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奉剑轻轻一笑,转到她身前,深深看进她的眼睛里:“是啊,怪不得青国败了,青国主将尚且如此,何况兵士?他们溃不成军,答应郦国的割地求和,还遣了使者说要和郦国和亲。”
她垂下眸光,双手垂在裙摆间,手握成拳,侧身越过他,淡淡道:“朝廷大事,何必跟我说?”
司徒奉剑不让她走:“来和亲的也是夏侯凉。——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说么?”
魏小双蹙眉,有些生气:“你要让我说什么?”
司徒奉剑紧紧的盯着她,眸光迫人:“我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懂我要说什么吗?你跟他,你跟夏侯凉,到底怎么了?”
她倏然抬眸,眸中隐有水光,声音有点大:“你何必要如此逼我,你不是什么都查清楚了吗?——让我难受你觉得很高兴么?”
司徒奉剑闻言,忽而勾唇一笑,眸中幽深难测:“你难受就说明你心里还有他,我只不过是让你认清你的内心而已。”
魏小双蹙眉,瞥了他一眼:“你出去了一趟,回来以后嘴怎么这么毒,你要是再说,我就要赶你走了!”
他忙摆手,不再说话了,只端起茶杯喝水:“你还说我嘴毒,我现在才知道这世上谁嘴最毒了!没想到那夏侯凉都是败军之将了,说的话还那么难听,我现在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会离开他了,要是我,我也会离开的!”
魏小双瞪他:“你还说!”
她顺手拿起门边的大扫帚就去赶他,司徒奉剑边跳边道:“喂,你还真赶我啊!”
魏小双丢了扫帚,站在店内警告他:“你要是再提他,以后就不要进我的面馆来了!”
司徒奉剑看了她一眼,整了整衣衫,却笑道:“我凯旋归来第一个见的就是你,没想到你居然赶我走,罢了,那我就走了。对了,我今儿高兴,你记得备好酒菜,我晚上要来你这里喝酒!”
他粲然一笑,当真转身甩袖走了,魏小双站在那里,突然想起有一句话忘了问,她想问问,他可曾受伤?
当晚皓月当空,小小的后院里凉气逼人,她想了半天,还是把酒菜安置在了客厅里,吴妈和清源操劳一天,本来都要陪着她的,却都被她赶去睡觉了。
桌子上摆着的酒坛里散发一股香味,她嘴馋,自从有了孩子,就什么都想吃,此刻无人阻拦,她就倒了半碗酒在碗里,这是清源去外头买的竹叶青,她没喝过,被那味道馋不过,忍不住端起酒碗喝了一口。
很清冽的味道,喉间就像吃了冰激凌一样,凉凉的,可是,少顷之后,又是辣辣的,她吐吐舌头,放下酒碗,到底还是喝不惯这样的味道。
时间慢慢过去,她这后院临街,可现在却听不到人声了,望着已经放凉了的饭菜,她起身回屋披了一件外衣,又去剔亮了烛火,望着灯下摇曳的孤影,自己低低一笑。
他不会来了,当时定是一番戏言,可笑她却当了真。
她敛眉将那饭菜都倒掉了,将那竹叶青收回屋中,刚走进去,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酒坛子,清冽的酒水清晰的照出她的影子,她一愣,觉得这样冷冽的酒不适合那样张扬的人来喝。
心里竟暗自庆幸,幸好他未来,不然,定会抱怨这酒不够醇烈。
这样清冽的酒不适合他,可当他说晚上要来喝酒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竹叶青。
司徒奉剑又是一连几日的没有消息,她不问,吴妈和清源也不曾说起,只是青国王爷夏侯凉亲自来郦国迎接和亲公主的消息闹的满城风雨,就算她不想知道也是不能的了。
站在有点点陌生的街道上,她已经有十多天没出来了,不为别的,就怕遇见夏侯凉,听说郦国公主日日陪着他逛皇都,她不想恰好就遇见。
今天出来是迫不得已,她要去例行复诊,让医官看看她腹中的孩子。
“夫人的脉象,比从前好多了,只是还要多注意调养,切不可再劳累了。”医官诊脉良久,才这样嘱咐道。
魏小双收回手,放下衣袖,抿嘴笑道:“我知道了。”
那老医官边写方子边又嘱咐道:“夫人体寒,在府上还是要少触碰凉水,尽量不要怄气郁结,不然对腹中孩子会有很大影响的。”
魏小双含笑应了,拿着方子就要去抓药,老医官却微笑问道:“下次夫人来时,还请和夫君一起前来,老朽有些事要给他交代。”
