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羽风来得正是时候,碰上两族敲定婚期,九月初九举行大典。
“风大哥,你要留下来参加我哥的婚礼么?”胥芷桑不知何时已经对穆羽风改了口,不再叫风公子,而是风大哥。
这丫头说要带着穆羽风看靖屏的风景,带着她去爬睡狼山,说睡狼山上有一座神庙,很灵,要带她去许愿。反正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日子,穆羽风便没有拒绝,那个很灵验的神庙她也想去看看,她心里有很多心愿想要许。
其实睡狼山的山势很陡峭,山路也很不好走,胥芷桑本就是山里长大的孩子,脚力很好,爬起山动作也很利索。纵然她在这里身份尊贵,却没有外面女子的矫揉造作,性情很直爽。
“风大哥,你一会儿要许愿么?”胥芷桑走在穆羽风前面,突然回眸址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胥芷桑一直和穆羽风说话,说话的同时目光会悄悄地瞟向穆羽风身后的祁云归,她似乎有点怕祁云归,从来不跟他说话。许是祁云归有些冷俊的原因。
“嗯。”穆羽风扬唇浅笑,不管她现在是何种面目,她的笑容总是能打动人,哪怕是以前的假笑,都可以让人看不出痕迹,而现在她似乎挺喜欢胥芷桑,她很活泼,很热情,很喜欢笑。她笑起来也很好看,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像流光溢彩的琉璃。她的声音也很好听,像这山里的五彩鸟。
“你要许什么愿呢?”穆羽风问。
“我想求狼神赐我一个夫君。”胥芷桑脸色飞红,羞赧地说道。
“呵呵。”多美好的愿望,多纯洁的愿望,穆羽风轻笑出声。
“你呢?你想许什么愿望?”爬了一个上午的山,胥芷桑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但她没有哼过一声苦,喊过一声累,回过眸来依旧笑容璀璨。
“很多,数不过来。”穆羽风淡淡抬眸望着崎岖的山路,眸子似染上了风雪,变得苍茫。她要想的太多了,多得她都不敢说出来,怕将那神庙里供着的狼神吓倒。
“不怕!”胥芷桑走到穆羽风身边,坚定地握着她的手,说道:“你一一说出来,说给狼神听,它会帮你实现的。”
穆羽风浅浅一笑,胥芷桑的手很暖很软,而她的手太冰,两个人的手都不大。但穆羽风还是悄然将手从胥芷桑手里抽了出来,从小到大,她一直把自己当成男子一般,除了在穆凌诀面前她是女儿家,会砰然心动外,在外面从没想过自己是女子。但她终究是个女子,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神庙在睡狼山的山腰,是一座小得可怜,几乎只有巴掌大的庙子。旁边有一颗参天古木,那树已经不知道有几百年历史,树身足要十来个人手拉手才能围住,树端已经没入云宵。神庙就在树脚下,没有设门,里面没有和尚,没有道士,也没有尼姑,就只有一座狼的雕像,但却打扫得干干净净。雕像前有一座台案,上摆着一个不大的香炉,里面插满燃烧的香。
站在神庙前,倚着参天古树,心胸突然变得无比宽广,有一种畅然的感觉。偶尔听到两声鸟叫,竟觉心旷神怡。闻着神庙里传出来的香味,穆羽风觉得心渐渐宁静了。
真是神奇得很。穆羽风以为只有在那宽大宏伟的寺庙里,听着高僧念佛唱经,那种梵音,那种钟声才会让人平静。而这里完全没有那种境地,却也能让人如此宁静。
胥芷桑虔诚地跪在香案前的蒲团上,静气凝神,双手合十,专注地默默许愿。
“去许一个?”祁云归挑眉睨着穆羽风。
“我要许的又岂是一个?”穆羽风轻叹,但她还是走进了神庙。她希望时间能够倒退,她希望所有她在乎的人都活过来,她希望明天醒来的时候还是在皇宫的软榻上,她希望和穆凌诀并肩携手,一起睥睨天下,她希望……
她许了很多愿望,跪了很久。以前从不相信神灵的穆羽风此时此刻虔诚地拜了这个布雅族的守护狼神。许久,她抬起眸子的时候,看着炯炯有神的狼雕的眼睛,竟觉得它似乎在嘲笑她贪心。
下山的时候,胥芷桑悄悄在穆羽风耳边问道:“风大哥,祁大哥为什么总是不笑?”
“你笑神经坏了。”穆羽风挑眉瞟了一眼祁云归,没事干嘛总板着一张脸,吓唬小女孩?
