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山就是那匹神狼?”穆羽风好奇地问道。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证明总会有一些地方是值得考究的,这座山的确像一头卧着的狼,守护着布雅族人。
御手回眸一笑,辇车停在一家驿馆门口,从驿馆里出来两个布雅少年,搬了一张方凳子放在辇车一侧,然后大方地伸手扶着穆羽风下了辇车。
“云大叔,哥哥也回来了吗?”一个女子的声音脆生生地从驿馆门口响起,随即一个俏丽的身影出现在驿馆外,女子穿着布雅族民族服装,花色明鲜,配饰复杂,行走时发间金银流苏轻碰出声。她几步走到御手跟前,往骆驼辇车后面张望了一眼,略带着失望。
回过身抬眸才见穆羽风与祁云归,看清两人轮廓后,微微诧异却也带着惊艳。
“云大叔,他们往这儿来,是要去靖屏?”女子对穆羽风二人礼貌一笑后,低声问到旁边的中年御手。
“是。他们是从北方来的商人,是专程来找族长的。”于云点头,对女子态度显得恭敬,随后又对穆羽风说道:“今日先在驿馆住下,我们族长明日应该就会回来,到时候再邀请风老板前往靖屏。”
“那就有劳云大叔了。”穆羽风从这女子的打扮和于云对她的态度就可出这女子的身份,加上刚才她问的哥哥应该就是布雅族长胥唐,那么她就是胥唐唯一的妹妹胥芷桑。而她管于云叫云大叔,证明于云在布雅族里还是有些威望的,穆羽风也就如此敬呼了。
驿馆里并没有穆羽风所想像的异域风情的装饰,或许这里就是给外来人住的,所以这里其实跟外面的客栈没什么两样。只不过,穆羽风他们这次住下,则是免费。
住下后,简单洗漱一翻后出来,驿馆就已经准备好了饭菜,怕穆羽风吃不习惯,还特地做了一些越秦小菜,而这驿馆的厨子是西桂人。
“你专程来找我哥哥的?”饭间,胥芷桑盯着穆羽风看了很久,才问道。
“是。”穆羽风回以一个微笑,答应。
“听说你是越秦人?越秦是什么样子的?”胥芷桑见穆羽风人挺温和的,话渐渐就多起来,带着对外面未知世界的好奇,发了很多问。
“越秦是什么样子,这该怎么形容呢?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特色,比如京城的繁荣,都晋米酒,再比如西桂的湖鱼,你们这里的厨子不是西桂人么?”因为这一次是要跟胥唐合作,所以对于胥芷桑的发问,穆羽风多了几分耐心。
“你去过很多地方?”听到穆羽风罗列,胥芷桑感到很惊讶,或许是她的天地太小,从出生到长大,最远也就在这方圆百里打转儿,连哈非达沙漠都没出去过。
想到这儿,胥芷桑不禁觉得自卑,纵然她身份尊贵,是布雅族族里最娇傲的女子,却也只能坐井观天。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繁华,不知道外面的人是怎样的开心。
“我是做生意的,自然要去很多地方,南来北往,很少能在一个地方长呆。”穆羽风说罢,喉头一辣,喝下一杯酒,这酒是布雅族人自己酿制,劲头十分足,不能多喝。
总是在外奔波,每次醒来她都会看看自己周围的环境是否又变了。穆羽风眸光淡淡,专注地吃着饭菜,她已经不记得除了皇宫以外,她呆得时间最长的地方是哪里。其实,有个家多好,累了的时候可以回家好好睡一觉。
人生的境遇不一样,人的梦想就也会不一样。有人有着安定的家,整天想着往外跑,有人整天在外跑,总想有个安定的家。人生其实就是一场矛盾的闹剧,只是不知道结局,但矛盾总不会断。穆羽风希望自己可以安安稳稳地好好睡一觉,醒来后身后依然有父母,有朋友,有家人,可她却在做着摧毁无数个人的安稳梦的事。
但她不做这样的事,有更多的人在做,她不摧毁别人的梦,别人就摧毁她的梦。
毛才景考虑好替穆羽风在军中一个闲职的时候,穆羽风已经离开俞刺格鲁。差点没把毛才景气到吐血,穆羽风一走,他根本就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收购那么多药材,只得找李荀。
好在穆羽风交待过李荀,毛才景才算是逃过一劫。嘴上着说穆羽风那么忙还能考虑得如此周到云云,心里却已经骂开了,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毛娃,竟然在他面前摆谱。
