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试探
“水小姐，你的行李！”北岛竞雄小心翼翼地把水云澜的行李放在离他们三尺开外的地方，转身跳上奔驰车，飞也似地逃离暮野拓明向他投来的杀人般的目光。
“北岛君，该死的，混蛋！”水云澜挫败地骂了一句国粹。
没给水云澜思考的余地，暮野拓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忸怩的她“请”进了屋！
“去洗个热水澡吧，别跟自己过不去。”暮野拓明笨拙地将她的行李箱放到墙脚边，随即利索地脱下西装，扯下领带，扭开衬衫上的两颗纽扣，毫不避讳地将结实的胸肌裸露在水云澜的眼皮底下。
“暮野先生都是这样待客的吗？”房间里有一股山雨欲来的气息，让水云澜有点唇干舌燥。
“云珠，我知道你有一肚子的不满要发泄，可是我们总不能这样大眼瞪小眼吧？针锋相对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不是吗？”暮野拓明失笑地看着她一脸防备的神情，不懂她在防备些什么，既然她决定回到他身边来，那就证明她依然没有忘记他，心里依然还是爱着他的，不然她不会在辛辛苦苦地躲了他五年之后重新出现在他的眼前。
“我不是什么云珠，我是水云澜，波澜的澜。”水云澜愤愤地瞪着他，听着这个无情无义的家伙一遍遍地叫着姐姐的名字她就一肚子的无名火，恨不得用一沓厚厚的卫生纸塞住他虚情假意的嘴！
“水云澜……水云珠？为什么要改名字呢？你知不知道就因为这一字之差，害得我这几年怎么找你都找不到！”暮野拓明一脸的怨怪，眉峰紧紧地蹙着。
“我没有改名字，我就是我——水云澜！”奇怪呵！姐姐难道没有向他提及自己这个同胞妹妹吗？还是这家伙漠不关心、没在意姐姐说过的话？水云澜猜想应该是后一种的可能性大一些，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的复仇计划实施起来就容易得多了。
“好好好！你喜欢叫水云澜就水云澜好了，在我眼里你永远是你。”暮野拓明深深地凝视着她，眼神中是不自觉的宠溺。“你一定是太累了，洗个热水澡可以缓解你烦躁的情绪。”
“我不洗澡，我现在只想离开这儿。”水云澜慌乱地避开他炙热的目光，转身去拿墙脚边的行李箱。
“我不许！”暮野拓明的右手先她一步按住行李箱，语气明显地凌厉起来，“请你不要再考验我的耐心。”
“你凭什么不许？谁给你权利限制我的自由了？”水云澜无惧地迎视他愠怒的眼神。
“就凭我爱你，就凭我为你忍受了五年的相思之苦。”不知道为什么，暮野拓明的心在接触到水云澜充满恨意的眼神后立马就软化了，感性的话语几乎是不经大脑就脱口而出，五年前没有对她表露过的爱意此刻犹如脱缰的野马在他的胸中狂奔，让他的双手情不自禁地再次揽上她的腰际。
“爱……你爱我？”水云澜愣住了，这个她原本打算要花不少功夫征服的男人居然这么快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因为太过轻而易举，她反而没有思想准备了，就像一个正在等待冲锋陷阵的士兵突然被命令撤退一样有点无法适应了。
“是，我爱你！”暮野拓明热切地望着她清丽的容颜，手指轻柔地抚过她的发际，“以前你问我爱不爱你，我总是无法给你一个肯定的回答，今天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爱你，自始至终只爱你一个女人，云珠，过去的不快就让它烟消云散吧，从今往后我会加倍地珍惜你、爱护你，不让你受一丁点的委屈，我们不必再像过去那样偷偷摸摸，我要光明正大地娶你为妻，名正言顺地做我暮野拓明的女人。”
精彩！多么精彩的爱情宣言！就连她这个局外人听了都忍不住要心动了，可是为什么听着他的话她的心却在无声地滴着血？他伤害姐姐到底有多深？为什么姐姐会绝望地选择跳海自杀？既然他那么爱姐姐，为什么却忍心让姐姐独自吞下爱情的苦果？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水云珠已经死了，你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水云澜悲愤地推开暮野拓明的怀抱，一滴滚烫的泪珠毫无预警地落在暮野拓明的手背上，让他莫名地一阵心疼。
