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说过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吗?”端木合看出穆羽风的犹豫,眉头一皱哀怨说道:“难道你不相信我?我可是为了交你这个新朋友,连竹奕都背叛了,换来的居然是你不信任我。苍天啊,给一道闷雷劈死我吧!”
“呵呵……”穆羽风突然觉得心里一阵轻松,不自觉地就笑出了声,这种感觉很舒坦,端木合总能让她暂时忘记仇恨和心中的苦恼。
心里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先到端木合那里避上一阵子,毕竟因为他是游竺王子,莫痕现在正在谈黑天岭的事情,就算有所怀疑,也是不敢冒然来查他这里行馆的。
“端木,你怎么会和莫痕是朋友?一点都不像一类人。”穆羽风好奇。
“你觉得我们像一类人吗?”端木合问道。
思索了一下,穆羽风摇头:“应该不算,我不会像你这么爽直。我是个有恩不还,有仇必报,嫉善如仇,从恶如流的小人,你不像!”
“哪有人是这样形容自己的?”端木合朗声大笑,他似乎很喜欢笑,这笑声也很能感染人。
“不是形容,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所以,虽然我当你是朋友,你也别指望我报答你。”穆羽风灿笑,笑声如同端木合一样爽朗,在宁静的夜里传得很远很远。
夜风瑟瑟,但似乎并不太冷,这样的夜色里,天空突然冒出了几颗零碎的星子,一眨一眨地闪着。一行三人,就这样边走边聊着,很快到达端木合的行馆。
行馆里的丫环小厮都保持着游竺风俗习惯,穿着颜色艳丽的异族服装,但从他们的表情里就可以看出他们的豪爽。大夫已经早准备着,他们一进行馆便有丫环他们拿出衣服换上,大夫便立刻替兰妃诊治起来。
看到大夫严肃的表情,穆羽风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转眼看向床上躺着的母亲,她依旧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心中不由地担忧起来。这都怪她,如果不那么冲动的话,母亲兴许不会吃这么多苦头,穆羽风不禁有些懊恼,但这些债她迟早都是要讨回来的。
“怎么样?”穆羽风十分焦虑,变得有点激动。
大夫在端木合耳边用游竺话低声说了几句,端木合就拉着穆羽风到了外面厅里,房间里留下了一干丫环照顾。越发是这样,穆羽风心里就越发有种强烈的不详预感。
果不其然,端木合小心地睨着穆羽风的神色,说道:“情况不太好,你要有所准备。”
“是不是你们游竺大夫医术不好,才这样说?”穆羽风心中咯噔,饶是如此,她还是不相信,她把母亲从水牢里面救出来的时候,她们还说话来着,怎么会一下子变得这么严重?
“我也希望沐诃医术不精,但……你母亲的模样你也该看得出,我们只能说尽力去救,万一……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端木合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如此唯一一个亲人,任谁都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这样严寒的冬日,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长期关在水牢里,的确是太心狠了一点。
“嗯。好。我知道了。”此时穆羽风将激动转换为平静,脸上没有出现任何担心或焦虑的表情,一双眸子在夜色里变得熠熠生辉,仿佛璀璨夺目的星辰,只是这双眸子此刻太寒太冷,将周围的一切都冻结起来。
“丫头……”
“端木,我没事。”
“丫头……”
“我累了,什么地方可以休息?”
“到我房间吧!让给你一晚,明天再让人给你收拾。”
“好。”
看到穆羽风这样,端木合越发担心,早知道就不该告诉她,早该想到她一定会承受不了,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说不定奇迹。
端木合带着穆羽风到了他的房间,里面都是按照游竺风俗布置的,开很放,很清爽的摆设。但穆羽风此时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欣赏,心中已经被满满的恨意所占据,想到母亲曾经温柔的笑,虽然也曾有过不开心的往事,但这都是她唯一的亲人。莫痕纵然是有恨,纵然是成王败寇,纵然她们是俘虏,也不该这般折辱,倒不如一剑杀了来得爽快。
穆羽风回到房间并没有睡下,也没有任何一刻地休息,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地找出一套黑色衣衫换下,带着剑和匕首以及一条细长结实的绳索。
莫府此时已经大火滔天,府中一片混乱,那火蛇在夜风中猎猎翻滚,这一片火海照亮了一大片天空。在混乱中,穆羽风潜进了莫痕,摸回原来自己住的小院。
那个房间门已经被打开,莫痕已时应该被解救出来。这个时候她不应该再返回来,但她心中就是恨不过,想回来狠狠刺那厮两剑。
“羽风,你没走?你回来了?”莫痕不知何时突兀地站在身后,看到穆羽风的瞬间心中不知是仇恨还是欢喜,在这猎猎大火中,他竟想狠狠地将她拥进怀里。看来,他已经毒入心脉,无药可解了。
“是。我走了,又回来了。回来取你性命!”穆羽风瞪着冷厉的双目,漫天火光印在眸子里变得明亮妖冶,她的语气冰冷得如同从地狱里发出一样。
看到穆羽风的脸颊被火光照映得轮廓分明,看到她目光里的仇恨,莫痕竟然觉得松了一口气。终于她还是选择了与他怒目而对吗?如果能在她心里占据一丝份量,即便是恨也无所谓,可事实真是这样吗?
