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奔至一片人烟稀少的旷野时,来时畅通无阻的道路突地出现了一个大坑,马蹄趔趄大颠,彩云飞便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彩云飞四顾无人,只能自认倒霉,此地已离长夜国的都城较远,她只能靠这匹马返回月半国,是以,她拼了命地试图将陷入泥坑的马儿拖出来。
当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马儿成功拖出泥坑,正坐上去打算策马之时,马儿前蹄高举,嘶叫声落下后,轰然倒地,彩云飞第二次摔下马背,还险些摔进刚才那个泥坑。
彩云飞屁股摔得疼极,奋力朝着马儿爬去,刚爬到马儿身旁,马儿奄奄一息地看了她最后一眼,便一命呜呼了。
“嘿嘿嘿……”彩云飞身后传来一阵女孩的笑声,女孩的笑声虽然稚嫩清脆,却夹杂着令人唏嘘的恶毒。
“你是谁?干吗弄死我的马?”一个玲珑娇小的女孩站在彩云飞跟前,年约十二三岁,粉雕玉琢的俏丽脸蛋,水灵灵的大眼,身着花式长裙,就那么背着手,倨傲地看着彩云飞。
“哥哥你长得那么丑,根本就不配骑马,我这是帮你,可不是害你,哥哥怎么不谢我,反倒瞪着我呢?”女孩美眸一眨,竟然透出一股杀意。
“那哥哥今日就好好谢你一顿。”彩云飞自认与女孩无冤无仇,女孩杀她的马在先,她不好好教训女孩一顿,实在对不起那匹死去的马儿。
“哥哥你好凶。”女孩一边脆生生地抱怨,一边机敏地躲过彩云飞的攻击。
“那哥哥就对你温柔一点。”彩云飞冷冷一笑,出手更加狠戾,这女孩真是狡猾得很,竟然试图以声音与容貌勾引她,只可惜她彩云飞是个女人,不吃她那套。
“哥哥你坏,人家不要和你玩了。”女孩继续撒娇,在对抗彩云飞的动作上却毫不松懈。
“但哥哥想玩得很。”彩云飞恨恨地想着,等她把这个女孩擒获后,就把她给卖了,然后拿着换来的钱再去买匹好马。
打着打着,女孩的功夫虽然不错,但比起彩云飞来,许是太少历练之故,渐渐败下阵来,女孩似能猜到彩云飞的用意,聪明地讨饶道:“哥哥,俊哥哥,别打了,我陪你一匹好马便是。”
这女孩可真是坏极,为了不被她打到狼狈,竟然能把丑的说成俊的,彩云飞见好就收,即刻收掌,冷声道:“马呢?”
“哥哥请随我来。”女孩耷拉着脑袋,乖乖带路,彩云飞跟在她后头,只当她已经俯首认输,根本就没瞧见她眼中的狡黠。
彩云飞跟着女孩走向一家农户,一踏进院子,女孩便改走为跑,且边跑边说:“哥哥我去牵马。”
彩云飞站在院子中央,等着女孩把马牵出来给她,可是,女孩刚走到屋门的台阶上,便随手拿出一截竹管,尔后迅速转身将竹管对准了彩云飞,道:“丑哥哥别客气,使劲接呀。”
只见无数根银针从竹管中飞出且朝着彩云飞直射过来。
彩云飞故意不跟着女孩进屋,为的就是防她,没想她竟有其貌不扬的厉害武器随便放置在院中。
彩云飞哪还有时间生气,阴沉着脸竭力避闪那些呈白线射过来的银针,想着那截竹管就那么点大,银针总有发射完的时候,不知上面有没有剧毒?她可千万不能被银针射到。
“呵呵呵……”女孩似能预知竹管中的银针快要用完,空出一只手在旁边的草垛中随手一摸,竟又摸出一只竹管,与此同时,彩云飞清楚地看见,草丛中露出无数个竹管的头。
女孩得意地捕获到彩云飞吃惊的眼神,笑得更欢道:“丑哥哥,别担心,竹管多得是,银针上没毒,不过若是被针射到肉里,哥哥一定会昏睡过去至少五个时辰,哥哥你说,到时我是把你卖给别人做奴隶好,还是直接剁成肉酱喂畜生好呢?”
“……”彩云飞哪有时间跟她搭腔,若不是银针射过来的速度快得惊人,她早试着把银针反射回去让女孩吃不了兜着走了。
“哎呀,哥哥你长得那么丑,虽然功夫不错,但谁敢买你做奴隶呢,就是畜生都不屑吃你的肉吧?呵呵。”
女孩越是拿话气彩云飞,彩云飞越是不加理会,想让她因生气而分心以致被银针射中,然后被这个恶毒的女孩整死,她可没那么傻。
二人不知对抗了多久,茅屋的门竟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彩云飞怕被开门人分心,只模糊地瞥到一个玄衣男人的身影,却没看见男人的长相,心中却暗道不妙,若是他们两个一道对付她,她还有力气撑下去么?或者说,这男人的武功高强,无须银针就能把她拿下?