“云珠，你就这么恨我，不肯给我一个重新爱你的机会吗？”暮野拓明的心仿佛落入了万丈深渊，痛苦的神情让水云澜为之一震！
“人死不能复生，请你节哀顺变吧。”水云澜冷笑，她不会因为他脸上的痛苦表情而轻易原谅他！
“云珠，你为什么这么残忍？五年前你已经对我残忍过一次，为什么五年后还是这样？为什么？”暮野拓明愤怒地责问着，眼睛里满是受伤的神色。
“残忍？是谁对谁残忍了？暮野拓明，你得摸摸自己的良心。”水云澜深深地替姐姐不值，这个男人做了错事不但不承认错误，反而把责任往姐姐身上推，真是太可恶了。
“是，我是娶了荒原美惠子，可是这不是你默许的吗？在认识你之前我跟她就有婚约在先的，你忘记了吗？”暮野拓明激动地辩白。
“……”什么？姐姐爱的居然是个“有妇之夫”？水云澜的大脑呈现短暂的空白。
“我承认我是贪心了点，在这件事情上委屈了你，可是我对你的感情是真实的，从未因为美惠子的存在而改变过，我和她只有利益上的联姻，没有男女之间的爱情。”暮野拓明越说越激动，声音禁不住有些颤抖，“你知道吗？结婚的前一晚我曾经不顾一切地回来找你，可是你给我留下了什么？一幢空荡荡的房子，冷冷清清的，一个鬼影子都没有，你甚至连一句解释的话都不肯给我留下……”
“我……我……”水云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她也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要离开他呵！要是知道的话，她也不用到日本来找他了，不是吗？不过听了暮野拓明的话以后，姐姐的意外自杀似乎有了一个非常合理的解释，因为爱得没有希望，所以选择了自杀以寻求解脱，想到这里水云澜不禁黯然神伤，可怜的姐姐呵你真是爱得糊涂！为什么要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呢？是命运捉弄还是机缘巧合？到底是谁先招惹了谁呢？如果是暮野拓明那就不可饶恕了，明知道自己不可能给姐姐幸福却还要让姐姐爱上他的话实在是太卑鄙了。
“云珠，我已经和美惠子离婚了，我们就不要再彼此折磨了，好吗？”感觉她冰冷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热度，暮野拓明的手又开始不安分地轻抚她的脸颊。
一切本应大团圆结局的，可是姐姐却再也看不到这一刻了。
“我……我去洗澡。”水云澜的粉脸因为他温柔的爱抚呈现一片瑰丽的嫣红，她慌乱地侧过身，避开他缠绵的手指。
“去吧。”尽管心底有点恋恋不舍，但是想到以后可以天天和她厮磨在一起，暮野拓明顿时心情大好。
慢吞吞地打开行李箱，取出换洗用的衣服，水云澜望着收拾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的客厅，努力稳住自己纷乱的思绪。“浴室在哪儿？”
暮野拓明先是一阵惊讶，惊讶于她的“明知故问”，随即若有所悟地回答：“在二楼，在卧室的套间里，其实这里的一切仍然和五年前一样。”
“我看我还是不洗了。”一听浴室在卧室的套间里，水云澜立时打消了洗澡的念头，虽然她很想去看看姐姐曾经住过的卧室，找寻一些有关姐姐生前的蛛丝马迹，但是一接触到暮野拓明火辣辣的目光她就心惊肉跳。
“为什么不洗了？”暮野拓明不解地看着一脸阴晴不定的她。
“我饿了，没有力气洗澡。”水云澜没好气地把衣服往房间正中的真皮沙发上一扔，懒洋洋地说。
“那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以后再回来洗。”暮野拓明皱了皱眉，对她突如其来的坏脾气有点不能忍受，但是随即想到她这五年可能在外头吃了不少苦，心里积存了不少怨气，自然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看，只要他再多忍耐一会儿，她自然就会气消了，于是暮野拓明只好清了清喉咙，继续容忍着她“难得一见”的坏脾气。
在距离东京市中心十五公里的地方有一家中国餐馆，是一家地道的川味餐馆，红红的中国结装饰在店门的两边，一团喜气洋洋的气氛远远地就吹到了水云澜的心间，让她顿时有了一种回到故乡的感觉。
“欢迎光临！”两个年轻的中国女孩操着流利的日语热情地招呼着他们。
没想到暮野拓明会带自己到这家中国餐馆来吃饭，她还以为他会带自己去吃日本料理呢！望着暮野拓明俊逸的侧脸，水云澜发觉自己越来越不了解眼前这个男人了。
