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同一时间,钱庄的大门被穆羽风的高头大刀以风驰电掣的速度撞开,大门轰然倒下时,她只用瞬间的时间分析里面的情况。背上的弓弩里装了五支连发箭,瞄准了黑衣杀手里鹤立鸡群的头目的眉心,以不可抵挡之势五箭齐发,森冷的箭划破紧张压抑的对峙,直逼那厮眉心而去,那头目纵然是武艺了得,这连发的五支寒箭带着不可阻挡之势也让他措手不及。
在那头目倒地之时,保护乔存彦的五名杀手瞅准时机,圆形阵式集体突围,顿时杀声冲天,兵戎相见,击起层层火花。穆羽风从马背上跃起,手中的剑长驱直入,所到之处掀起一片狼藉,或许她的武功并不如这些杀手,但此时她所带来的气场却是令人震撼的。
当她看到乔存彦时,这个文雅书生浑身是血,奄奄一息,胸膛后背各处还在不停地往外冒出濯濯温热的鲜血。但他没有倒下,只是满脸的焦急,和一丝顽强的意志正在强撑着他。
小彦,你不能有事,沈汝溪和槐儿还在等你!
穆羽风带着攻城掠池的强势,将紧紧围住乔存彦的黑衣杀手杀出一条血路,里面的人也带着乔存彦杀了出来,穆羽风身子一转,与青衣杀手靠在一起,并肩作战。
“我掩护你们,带小彦离开!”穆羽风低声说道,却带着不容置否的力量。
“不行,你带乔老板,我掩护!九少爷,现在不是义气用事的时候,你身上还扛着一个重大的担子,不能想就这么扔开!”青衣杀手祁云还将乔存彦的手拉到穆羽风面前,对身后的人说,“我掩护你们突围,一定要保护好九少爷!”
“是!”这些青衣人都是直接听命于祁云还,祁云还对身边与他长得有三分相似的青衣男子说道:“云归,九少爷就交给你了!”
“哥,你放心!”祁云归与祁云还深深对视一眼,两人眼神一瞬交流,祁云归便护在穆羽风身前破开一条血路。
穆羽风带着乔存彦翻上马背,以破竹之速飞奔出钱庄,祁云归施展轻功紧护其后,其他杀手帮他们断后。
“羽风,这是账本,一本没少!”乔存彦将账本递给穆羽风,此时他已经气若游丝,说话时颇为吃力,口中不断涌着鲜血。
穆羽风赶紧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喂到乔存彦嘴里,这药是护心脉的,可以暂时保住他的命,但他身上到处是伤,都在不断地流血,如果再不止血,只怕撑不了多长时间。
穆羽风一边纵马奔驰,一边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形势,那一群黑衣杀手并没有追杀过来,兴许是被拖住了。穆羽风沿路寻找可以避身之地,她带着乔存彦跃进一从树林,地上都是枯腐的树叶,马蹄踏在上面,只能发出低微的声音。
届时,天色已经微明,穆羽风撕开乔存彦的衣服,那一条条怵目惊心的伤口,道道都在要害处。穆羽风没有闲暇的时间感怀,简单地处理了伤口,快速地替他止了血。
乔存彦失血过多,身体太过虚弱,竟在此时发了起高热。穆羽风现在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没有好好跟着江疯子学习医术,她一直以为医术这种救人的东西,她这种薄凉的人一向不需要,但此时她却后悔了,她想救一个人,一个为她愿意为她付出生命的朋友。
“小彦,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你撑着,千万不要睡!”穆羽风轻轻拍着乔存彦的脸,他现在不能睡,只要一睡,也许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就是穆羽风所害怕的事,她已经失去得太多了,不能再失去这个朋友了。
“羽风,溪儿快生了吧?”乔存彦微微闭着,断断续续轻声问道。
“汝溪已经生了,是个男孩儿,母子平安!她说你给他取的名字叫槐儿,好听!他们现在都等着你回去看他们呢!”穆羽风只觉鼻子发酸,眼睛苦涩得厉害,她轻轻将乔存彦的身体揽起,给他温暖。
“你说,这么重要的时刻我不在她身边陪着她,她会不会怨我?会不会恨我?”乔存彦又问,眼眸里充满期待,纵然是怨了,纵然是恨了,他也想再看一眼他们。
“不会,他们不会怨你,也不会恨你,他们都想你了,所以你一直到撑着,回去见他们。”穆羽风心如针扎般痛,失去至亲至爱的那种滋味,她已经偿试过一次,绝不让他们再经历。
“小彦,槐儿还想你抱抱他,还想将来你教他读书识字,我想你给他讲好多好多的故事!”