祁云归听到穆羽风这样说,眸色顿时一凝,脸色也变得难看。他沉默地跟在穆羽风身后,对于穆羽风的话并不恼,目光冷淡地从胥芷桑身上瞟上,眸子似乎变得更暗了些。
回到山下竹阁时,天边的最后一丝光辉已经消失,留下的是山间田野的宁静。虽然没有什么星辰,这里的夜色是柔和的,这里的夜风是软的,像女人温柔的双手抚摸爱人的脸颊,轻柔的风声是女人的柔情蜜语,触动柔软心房。
这里的房间大多以阁成型,有吊楼的,踩着竹制而成的阶梯,发出咯吱的响声。胥唐府在靖屏是大户,尤其是现在有客人在,酒席便早早地在主厅里铺开了。
等穆羽风等人一回来,宴席便拉开帷幕。这次宴席上不仅在穆羽风和祁云归两个外来人,还有撒拓的鄂克族族长敖澈和他的妹妹敖莲。
胥唐和敖澈一样无论长相,还是气度,包括才能都是人中龙凤。
布雅人的宴席跟越秦很不一样,没有丝竹声声,没有艳舞撩拨,只有这里醇香的烈酒,这里的竹香饭,高兴的时候他们全吊几嗓子,男男女女混在一起跳舞。
“来,我们跳舞!”胥芷桑目光瞟过祁云归,走到穆羽风面前,拉起穆羽风,笑着邀请。
“我不会跳。”穆羽风浅笑地对上胥芷桑的眸子,目光转向祁云归,说道:“云归,你去!”
祁云归也不会跳,但他还是去了,在越秦男子是从不会跳舞的,但他知道穆羽风此次来的目的,虽然与讨好这个丫头没什么关系,但也不能做得太过。只是他的动作僵硬,差点没把胥芷桑的脚给踩肿,最后还差点将她摔个嘴啃泥。
纵然如此,胥芷桑却不恼,反而咯咯地笑开了。一双漂亮的眸子闪着狡黠的光芒,身子一旋,拉着祁云归转一个圈后,几只手臂交缠到一起,她竟稳稳地窝在了祁云归怀里。
祁云归才觉得有些不对,眸光一低,胥芷桑脸色飞红,带着娇羞。
胥唐朗声大笑,两手轻拍了几下,掌声却很响,对穆羽风说道:“女在不中留啊!你这个手下可有婚配了?如果没有,我要向你讨个人情,替我妹妹做主了。”
“胥族长,真是十分抱歉,我家中已经娶了妻了。”在穆羽风还未开口前,祁云归猛地松开了胥芷桑的手,走到胥唐面前十分惭愧地说道。
“哦。”胥唐惊讶地轻吟一声,然后则是一脸无奈地看着胥芷桑,说道:“妹妹,既然是这样,哥哥也爱莫能助了。”
穆羽风目光从祁云归开口的一刻便一直盯着他,他狗屁地娶妻啊!这么长时间,什么时候他说有老婆了?穆羽风看这个胥芷桑就挺好,性格开朗爽直,人也长得漂亮,还是胥唐的妹妹,这个身份也配得上他。
“没关系,哥哥。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胥芷桑的明眸里蒙上一层雾气,她抬眸浅浅一笑,说完便赶紧离开了宴席。
祁云归脸色依然没有过多的表情,走到穆羽风的左侧坐下,安静地喝着酒。慢慢地宴席上的女眷都撤离了,只剩下几个大老爷们还坐着吃酒。气氛渐渐严肃起来。
“我要用你们的手,建立一个新的国度。”穆羽风低敛着眸子,声音淡然且沉稳,在竹阁里飘荡。
“光凭你的财你?”敖澈之前已经听胥唐说起此事,对穆羽风也有些了解,但建立一个国度,岂是光凭有钱就可以的?
“还有我的军队,我的将军。”穆羽风唇角浅浅上扬,朱唇微启,“这笔生意你们稳赚不赔,我可以帮你们民族强大。西南还有一大片疆土没人开发,还有数万异族人民,他们也在一天一天强大起来,你们若不将他们吃掉,那他们早晚有一天将你吃掉。而我只希望你们和平相处,这样你们会变得更强大,最好的方法就是将你们变成一个国度的人。”
“建立一个国家,谁是国主?不可能我们三人并立吧?”只要涉及到政权,就没有人是不想要的,何况是至高无尚的国主?这两个人都是人中龙凤,又岂会愿意屈居人下?
“那要看谁有能力。”穆羽风眼眸微眯起一道狭长的缝,这句话的结果便不言而喻,她大老远跑来谈,难道还要为他人做嫁衣?只见她兀自替自己斟满一杯酒,似漫不经心,说道:“事成,我可以将西桂和泽渤送给你们,这两块宝地可是你们再花十年二十年都挣不回来的。你们知道我并不缺你们这点兵力,纵然没有你们,我的计划依旧,但你们就能保证霍国的铁骑就不会踏过睡狼山,越秦的刀锋不会指向靖屏?他们这两头雄狮会容忍一只苍鼠在他们脚边作祟?我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我们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