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小双看着他的背影松了一口气,回眸却对上夏侯凉若有所思的眼光,她不想再做纠缠,低眉就要离开,手上的药材却被一股大力狠狠夺去。
她一惊,却看见夏侯凉将那药材放在鼻端轻轻嗅了嗅,眸中精光闪过,勾唇似笑非笑:“怎么,你腹中的孽种还没有流掉么?”
话音未落,那一包药材全被他狠狠丢在地上,散落了一地,药味冲鼻而来,她鼻间一酸,眼中已有泪光,声音几近凄切:“夏侯凉,你就这么想置我于死地么?”
夏侯凉一怔,清冷的眸中微有一丝的动容,看着她眼中的艰涩,他的心有一丝丝的迟疑。
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不过短短的几秒钟。他重又变成一朵青莲,依旧冷冽。
“是你背叛我在先。”与那么多人不清不楚,他一想起来心里就莫名愤怒。
魏小双微微勾唇,眼中微有苦意:“背叛你?——我还是那句话,无论我怎么说你都是不会相信的,我又何必多费口舌?”
她不想多说,转身就要走,却硬生生的因为他的话停住了脚步:“皇嫂翻遍了整个青国,却万没有想到你在郦国,你说,我是不是该把你带回去交给她发落呢?”
魏小双回身站定,他的眼中无波无澜,什么都看不出,她只是低眉一笑,之后才道:“你要带我走,我没办法不走,你要把我交给姐姐,我也无话可说。——我,我明白你的心思,你不用这么为难,顺着你的心意做好了,我……我不会怪你。”
她说的恳切,却硬生生逼下眶中眼泪。
夏侯凉闻言,心中莫名烦躁恼怒,眼中现出一丝愤恨,深深蹙眉盯着她:“你明白什么?你什么都不明白!”
他忽然有种被人看透了的感觉,眼前女子悲切沉静的眸光让他莫名烦躁,觉得不愿再待下去了,未再多看一眼,蹙眉大步走开了。
魏小双盯着他的背影,舍不得移开视线,他的背影看一眼少一眼,直等到看不见了,她才肯走。
依旧去医馆重新抓了药,才回了店中。
在她喝水的功夫,吴妈接过她手里的药材,随口问道:“夫人,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在路上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魏小双不愿她替自己操心,因此含笑安慰道:“没事啊,我还去逛了西市的,因此耽搁了一些功夫,才回来的这么晚,没事的。”
吴妈哦了一声,才不似方才那么担心了,魏小双看看外面天色,进后院之前又道:“我有些累了,反正今天也没什么客人,吴妈,你让清源早些打烊吧。”
吴妈答应着出去了,魏小双就回了后院。
掌灯时分,却听见外头的大门被拍的震天响,清源去开了门,有个男子什么都不说就往里头闯,清源拦不住,还是吴妈出去拦住了,魏小双听到动静,忙出来查看,外头那男子声音很大的讲了几句话,魏小双还没听明白,就见三人一起挑帘进来。
清源和吴妈一左一右的拦着,见她出来,清源脸红红的,叫道:“夫人,这人非要往里闯,说认识你,我和吴妈拦不住,这才……”
魏小双一见来人,低低一叹,止住二人道:“不必说了,我认识他,吴妈,清源,你们去睡吧。”
清源和吴妈对视一眼,都退下了。
魏小双把衣裳披好,看着穿了一身古装却仍让她感觉极度讨厌的男子,眉目冷淡:“周泉,你来干什么?——有话快说,你我孤男寡女,终究不好!”
周泉似乎很激动,冲过来就抱住她,在她耳边不停的兴奋道:“心儿,心儿,我又见到你了,太好了!我又见到你了!心儿,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魏小双奋力挣脱他的怀抱,眸中俱是忿忿,冷厉道:“你做什么?你我已是陌路,请你自重一点!我和你,没有从前,没有以后,没有未来,更没有重新开始!”
“我不爱你了,不要你了,不喜欢你了,周泉,你应该明白的。”她这话,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她是说给了谁听。
周泉眸中一片颓然,虽然不甘心,却低低一叹:“终究物是人非啊……”
继而眸中又燃起希翼眸光:“心儿,你送我出去,好吗?”
那样恳求的眸光她不忍拒绝,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后院,站在门口,周泉回身看她,低声道:“心儿,我能常来看看你么?”