但气也没办法,还是得有求于人家。
青什喀有了药材,陶煜城就像吃了灵丹妙药一般,立刻恢复了元气,开始布署反击战事。而这一次送药进军营的却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他是风记药铺的大夫李培,是原本在离赫地就跟着李荀的本家家医,因此也成了穆羽风的心腹,这一个军中医务闲职就给了他。
陶煜城自然不会相信军需处安插来的人,便让李培硬生生从一个大夫变成了药童。
风轻天澈,越秦京都的夜空一片宁静,没有白日的躁热,婉约皎洁的月色,几颗熠熠生辉的明星将黑暗点缀得如同一幅水墨画。
书房里烛光有些昏暗不明,男子手里握着一本书,翻开一页后便一直没有再翻往下一页。只见他轮廓隐在阴影里,低敛着眸子,似在很专注地看书。然书里的内容他却似乎一个字也没看进。
“她想做什么?”霍洵昃声音平淡无奇,听不出什么情绪。
“不知道。”风冥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在思考什么,然后说道:“这个丫头现在越来越让人看不清了。”
“风冥,我和她以前究竟有什么纠葛?”这个问题的答案,在霍洵昃的心案呼之欲出,他也试图问过李瑞和周舜,但他们的嘴很紧,连他都不怕,死也不说出来。他也自己亲自着手去查过,其实很多事情在心底已经明了。
“一定要知道?”风冥也知有些事情要瞒也是瞒不住的,纵然是瞒住了,该发生的还是一样会发生。
霍洵昃放下手中的书,轻轻靠在椅背,微闭双眸,用大拇指和中指揉着两侧太阳穴。头很疼,很沉,他真的不愿意去怀疑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云姨,千诀宫的七长老,娘亲的贴身丫环。
“你就是穆凌诀,穆凌诀就是你。”风冥沉默了许久,才淡定地说道。
“你先下去吧!”霍洵昃并不睁眸,纵然心里已经知道这个答案,可听到风冥说出来时,还是怔住。梦中的一切竟不是梦,而是真真实实存在着的过去,至于缺失掉的那一些片面的记忆,去问江疯子或者艳碧便一清二楚。
但他不想去问,云姨的实权已经被他一点一点拿了回来,现在她在千诀宫就是顶着一个空名的长老位。暂时还没想到提拔谁做下一任长老,就让她先把位置占着。
云姨,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就别怪我了。霍洵昃眸子微睁,眸中阴鸷一闪而过,他可以容忍七长老在千诀宫倚老卖老,但决不允许她算计到他的头上来。
从书房出来,府院里空旷寂寥得没有一丝人气,偌大的一座府宅,里面住着的人却不足十个。霍洵昃的房间门口种着两株玉竹,月光透过竹叶在地面投下斑驳影迹,星星点点。
轻风袭来,竹叶摇动摩挲出沙沙的声音,在这样宁静安详的夜晚,像一首动听的摇篮曲。男子寂寥的身影孤独地走到玉竹旁边,竹叶的暗影立刻转洒在他身上,在月白的锦袍上绣出朵朵暗花。
摘下一片竹叶,手指轻轻抚摸着,俊美若嫡仙的轮廓此刻显得黯然。
风儿,你想做什么呢?
当一切缺失都找回来,当一切过往都清晰地写在他的脑子里的时候,他竟然有一种深深的害怕。在这一年多时间里,他不在她身边,错过了她生命里的多少精彩,疼痛和欢笑?
如今再看她时,心依旧被她深深牵动着,却对她变得一无所知。
风儿,你可知道你的大皇兄没死?你可知道?
靖屏是一个极美的地方,与哈非达沙漠完全是两种概念,两地间仅仅相隔着一座耸入云端的睡狼山,却犹如进了两个世界。小桥流水,绿树青山,花团锦簇,族民热情。
这里的风土人情,人与人之间都少了很多明争暗斗,这里民风纯朴,热情扬溢。这里地方虽然不大,但却聚集着众多民族,他们相处融洽得如同一家人一般。尽管胥唐将他们的领地蚕食吞并,但胥唐也给他们带来了以前不可比拟的富裕生活,因此他们对胥唐的统治并不排斥。
靖屏的南面是撒拓,这是一个与靖屏差不多大的地方,也有一个和布雅族一样渐渐壮大起来的民族,这些年来两个民族都在大肆发展自己的领土,但由于两族之间实力相当,因此还并未发生大的冲突。
最近这一年里,两族似乎有了什么共同目标,竟要结成两族联姻,结成姻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