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离撇撇嘴,眼睛里面都是委屈,可怜兮兮的望着她:“娘,离儿问过吴妈妈,吴妈妈都不知道我爹是谁,娘娘,离儿是不是没有爹啊?离儿也没见过爹爹的眼睛……”
她抿嘴,心里一酸,可苦了她的儿子了,忙指着一旁的夏侯凉柔声道:“离儿,以前不告诉你,是娘的错哦,现在娘回来了,娘告诉你哦,这就是你爹。”
青离眨眨眼睛,一脸愣愣的模样:“啊,吴妈妈也说他是我爹,可是不让离儿告诉你,离儿不晓得,可是,娘,你真的确定他是我爹么?”
儿子的话让她一愣,随即傻眼,这是一个一岁多的孩子能说出的话么?
她正在被震撼的过程中,一边的夏侯凉轻轻一笑,过来把青离抱在怀里,温声跟他说话:“你娘说的没错,我就是你爹,你娘说的看星星就是看我啊。”
青离傻乎乎的被弄糊涂了:“你真的是离儿爹么?”
他微微一笑:“怎么,离儿不相信?”
青离歪着脑袋可爱一笑,小手捂着在夏侯凉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他听着低低一笑,挑起眉尾笑道:“好,就听离儿的,一会儿爹陪你睡觉。”
青离这才咯咯的笑起来,笑的眉眼弯弯的像个月牙儿一样。
她在一旁抱膝坐着,含笑看着二人互动,心里才渐渐感觉到了久违的幸福的滋味,听见二人说话,忽而心中一动,想起司徒奉剑在临走前说的那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那时他好像说,如果有一天她发现青离不是夏侯凉的儿子时,她该怎么办。
忽而蹙起眉头,抬眼打量夏侯凉和他怀里的青离,细看眉眼之间,竟没有很相似的地方,她心中一惊,以为是外头天色太暗又没有灯光照着才会这样,可换个角度对着灯烛的光线一看,还是不大像,心里不免有了一丝疑惑,可总觉得是青离还太小没有长开的缘故。
刚要细细的想想,却感觉有人拉她的衣角,低眉一看,露出一个柔柔的微笑:“离儿,怎么了?”
青离甜甜一笑:“爹说让我们回去睡觉,娘自己睡,爹陪离儿睡。”
青离这一打岔,她一下就把刚才所想的事情给忘记了,也忙浅浅一笑,道:“好好,我们回去睡觉去。”
她终于回了自己睡了习惯的床铺,心里安宁,竟一觉睡到天明。还是吴妈将她喊起来的。
“姑娘,这么些日子,您倒是瘦了!”冬草笑着说道。
她撇嘴:“外头哪里有家里好啊,再说还有那么多事儿要忙要想,怎么可能睡得好!”
吴妈站在桌前摆吃的,听见她们说话轻轻一笑道:“现在可不会瘦了,夏侯王爷怎么舍得让姑娘变瘦了呢?”
她嘟嘴:“吴妈,你打趣我!”
和夏侯凉和好的事儿大家都知道了,就算不知道,看她眉梢眼角的光景,猜也猜到了。吴妈冬草包括腊雪都是希望她过的幸福,无论跟谁在一起,只要她开心就好。
几个人正说笑间,腊雪却匆匆忙忙的进门,看见她之后就冲了过来:“姑娘,前头刚刚传来消息,之前被夏侯王爷休了的叫粟儿的侧妃在他们家自尽了。”
她正在喝粥,闻听此话愣了一下,却没成想没注意碗里的粥,一口喝下去,被烫着了,又一口吐出来,烫的直龇牙。
“姑娘,您没事吧?”吓的吴妈和冬草递水的递水,收拾桌子的收拾桌子。
她摆摆手:“没事没事,”转而看向腊雪问道,“怎么回事?王爷知道这件事情么?”
腊雪点头:“王爷知道,有人去给王爷说了,我听见就赶忙回来告诉姑娘的。”
她低眉,把粥碗一推,站起身来吩咐道:“我吃饱了。腊雪,走,跟我一起去看看。”
刚刚走出去门去,就看见廊下走来一个人,见她出来,那人便停住脚步,微微一笑:“竹心,要去哪儿?”