还没等她说话,从门前就传来一个清冽的声音:“本王早就说过了,不准你再在她面前出现了,怎么,你以为本王是开玩笑的么?”
魏小双循声望去,冷清的大街上,有一个人一袭白衣静静立在那里,月光之下眉目如画,眸中一抹冷意,此刻倒提着长剑盯着周泉
周泉一愣,眸中厉色一闪而过,盯着夏侯凉道:“为什么不能?我在问心儿话,又没有问你,你是何人?”
魏小双敛眉答道:“他是青国夏侯王爷。”
周泉哦了一声,笑的有些嘲讽:“原来是你,久闻大名,今日才得见真容,也不过是一个败军之将嘛!我是郦国皇子,你也有资格与我说话吗?”
夏侯凉微微眯眼,清冷眸中微微发狠,寒光一闪,冰冷的长剑瞬间划破周泉的脖子,血涌如注,周泉颓然倒地,夏侯凉将手上长剑一扔,轻拍双手,依旧笑的清冷无暇:“本王早就说过,再遇见你来找她,你定然不能活命,本王从不说假话。”
魏小双此刻才反应过来,看着倒地的周泉,她的心此刻都还停留在震撼里,她对他虽没有好感,可见他死于非命,心中着实不是滋味,指着周泉的尸首,抬眸难以置信的看着夏侯凉:“你居然杀了他?”
夏侯凉微挑眉梢:“怎么,心疼了吗?”
魏小双面沉似水,一字一顿的答道:“我告诉你,你杀了他,我没有心疼,一点点也没有心疼。”
夏侯凉嗤笑一声,压根就不相信。
魏小双盯着他没有任何波澜的眸子,和嘴边的冷漠淡笑,忽然觉得呼吸艰涩困难:“夏侯凉,你真的是没有心的人么?”
面前清冽男子微微一怔,随即敛去那一丝不自然,清咳一声,转身就要走。
“你是不是知道他会找来我的住处,特地在这里等着的?”魏小双见他要走,忍不住出声询问想了已久的问题。
夏侯凉轻哼一声:“我只是偶然路过,遇见你们纯属偶然。”
“你的战伤好些了吗?”她静静立在他几步之外,眸中星星点点。
“这跟你没有关系。”他冷声答道。
“——离开青国已经有好多天了,我一开始不明白,后来天天想夜夜想,我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你非要置我于死地?就因为我也姓莫,对不对?”
夏侯凉不语,浑身的冷冽之意却消失了,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也在无形之中减弱了,他背对着她,她瞧不见他的神色,月色下,他的眸光里浅浅有一丝伤痛。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沉默良久,还是举步就走。
魏小双不肯放他走,双手不由分说的抓住他的胳膊,感觉到他的身体在一瞬间的僵硬,她的心似乎也停止了跳动,可他没有拒绝,没有拂掉她的手。
“你把你心里的话都说出来,好不好?夏侯凉,”她轻叹,呢喃着他的名字,“你其实是不放心我的,对不对?”
他脚步一顿,微微眯眼,转身看了她一眼,虽没了之前咄咄逼人的淡漠,却还是那样清冽,他看了一眼那抓着他手臂的手,没有说话,却伸手拿掉了魏小双的手,又抬眸看了她一眼,冷声道:“我没什么心里话。——今日之事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我自会跟郦国的人解释。你没有见过我,我也没有见过你。”
“如果是那样,你为什么要杀了他?如果真的只是偶然路过,为什么今夜就巧合出现在这里?”若他以前做过种种都能用他恨她来解释的话,那今日之事又如何来解释呢?
“我——”夏侯凉果然语塞,微微蹙眉,轻轻甩头,半晌才道,“他是叛逃的郦国质子,早就该杀了!”
今夜的月光那么亮,他心中焦躁,忍不住怨恨这月光太烦人,搅的他心乱如麻。
魏小双轻轻笑开了:“你明明喜欢我,你就是喜欢我。”
“够了!不要再说了!”他转身大吼,眸中平静早已打破,成了一眼破碎的眸光。
“以后,不要回青国去了,皇嫂若遇见你,必然拿你问罪。我接了公主,也是要返回青国的,我们从此后会无期。——请你永远记住,不要回青国去,不然我必杀你。”
魏小双低眉看了自己的腹部一眼,笑容浅浅:“是我让你容不下,还是我们莫家让你容不下,又或者是莫家的势力让你容不下?夏侯凉,你根本不明白,我和爹爹,和姐姐都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