暮野拓明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不等迎宾小姐引领，他就带着水云澜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想吃什么尽管点。”暮野拓明很有绅士风度地拿起桌上的菜单递到水云澜的手里，唇边是止不住的笑意，五年了，他们终于又一起坐在这家中国餐馆里了。
“暮野先生怎么了？发现什么好笑的事情了？”水云澜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奇地问。
“没有，我只是太高兴了，止不住想笑的冲动。”暮野拓明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笑得像个孩子，“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吗？”
“第一次？”水云澜的目光闪动了一下，紧张得竖起了耳朵，唯恐遗漏了什么重要的细节，她实在很想知道命运的车轮是怎么把他和姐姐连接在一起的。
“是呵，第一次，也是你在这家餐馆里做服务生的第一天，当你不小心把菜打翻在我身上的瞬间我就知道我的命运将会因为你而发生改变。”暮野拓明情不自禁地陷入回忆里，“那时的你比现在胆小怕事多了，都不敢用正眼看我，只会一叠连声地说对不起……”
果然是美丽的邂逅，可是美丽的邂逅却注定了悲哀的结局，水云澜心底刚刚平复的伤口再次流血，想到姐姐，她的食欲顿时去了大半，也不询问暮野拓明想要吃点什么，她随意地点了几味川菜交给一旁的服务生。
“那不是暮野先生吗？真是稀客呵！”正当水云澜准备进一步盘问的时候，一个魁梧的中年男子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
“王先生！”暮野拓明礼貌地站起身来，伸手和中年男子相握，“一个月不见，王先生似乎又发福了，怎么样，生意做得不错吧？”
“马马虎虎，还过得去吧，哪里比得上暮野先生您呢？”中年男子爽朗地笑着，一转眼看到一旁坐着的水云澜，顿时面部一僵，震惊地扬起了眉毛，“水丫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今天刚到日本。”对方一定是把自己错认为姐姐了，虽然很想澄清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是为了打听姐姐在日本发生的一切，水云澜心中衡量再三，决定保持沉默。
“回来好呵，我们大家一直在记挂你呢！尤其是暮野先生，你不知道暮野先生为了你差点都把我的店给砸了……”中年男子加油添醋地说起五年前的惨痛经历来，那段日子暮野拓明天天上他这儿来找人，他的身心真是饱受摧残哪！
“王先生，我和云珠的肚子都快饿扁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们催一下，让服务生快点儿给我们上菜？”见餐馆老板向意中人揭发自己五年前的辉煌事迹，暮野拓明不由大窘，连忙出声打断他的话头。
“嘿嘿，你看我，一见到水丫头就关不上话匣子了，暮野先生不要介意呵，两位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催服务生给两位上菜。”王大鹏努力地展现着生意人惯有的招牌笑容，在异国他乡经营这么一家原汁原味的中国餐馆，其中辛苦可想而知，每天迎来送往，小心谨慎地对待每一位来这里的客人，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纵然和暮野拓明是熟识，也不能逾越了主顾之间的分际，该说的地方说，不该说的地方不能多说，免得一不小心得罪了这位在日本商界举足轻重的男人，他可没有忘记，半年前这个不露声色的日本男人全然不念旧情，一举将荒原家的产业纳入自己的财团之下，同时毫不留情地把自己的结发妻子荒原美惠子给一脚踢出了暮野家的大门，实在是让他这个生意人大开眼界。
“王先生，请留步！”一见王大鹏转身要走，水云澜连忙开口留人，她心里想，既然姐姐曾在这家餐馆里打工，那么有关姐姐的事情她可以旁敲侧击地向这位餐馆老板打听一下，“人家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和王先生还有许多话要说呢！不如王先生和我们一起共进晚餐，我们边吃边聊怎么样？”