她从他的眼神里便知来意,轻轻一笑,与他对视道:“你现在要去的地方就是我要去的地方。”
她知道,粟儿自尽他心里一定多少都有些内疚的,因为当初若不是他许诺,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虽然粟儿的下场是她自己咎由自取,但是作为故人,总是该去看看的。
夏侯凉抿嘴一笑:“那好,我们一起去。”
换了素净的衣裳,和夏侯凉一起坐了马车往粟儿她家来。
粟儿全名叫陈粟儿,陈家算是青都里官宦大家了,祖上全都是做官的,只不过到了这一代,家里也只混了个五品的督办,没什么实权,将陈粟儿嫁给王爷确实是高攀了,这回被夏侯凉休回府中,不仅疯了更是觉得没有颜面,忍受不住家里人的冷嘲热讽才自尽了。
“竹心,在想什么呢?”他将手覆在她手上,她的手有些凉,他微微蹙眉,握的紧了些,把自己的掌心放在她的手心,希望能温暖她。
他这样贴心的举动让她的心里稍稍的安定了一些,见他问话,对他浅浅一笑,然后抿嘴道:“我在想,她为什么要自尽,人家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我不懂。”
他低低一叹,才如实道:“竹心,粟儿是陈家庶出的女儿,送进王府做侧妃,是陈家主子的主意,官场上那些巴结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她那样的性子迟早是要吃亏的,这一次我把她休了送回府中,已是给足他们家面子了,可毕竟她是庶出的女儿,终究面上不光彩,家里人冷嘲热讽都是有的,她已经失去了那个孩子,哪里还受得了这样的折磨呢?倒不如死了干净。——竹心,她不像你,无论如何,你都还是莫家嫡出的女儿啊。”
她闻言,半天都没吭声,静了一会儿,才道:“嫡出又能怎么样呢?他们才不会在乎什么骨肉亲情,他们眼中只有利益和权力,都是棋子,算不得骨肉亲人。只要他们的地位一旦受到威胁,哪里还会顾念这些呢?”
她几乎可以想象粟儿回家之后经历的究竟是怎样的场面,她是能理解的。
说话间,王爷的车驾就到了陈府。夏侯凉今日并非微服出来,是以王爷的身份前来吊唁的,陈府的人哪里敢得罪呢?府里正门大开,全府的人都在甬道上跪着迎他,他就一路被人领着去了灵堂。
只上了一炷香,便罢了,他嘱咐了几句陈家的人,要他们好好的葬了粟儿,毕竟是做了一场王府的妃子。王爷亲自吩咐,陈家人不敢忤逆,忙点头答应了。
从陈府出来,她心里有点点不舒服。总是不明白为什么当了官的人亲情观念会这样淡薄,难道权利地位就真的那么重要么?庶出的和嫡出的差别就真的那么大么?
心里想事,更是不愿意坐在闷闷的马车里回去,她站在陈府门口,看着马车的边他,抿嘴道:“我不想坐车回去,我想在街上走走,你若是有事,便先回去吧。”
他轻轻一笑,一挥手,王府的马车便被赶车的人赶回去了,这才回眸一笑:“你想走走,我陪你。我没有什么事,分别这么久,我也没好好的跟你在一起呢!现在陪你,是我甘愿的。”
他一早就看出她有心事,却不曾点破,她不想说他就不勉强,只打算静静的陪着她就好。她回眸看了他一眼,低声含笑道:“好哇。”
两个人并肩在路上走,因为都穿着素服,一样的奶白色,男子温凉俊雅,女子娇俏古典,走在街上当真是一对璧人,可没人敢多看一眼,虽然那男子眸中浅笑,但只是对着那女子,再看别人时,还是一眼的寒意。
“你还想知道当天我掉下山崖之后,在那个山洞里,我遇见的男人是谁么?——还记得么?就是你看见男人的衣服,然后把我带回去关进柴房里的那次。”她静了半晌,才开口问道。
他点点头,眸中一丝苦意:“怎么会不记得呢?”当时她跳下山崖,就在那一瞬间,他终于第一次尝到了心疼是个什么滋味,那种心被一把刀搅来搅去的滋味他今生是不想再尝试第二遍了。
“那我就告诉,当日我在山洞底下遇见的那人就是司徒奉剑,那时我还不知道是他,后来我赌气不按着尚宣的嘱咐往北走,我偏要往南走,后来在一家医馆门前又遇见了他,那时我才知道他叫司徒奉剑。”
他听了沉吟不语,眉头皱的像个铁疙瘩。
她侧眸看他的表情,一见他这副模样,忙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他忖度半晌,才说道:“当时,他是不是受伤了?”
“对啊,好几天都不能动,我照顾了他几天,后来再一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就不辞而别不见了,再后来,你们就找来了,我当时自己的事情都没有弄清楚,我也没工夫管他的闲事儿了。”
他蹙眉:“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受伤么?”
她一愣:“难道是你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