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解释道:“你们出生时辰相差半个小时,半小时却让你们命运出现极大的反差,你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命术》有云:四阳鼎聚,天佑之命。命里有四个阳字者,便是命有天相、天佑之人,而你弟弟却是阳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一阳三阴者,三阴克一阳,得五行一属,即一命。你弟弟天生体弱,城堡又属极阴极寒之地,不适合体弱者成长。若换了你,你的阳气可镇压住城堡的阴寒,保护你身边的人,可惜,他们抛弃的是你,也许他们认为体弱的儿子更需要爱吧。”
“你有什么重要的话跟我的吗?”他对生他的父母没有特别的感觉,除了初时知道自己是被亲生父母遗弃那瞬间,曾经恨过他们,可后来想通了,正如刚才道长所说的:‘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凡事不能只看它的正面,还要看它的反面,若不是他们的遗弃,他不会遇上现在的养父母,他们对自己的爱何曾少于亲生儿子?
“你们兄弟与布鲁赫家族的命运。”道长盘膝坐在床榻上,脸色除了苍白点,看着他的目光却炯炯有神,说话条理清晰,根本看不出是一个将死之人。
“我们的命运?”关澈微微的蹙了蹙眉头。
“没错。”道长点头,“设咒者与你有前世恩仇,若此咒不解,往后你的每一世都会遇上她,她会左右你的人生,甚至会陪上性命,直到你魂魄散尽。”多年前无意的邂逅,他一眼看出关澈受桎诅咒,惊异之余,算出他前世今生,于是给了他一点提示,并决心助他从咒语中脱身,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解咒的办法。
“前世恩仇?她是谁?我认识吗?”心里加上一句,那个人有没有那么厉害,让他赔上性命并魂魄散尽。
“她这世也跟着你轮回,参与了你的人生,但不会对你有任何生命危险,只是你人生路途上的纠脚石,能决定你们命运的仍是布鲁赫家族的诅咒。”道长看着他,眼光锐利有神。“布鲁赫家族的诅咒来源,你知道吗?”
接着,道长把布鲁赫家族被诅咒的前因说了一遍,关澈听得眉头紧皱着,待道长说完,他问:“如何解这咒?”这是他来此的目的。
“设咒者没想到会在三百多年后,布鲁赫家族会有双生子,她所设的解咒就是你们兄弟带着玉镯回布鲁赫家族解咒。”
“这样就行了吗?”他不相信事情如此简单。
“贫道还是那句话,‘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这诅咒因爱而起,也会因爱而解。”道长看着关澈,缓慢的说:“设咒者用自己的生命立咒,同理,解咒也得以命换命。”
“以命换命?”关澈微眯起眼,眉心蹙得更紧,问道:“除了以命换命,难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他想起那天予欢在医院说的话,灵魂转移,莫非墨彻打算牺牲自己?
“没有。”
“假若我们其中一个牺牲自己,他的身体虽然死了,可他的灵魂却进入另一个身体,一体两灵魂,这样是不是可以避免死亡?”
“灵魂转移?”一直脸带慈祥的道长,突然严肃起来,十指一算,然后深深地看着他,道:“这是天意!关先生,贫道只能给赠你一句话: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
“……澈,关澈……”予欢见他有点心不在焉,不禁拉了一下他的手。
关澈由回忆中回过神来。
“你怎么啦?在想什么?”她看着他,他的眼神深邃幽远,仿佛蕴藏着无尽的神秘与忧郁。
“没想什么。”他突然将手一伸,拥她入怀中,把脸埋在她的长发中,在他内心的最深处,有着深沉的恐惧,道长那些话犹如黑影,一寸寸的啃蚀他,梦里总是见到她决绝而去的背影,所以,他要见她,似乎只有像现在这样拥着她才能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见他没有说话,予欢却急了,轻轻问道:“刚才你说有解咒的方法,那是什么?”
好一阵,关澈才放开她,双手搭在她肩膀上,深深地凝着她,声音略带沙哑的问:“如果我说,解咒的办法是另一个人消失,你希望留下来的是谁?”
“什么?”予欢不敢置信地瞪大眼,解咒的办法是另一个人消失?喃喃道:“不……不会是真的吧?”