“舅舅你醒啦?”女孩没有回头,却甜甜地喊道。
“嗯。”玄衣男子负手而立,朝着正被银针包围的彩云飞冷冷看去,但当他看见彩云飞那双晶亮的眸子时,猛地一惊,继而以颇为焦急的语气对女孩道,“夜儿,夜儿快收手。”
“舅舅?”彩云飞还未被银针射到,夜儿十分不甘,手中的竹管没有丝毫收回的意思。
“夜儿,听舅舅的话,快收手。”玄衣男子拍了拍夜儿的肩膀,声音已带着微薄的怒意,夜儿一怔,只好乖乖地“哦”了一声。
怎知,在夜儿准备关上竹管暗阀之前,彩云飞被玄衣男子那浑厚低沉且携着焦急的嗓音震慑,竟鬼使神差地忘了抵挡银针,双眸定定地朝着玄衣男子看去。
立时,最后一拨银针无情地朝着彩云飞射去,与此同时,彩云飞看到玄衣男子的脸上蒙着一块面巾,遮住了他的容貌。
“小心——”玄衣男子大喊之时,步子已经朝着彩云飞惊慌地迈出,彩云飞意识到危险之时,虽挥袖避开了大多数银针,但手臂仍被三四根银针不幸射中。
顷刻,彩云飞只觉麻木的感觉在她的身体中迅速扩散,昏昏欲睡的知觉又紧接而来,她的身体开始发轻发软,无力地倒在玄衣男子的双臂之中。
“你——”闭眼之前,彩云飞紧紧盯着玄衣男子那双黑色的眼睛,一只手微抬却又无力地垂下,那双眼睛她怎么看起来既熟悉又陌生呢?
来不及确认,彩云飞被玄衣男子抱起的同时,彻底陷入昏睡。
玄衣男子抱着彩云飞回屋,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床上,拔去她手臂上的银针,轻轻地替她盖好被子,尔后他就坐在床边,呆呆地看着她。
夜儿见玄衣男子对一陌生男子如此关心爱护,十分不解地嘟起小嘴道:“舅舅,这个丑哥哥是什么人呐?”
“他不是什么丑哥哥,”玄衣男子仍旧紧盯着彩云飞,吩咐道,“夜儿,去端一盆清水,再取一块帕子过来。”
“舅舅,给。”夜儿取来清水与帕子之时,玄衣男子已经剥去了彩云飞在脸上扮丑的各种道具,显出一张乌七八糟的小脸。
“夜儿乖。”玄衣男子将帕子在清水中浸湿,挤干后温柔地擦着彩云飞的脸蛋,动作小心轻柔到了极致,生怕擦疼了她。
清水变成浑水之后,夜儿手中端着的水盆险些掉在地上,她看着彩云飞那张和她一样粉嫩光洁的白皙脸蛋,失声喊道:“舅舅,原来她是个假哥哥,真狡猾,竟然把我也骗了。”
“谁能狡猾过你?夜儿,她醒来之后,你该叫她姐姐。”玄衣男子看着彩云飞露出干净的真实面容,微蹙的眉即刻舒展,嘴角噙着一抹慈爱的笑容,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其他人。
“夜儿才不要姐姐,夜儿只要舅舅。”夜儿见玄衣男子对彩云飞露出那般宠溺的神情,心中十分不舒服,小嘴越嘟越高,却强忍着没有发作。
“夜儿不是总说学了一手好厨艺,要在舅舅面前露一手么?待会这位姐姐醒来,舅舅和她都来尝尝夜儿的手艺,可好?”玄衣男子微笑地看着夜儿道。
闻言,夜儿脚一跺,气道:“夜儿只做给舅舅吃,不给这个假哥哥吃。”
夜儿气呼呼地跑去厨房后,玄衣男子看着彩云飞半饷,拉出她的一只手握住,两滴泪从黑眸中猝然落下。
几个时辰后,彩云飞从昏睡中醒来,睁眼之时,便发觉自己非但躺在床上被玄衣男子默默看着,且她的手亦被他粗糙的手握着。
若是换成其他陌生男子,彩云飞早戒备地跳起来了,可玄衣男子凝视她的眸光那般柔和慈祥,对她充满了疼惜与关切,彩云飞像是被他的眸光锁住了身心,一动也懒得动,只静静地与他对视。
此刻日暮西垂,正是天色由亮转暗之时,彩云飞陷入玄衣男子那温情的注视中浑然未觉,直到玄衣男子的黑色眼珠逐渐变成淡蓝色,彩云飞猛地清醒,从男子手中抽回手的同时,迅速坐起退至墙边。
她想起来了,这个蒙着面巾的玄衣男子就是她在九王府见过的那个有着淡蓝色眼眸的面具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