对自己的疼爱除却那远嫁和对宝玉之事的嫌隙外,再无其它。
叙了会子话后,早有宫女过来,请黛玉回潇湘馆休息,贾母等人见了,知是宫中的礼仪,也只好放手,看着黛玉远去。
贾母望着黛玉离去的方向叹道:“我的玉儿的命原来早就安排好了的,好呀,敏儿泉下有知,也当安心了。只是我替她安排的,却比不上这一宗,也不知敏儿会不会怪我这个老婆子!”语毕,竟再度流下泪来。
“唉,偏生如此,我们也未想到,他们北静王府将此事瞒得我们好苦,难怪总是来接大姐儿去北静王府小住。”王夫人叹道。
“先只当是太妃与敏姑妈的闺阁之谊,原来如此。”王熙凤亦叹道。
“只是派去海制那边的人如果回了,日子也定了的话,这可如何是好?”王夫人焦急问道。
“若真定了日子,便让探春丫头去吧,不是只说是贾府的丫头么?又没有定下是谁。”贾母止住伤心,想了一会儿说道。
“还是老祖宗想得周全。”王熙凤立马赞同,那探春丫头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自己的病着的时候,可是她在帮忙打理荣国府呢,大权几乎旁落了。
“也只好如此了,我看还得仔细去说与探丫头知道,免得她说些子气话。”王夫人也知道那探春丫头性子相当的火暴的。
“这是什么话,父母作主的,她敢反对不成。若真如此,都是那些个才子佳人的戏害的,传我的话下去,从此,我们贾府再也不允许有这种戏来上演。”贾母喝道。
宝玉闻得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忽而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
宝玉一言,众人吓了一跳,这才见宝玉居然还跪在地上,宝钗预备上前扶起,宝玉却是自己站了起来说道:“都走了,走了好,走了好。”
语毕一径出门而去,也不理会宝钗的拉扯,更让宝钗没了面子。众人见了,均摇头叹息。
金陵,一时间,北静王明日迎娶那有盖冠金陵之称的扬州才女林黛玉的消息铺天盖地传了开来。
‘素馨小筑’雅间,甄天羿、卫若兰、冯紫英三人在一处小酌,只是,甄天羿喝得似乎多了些,有些微醉了,只听他喃喃念道:“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自己的甄府,一直保留着黛玉住的闺房,只是如今,将再也不见佳人了,从此,斯人将再也不在,只因,明儿起,她就是高高在上的北静王妃了,北静王水溶呀,是自己的大哥,是自己一生最仰慕的人,是自己一生效仿的人呀。
想到此,甄天羿苦笑一声,拿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甄天羿因思及黛玉醉酒,念及水溶是自己的大哥、敬仰之人,只是……眼前,展现的,为什么是黛玉葬花的一幕幕,为什么是黛玉写诗的一幕幕,为什么是一去不复返的悲痛涌上心间,原来还觉花开花落自有规律,如今方知晓,失去的将再也追不回,一如对黛玉的那份感情,将如葬花般从此永埋心底,不要让那污淖脏了,因为心里,是一方净土,为她保留的净土呀。
猛然间,雅间的门被撞开,众人一见,居然是一身酒气的贾宝玉,冯紫英与卫若兰相继上前扶稳,只听宝玉的嘴中亦喃喃的念道: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忘不了新愁与旧愁,咽不下玉粒金莼噎满喉,照不见菱花镜里形容瘦。展不开的眉头,捱不明的更漏。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
一语完毕,居然是‘哈哈’的大笑起来,虽是大笑,但却有泪流下。
冯紫英与卫若兰岂有不明白的,都为一个学里的学子,宝玉的心也好,天羿的心也罢,二人相互看了一眼,轻叹着气摇了摇头。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这曲子好,宝玉,你可给这曲子起的什么名字?”甄天羿乜斜着眼睛问着宝玉。