魏小双一愣,面沉如水:“我夫君早就死了,你若有什么嘱咐,一并与我说了吧。”
医官眸中现出惋惜之意,却什么也没说,挥挥手让魏小双自去了。
她提着药材从医馆里面出来,敛眉慢慢走在街上,准备回西街面馆去。
经过西街一处酒楼,再过一个拐角就到了她的面馆,可巧这酒楼生意正好,人又多,一时之间,她还岔不过去,抬眸四顾,准备找个人少的地方走过去。
就在她四处张望的时候,眼角余光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那酒楼里出来,她一怔,心里一颤,眼里再没有别人了,眸中只能倒映那一抹清冷的笑。
是夏侯凉。
他朝着她站的方向走过来,可她却迈不开脚步,脑海里的魏小双一遍遍的在叫嚣着要快些逃跑,可莫竹心的爱意却舍不得。她有的时候,真的分不清,自己到底心许几何。
一眼看见他身边那个女子,娇柔暧昧的笑,偎依在他的身边,那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郦国公主了。她心中一颤,到底挪动了僵硬的身子,转身提起裙摆,不辨道路疯狂逃离。
实在是害怕被他遇见,害怕遇见之后那戳心的冷言。
慌乱之中的逃跑,竟撞到了人,她也不敢抬头,只好低声道歉,可是无论她怎么样低声道歉,那人就是不依不饶,大概看她低声下气的好欺负,教训她的声音越发的高,竟惹来了一群人围观。
现在是想走都走不了了,她蹙眉站在那里,急的手足无措,隐约还能够听见那人特有的声音靠近,情急之下,骤然靠近那个还在喋喋不休教训她的人,一手捂住那人的嘴,凑近那人耳边道:“不想死的话就给我闭嘴!”
口中却高声道:“夫君,你别闹了,回去娘子好好服侍你,这大庭广众的,娘子就给你赔不是了!”
那人已是愣愣的,不知道眼前是什么情况,就这么呆头呆脑的被魏小双拉着逃离了现场。
直到转过拐角,她才敢抬头,对着那人道谢道:“谢谢你啊,咱俩扯平了,你——”
可一抬头,口中的话就戛然而止,眼前的人让她觉得自己是再度穿越时空,或者是遇见了惊悚的鬼片。这个人的容貌怎么和周泉如此的相似?
没想到对面的人也是一脸的愕然,而且情绪还很激动,嘴唇都在颤抖,看他的样子,似乎很想把魏小双抱在怀里。
两个人各怀心事的对望,却有个凉凉的声音插了进来:“想不到本王竟能在这里捉奸成双啊。”
魏小双一惊,回眸一看,终究没有甩掉夏侯凉,他到底还是发现了她,直视着那冷冽的面容,她淡淡道:“他只不过是个路人,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
夏侯凉负手而立,闻言轻轻笑开了:“路人?你居然把和你大婚之前那一夜苟合的心上人称为路人,你也太薄情了吧!”
魏小双一惊,再次注目那个还是很激动的男子,微微眯眼搜索记忆,难道、难道他就是那个莫挽心口中去青国做质子后来又失踪了的郦国皇子周泉么?
魏小双忍无可忍,指着夏侯凉道:“夏侯凉,你不要血口喷人!我跟他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
两个人剑拔弩张的对视,丝毫没注意一旁的男子眼中受伤的神色。
夏侯凉闻言嗤笑:“耳听为虚,眼见则为实,本王都亲眼看见了,你还要狡辩么?”
魏小双蹙眉反问:“你看见什么了?”
“你——”夏侯凉一甩袖,背对着她,咬牙良久,才道,“你和他手牵手,你还吻他!”
“我没有!”她否认,梗着脖子瞪他,“再说你还凭什么管我,你和我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此言一出,她越发能感觉到那人眸中的冷寒之意了,比站在数九寒天里还要冷,她心有不甘,还要出言刺激他:“还有,现在的你,根本没有资格管我。”
夏侯凉的手握上腰间佩剑,冷声道:“你是本王的逃妃,本来就说过永不相见的,可你又让本王遇到,那本王就不能不管了!”
他长剑出鞘,剑抵周泉的脖子上,声音冷冽的像片片雪花:“你若还想活命,就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了,还不快滚!”
周泉眸中凸显片片受伤,不闪不避,眼神却直直的看着魏小双。
魏小双蹙眉,拧眉看着他,眸光里分明就是催促他快走。
周泉痴愣半晌,还是咬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