他刮了刮她鼻尖,故作轻松地说:“看你一副打击的模样,我是说如果,又不是说真的。”
闻言,她用力将他推开,右手抡起拳头捶了他胸口一下,不悦道:“都什么时候啦,还开这种玩笑。”
“啊!”关澈突然捂住胸口,紧皱眉头,一副很痛的模样。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怎么啦?有没有伤到哪里?”予欢以为打中他伤口,心焦的想掀起他的衣服查看。
手刚碰到他的衣服,便被他握住,额头顶着她的,声音微哑的说道:“你在心疼我吗?”
“你又在耍我吗?”发现他又在装,予欢很不高兴,她担心死了,他还有心情在这里开玩笑,推开她站起来想走。
关澈也跟着起来,长臂一伸,勾住她的腰,暗用力将她搂在怀里,脸埋在她肩膀上。“别走!让我再抱一会。”
“你……”她握着他的手,欲想拉开,但一接触到他的手,竟然舍不得用力,过了半晌,她缓缓问道:“你怎么啦,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关澈摇了摇头,将她轻轻扳转过来,执着她的手,拉起她的衣袖,手腕带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玉镯。因为皮肤白皙,映得翠绿色玉镯更加娇艳绝轮,通体晶莹的玉石像是拥有生命似的,光辉在其中流转。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看这只玉镯,恍惚之中,心神被它吸引住,仿佛有某种不知道明的神秘感觉在心底慢慢被唤醒……
见他盯着自己的玉镯出神,予欢才想起他需要玉镯解咒,于是,她想脱下玉镯,可无论怎么用力,玉镯仿佛磁铁一样吸住她的手腕。奇怪,当时她套进去时轻而易举,可现在折磨了老半天,额上隐隐出现汗滴,玉镯就是脱不下来。
“你在干嘛?”关澈游走的心神收回来,握住她的手阻止道。
“解咒不是需要它吗?”
“但你也不用这样折腾自己。”他握着她的手。“让我来吧。”
她的手腕那么纤细,像是一用力就会折断似的,想脱下玉镯,却不弄伤她几乎是不可能的,然而,当他的手隔着玉镯与她交握的瞬间,一股电流由下而上贯穿他全身。
有些画像像是放电影般一幕幕脑里,然后,他惊愕地看着她……
予欢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你怎么啦?”
关澈摇摇头,“欢……”
“好了,时间够了。”这时,守在门外的常致睿带着两名保镖走进来,打断了关澈的话,并吩咐保镖带予欢回房。
“哥,不要,我们还没有说完。”她想知道关澈刚才想跟自己说什么,推开保镖上前欲要扶她的手,昂头对常致睿说。
常致睿脸色一沉,冷硬说道:“不行,给你们半个小时已是我最大的让步,回房去吧,若在闹我会命人将他丢出去。”
予欢垂下眼帘咬着唇,不敢再多言,天不敢地不怕的她,最怕就是大哥突然阴沉翻脸,那可不是一般的狂风暴雨,再说,万一迁怒于别人,而那别人……她望了一眼关澈,他并没有受常致睿怒气的影响,静静地瞅着自己看,一双黑沉的眼眸里写满了复杂的情愫。
现在的情形不得他们再反抗,关澈开口道:“欢,你听大哥的吧,我会想法子再见你。”他需要时间理清刚才脑里闪过的画面,但不会太久,他一定会再来这里。
寂静的月夜,墙上咕咕钟里的小鸟已经出来报告过是午夜两点,若是在养伤期间,现在的时候正是熟睡的时间,但今天她一点想睡的心情都没有,翻来覆去想着关澈今天说的话。
夜风微凉,吹动玻璃窗前的纱帘,她翻身下床,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站在窗前,右手轻轻抚着左手腕的玉镯,微抬头,望着天空悬挂着的一勾残月,思绪飘远——
“如果我说,解咒的办法是另一个人消失,你希望留下来的是谁?”
为什么关澈会那样问?难道解咒会有危险吗?墨淢和墨彻都保证过,就算真的危险,以墨彻现在的身体,不会是关澈。
那么,危险的会是墨彻吗?关澈说另一个消失,莫非是指墨彻,因为怕她担心,所以最后选择不说出来?
若是没有墨彻那两魂,他们无法合一,少了两魂的关澈永远也不会成为她的‘墨澈’,她努力那么久,不就是为了找到‘墨澈’吗?没有‘墨澈’她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可回来这几年,遇到的人和事,难道对他没有任何意义吗?她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