“红豆曲!”宝玉的身体重重的倒了下来,坐到了甄天羿的旁边。
“红豆曲,好,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甄天羿傻傻的笑着,拍了拍宝玉的肩膀。
二人相视苦笑,再次拿着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雅间的门再度被推开,一袭红衣的娇俏女子巧笑倩兮的走了进来,只是那笑,有着太多的无奈与悲伤。
“玲珑!”众人齐声惊呼。
“不想今儿个失意的人有这么多。”玲珑拿起桌上的酒壶,对着甄天羿与宝玉说道:“来,与尔同销万古愁!”语毕,亦是一饮而尽。
冯紫英与卫若兰同时‘诶’了一声,却也止不住,只听玲珑笑嘻嘻的念道:“谁道闲情抛掷久?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辞镜里朱颜瘦……为问新愁,何事年年有……”
众人本就熟识,原以为玲珑是一巾帼英雄,不想也有吟风咏月的才识,一时间将目光都看向玲珑处。
玲珑知道,今天自己的所为出了阁了,轻叹一口气,行至窗边,望着远处河面上的芳草萋萋、柳树成荫,那河畔的青草,堤上的嫩柳,无不带来春意萌动的消息,然而,对于心有所属而不得的人来说,万物复苏同样也催发了心中沉埋的惆怅情绪,何况明天……再次叹了口气,平稳住心神说道:“王爷要我来请你们,明日作客王府。”
翌日,贾府,贾母等有爵者,皆按品服大妆,荣国府、宁国府、大观园早挂起了红幔,黛玉也凤冠霞帔的由宫女扶着,紫鹃、雪雁、三姐等人也都穿上红妆,喜笑颜开,只等北静王府的轿子来接黛玉过门。
一时间,一太监坐大马而来,贾政等人忙接入,瞬时,接二连三的宫人一担一担的挑进彩礼,有十来个太监都喘吁吁跑来拍手儿,立时人们会意,都知道‘来了’,各按方向站住。
贾政领合族子侄在西街门外,贾母领合族女眷在大门外迎接,半日静悄悄的,忽见一对红衣太监骑马缓缓的走来,至西街门下了马,垂手而立。半日又是一对,亦是如此,少时便来了十来对,方闻得隐隐细乐之声。一对对龙旌凤帐、雉羽凤头,又有销金提炉焚着御香,然后一把曲柄七凤黄金伞过来,便是冠袍带履。
接着又有值事太监、宫女等人捧着香珠、绣帕、拂尘等开路,一队队过完,接着就是东平王府的穆自清和南安王府的陈千树领着一队队的御林军开路,最后方是八个御林军装扮的人抬着一顶凤鸾缓缓行来。
但见北静王水溶头戴束发嵌宝紫金冠,穿一件大红江牙海水五爪坐蟒袍,外罩着大红色的蟒花大红箭袖,腰系着碧玉红锦带,骑马随在凤鸾之侧,面如美玉,目似朗星,天然一段王者之气尽显眉梢,而眼底却是万种情思般看着由宫女们扶着已盖上红盖巾的黛玉,尽显柔情。
黛玉在宫女和喜娘的帮助下上了凤鸾,贾母送上两道圣旨,黛玉接了抱在怀中,随着‘起轿’的声音,八人大轿和一众人等又缓缓往北静王府而去,贾母等人急忙跪送,直到看不见队伍了,方才起身,宝玉眼中竟流下了两行清泪。
远远的,甄天羿骑在白马上,一袭蓝衣格外显眼,目光忧郁的看着黛玉远去的方向,自母亲和自己说及黛玉的身份以来,本以为用了这么长的时间来劝说自己忘了黛玉,可为什么看到她出阁,心中格外的疼痛?轻叹一口气,说道:“走!”语毕策马而去。
冯紫英和卫若兰听到甄天羿的一席话,互相看了一眼,也打马跟上。
北静王府热闹之极,皇上亲临,其他各王府、公候、家族的都来人敬贺,水溶、黛玉在傧相的叫喊中一一拜了天、地、皇上、父母,行完大礼,送入洞房。
一应按金陵旧例,坐床撒帐等事,水溶终是拿起称杆挑起了盖巾,但见黛玉盛妆艳服,自比原来的清幽似仙更多一份别样妩媚,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飘飘艳艳,何等风致,真比如:亭亭玉树临风立,冉冉香莲带露开。
不觉发了一回怔。
喜娘等人见状,上前为水溶、黛玉二人斟好合卺酒,二人亦是按礼节的喝了,大礼完成,众人一一退出了喜房,红烛高照,仅留下水溶、黛玉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