在漫天飞扬的火舞下,他们没有加入任何救火行动,在混乱中大打出手。这一次穆羽风没有半丝手下留情,莫痕虽始终没有露出武器,但有深厚内家功力的人与她这样的外家功夫相拼,自然占许多优势。
即便如此,穆羽风也伤了他几剑,割破了皮肤,但每每在快要伤及性合的时候,穆羽风便剑走偏锋,饶他一命。
“你舍不得杀我?”每次他都迎刃而上,但每次穆羽风都手下留情,虽然气势仍然凌厉,但却并不伤他性合。
“你以为呢?我处处对你手下留情是因为我爱上了你?你知道今晚这火是谁放的吗?是我!我恨不得一把火烧死你!但死太过容易,活着才是煎熬,不是吗?”穆羽风鄙夷地嗤笑,把他曾经说过的话重复一遍,她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但就算这样子都太便宜他了,游戏要慢慢玩,账要慢慢算,这样才有趣。
他不是野心勃勃,不是为国为民吗?终有一天他会后悔,会痛不欲生。今晚这几剑不过是消消她心中难平的怒火,但这些都不足已解她心头的恨意。
莫痕脸色变了变,终究也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如果不能相爱,那便相恨。但即使相恨,他也要把她禁锢在身边,这一次他再对上穆羽风时,并不再犹豫,也不再手下留情。
就在两人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莫痕的掌心快要打在穆羽风心脏处时,千均一发之际,突然一个黑衣人如天外飞仙一般介入其风,以凌冽的掌风化解掉莫痕打出的气流。
在两道内力的推动下,穆羽风顿时觉得没了支掌,整个人似乎就要碰然倒地,黑衣人眼快手疾,一把将穆羽风抱住,揽在怀里转了一个漂亮的圈后,护在身后。
一股熟悉的味道涌入鼻腔,但却又说不出来哪里熟悉,穆羽风深深望了一眼黑衣人的背影。黑衣人并不恋战,击退了莫痕后,拦着穆羽风的腰际一带,便一跃而起,蹿出了火焰高飞的莫府。
没想到莫痕并不罢休,也不顾及身上有伤,竟追了出来。
没有任何危胁的情况下,黑衣人放下了穆羽风,折身横剑迎上追击而来的莫痕,两人武功出奇诡异,飞天入地,击起层层剑花,看得人眼花缭乱。两人势均力敌,谁也不比谁占多少优势,但穆羽风此时却无心留下来欣赏他们的精彩功夫表演。
不是她不够义气,只是虽然觉得那黑衣人身上有种熟悉的感觉,也将她从莫痕救了出来,她心存感激,但她并不打算回报。她本就不是一个满心正义的人,更不是有恩必须报的人,如果不趁此机会溜之大吉,兴许会像当初莫痕那样恬不知耻地要她以身相许。
“你这丫头,果真是狠心的人,我刚才还帮你死拼,没想到你却掉头就走。”黑衣人不知什么时候摆脱了莫痕,追了来,漫不经心地揭开脸上的黑纱,浓重的夜色里,他阳光的笑容依旧璀璨,嗔怪着穆羽风。
“是你?”穆羽风微有些惊讶地看着端木合,虽然他话是那样说,但从他的眼眸里看不到丝毫责怪。
“我是不知道是你,你怎会知道我回莫府了?”穆羽风有些好奇,毕竟端木合与莫痕是朋友,而且看起来关系还很不错的样子,应该是挚友,怎么会去做对不起朋友的事?
“我去房间找你,看到房间里被翻得乱七八糟,我想你肯定会去找竹奕。但就凭你一人之力,又怎会是竹奕的对手?”端木合说话时,眸光里有一种异样情绪在波动,但如此夜色里却又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