“我想再看看他们,我也想再抱抱他们,我还想教他读书写字,我更想给他讲好多好多的故事……”乔存彦说着,一口鲜血瞬间又涌了出来,他一手紧紧抓住穆羽风的衣襟,恳求:“羽风,代我再看看他们,帮我再抱抱他们,替我好好教槐儿……”
“不行!乔存彦,我才不会帮你,这些事情都是该你亲自做的,你怎么可以假手他人?”穆羽风紧紧握住乔存彦的手,他的手心滚烫,脸色异常飞红,声音也越来越低,脉搏也越来越弱。穆羽风突然感觉到害怕,她从未如此害怕过死亡,但此时乔存彦却已经离死亡不远了。
“小彦,你等着!你再撑一会儿,我们现在就回家,你一定可以再见他们一面的!”穆羽风扶着乔存彦上了马,她已经不能再做耽搁,祁云归守在树林外缘,见二人不顾一切从里面出来,这样冲出来,无疑是给躲在暗处的人当作活耙子一样,但她气势如洪,任他也挡不住,只得护在其后。
风声在耳边呼呼而过,一行三人在天边一第抹晨曦来临时,纵横驰骋在毫无屏障的宽阔道路上,竟也出奇地顺。然他们回到风府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
那漫天的大火,屋顶上凌空腾飞而起的火蛇正张着妖孽的大口,势要将整个风府吞没,风府里已经没有了哭喊求救声,照这个火势,应该在穆羽风离开后不时,便烧了起来。
那漫开的火势刺痛了穆羽风的眼,也刺痛了她的心。她从马背上跃了下来,不顾一切地往风府里冲,祁云归狠力拦住她,将她禁锢在怀里,在她耳边怒吼:“你不想活了!?这火势少也有两三个时辰了,里面纵然是还有人,现在也找不到了!”
“我娘还在里面!沈汝溪和槐儿还在里面!”穆羽风双目通红,印着火光,变得妖异不已,但此时她的悲愤,她的痛苦无人能理解,里面的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就算已经是看不出面目的尸体,她也一定要把她们找出来。
“站这别动,要去我去!”祁云归一脸阴沉,猛地松开穆羽风,声音低沉,带着不容反抗的力量,在一瞬间他用他绝佳的轻功纵身进了风府,在这个时候,穆羽风竟是这样地信任于他,纵然他们才第一次接触。
穆羽风走到乔存彦身边,将乔存彦从马背上扶下,他脸上的异常飞红已经不见,身上滚烫的热度也已经消失。穆羽风只是紧紧的搂住乔存彦,给他温暖,她声音有些哽咽:“小彦,我们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汝溪和槐儿就要出来了,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们了!很快,很快……小彦……你再等等!”
片刻之后,祁云归从风府里出来,带着两具漆黑的尸体,早已经面目全非,只是她们尸体旁边的饰物显示了她们的身份。她们的手腿都被铁链锁住,放火之人一定是将她们锁在某处,任由她们被熊熊大火活活地烧死。
“她们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我只是凭她们身边的东西来辩认的,左边的应该是你娘,右边的应该是沈汝溪,你说的槐儿就不知道了!”祁云归看着地上的尸体,挥灭沾火的袍裾,表现得冷淡无奇。
看着地上的尸体,本应该痛心疾首的穆羽风,此时却渐渐冷静下来。一切都如眼前所见,容不得她怀疑什么,大火已经将整个风府包围起来,如果一张从天而降的火网,将风府团团盖住,密不透风。
穆羽风将沉重的两具尸体放到马背,牵着马转身与身后的风府背道而驰。
远处飘来阵阵笑声,一行十数人马队拦在前方,他们居高临下,睥睨着穆羽风,大笑:“这不是前朝的九皇子吗?真是没想到啊,原来不可以世的九皇子,如今也变成了丧家犬?”
穆羽风并没有停下脚步,极目远眺,望着马背上不可一世正在嘲讽着她的人,领头一个穆羽风还记得,就是那日送她过江的渔夫,虽然他并没有嘲笑,但此事却与他有脱不了的干系,或者说这件事本生就是他做的。至于始作俑者,一定是他身后的势力。
以前遇到这样的事,穆羽风一定是愤怒难挡,一定会立即提剑冲上前去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但经历了这么多事,失去了这么多亲人,她已经学会了隐藏锋芒,学会了隐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