“这个……”王大鹏下意识地看了看一旁笑得有些牵强的暮野拓明，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拒绝了水云澜的盛意邀请，“改天吧，改天再和你们聊，我先去厨房看看你们点的菜好了没？”说完王大鹏掉头就走，没给水云澜继续挽留的机会。
“王先生！”水云澜的手无力地挥舞了一下，气馁地望着王大鹏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算了，你没发现今天餐馆的客人特别多吗？我们就不要妨碍王先生做生意了，来，乖乖坐好，一会儿菜就上来了。”暮野拓明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心想这下好了，总算把烦人的王老板给打发走了，要不然他又要没完没了地和“云珠”用中国话聊天了，他可不想把自己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温馨时刻白白奉送给这个唠叨的中国男子。
“你这人怎么这样？王先生明明很想和我们一起共进晚餐的，你干嘛摆出一副不高兴的嘴脸给人家看？”水云澜没有忽略暮野拓明先前无意间流露出来的扑克表情，要不是因为他一脸不耐烦，王大鹏决不会拒绝她的邀请。
“云珠，我们已经分开了五年，五年的时光对一般人而言可能只是弹指一挥，但是对恋人来说实在是太漫长了，难道你不想清清静静地坐下来，和我说说这五年来发生的一切吗？”暮野拓明压抑着心中的不满，让自己再次容忍她对他的无礼，他把她眼中流露出来的恨意解释为情感宣泄，毕竟是他让彼此承受了五年的相思之苦，只要她心中依然爱他，他不在乎她对他使一点女孩子特有的坏脾气，可是她怎么可以这样若无其事地面对阔别了五年的他呢？在他们共同走过了那段轰轰烈烈的岁月之后她怎么还能这样云淡风轻呢？仿佛这期待已久的重逢不是她所期望似的，从她出现在他面前开始她就没有对他展露过一次笑脸，她看着他的眼神时常让他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这样的她是他不曾见过的，却也对他产生了异乎寻常的吸引力，让他的情绪莫名其妙地随着她起伏跌宕。
“五年？有这么久了吗？”水云澜的瞳孔微微地收缩了一下，是呵！屈指算来，姐姐离开自己已经整整有五年了，这五年中她不是在查找姐姐跳海自杀的原因就是为复仇作周密的准备，她的生活早就偏离了预想的轨道，踏上了一条荆棘之路，眼前这个名叫暮野拓明的日本男人不但搅乱了姐姐的生活，也彻底搅乱了她的生活，让她再也不能像一般的花季少女一样无忧无虑地生活了，她的人生因为姐姐的意外死亡抹上了灰色的阴影，二十五岁的她比同龄的女孩子成熟世故得多了，就像此刻，面对暮野拓明深情款款的目光，她只是扯出了一个近乎自嘲的笑容，因为唯有如此，暮野拓明才不会对她的身份发生怀疑。
“是呵，五年来我想你念你，就怕你把我忘了。”暮野拓明爱怜地用手托起她精致的下巴，上半身则努力地向前倾斜，目光深邃地与水云澜的视线交织在一起，“如果你不想说这五年来的事情我也不勉强你，但是从今天起，我要你完完全全地属于我，不许跟我再玩失踪游戏，好吗？”
“我……”从暮野拓明右手食指传来的温度让水云澜的心跳莫名地失去了原有的规则，她的呼吸也因为暮野拓明刻意拉近彼此距离的举措而紊乱起来，虽然在来日本之前她早就做好了冒充姐姐和他交往的准备，但是真要进入实战状态时她的心还是忍不住一阵犹豫。
“你不愿意？”暮野拓明明显地感觉到了水云澜的退缩，因此他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起来，“难道你爱上了别的男人？”
“我没有。”水云澜本能地摇头否认。
“你爱的依然是我，对不对？”暮野拓明得意地抿唇一笑，托着水云澜下巴的手指立时轻柔了几分。
“不错，水云珠的确依然爱你，她可以为你生也可以为你死，但是你呢，你对她做了些什么，你始乱终弃，和别的女人结婚了，你不觉得你自己很残忍吗？”想起姐姐的惨死，水云澜的情绪有些控制不住地激动起来。
“对不起，云珠，我以为你是不在乎什么名分的，只要我心里爱的是你，婚姻对于我们来说只是一个形式而已，但是现在想来我的确是自私了点，为了暮野家的事业，我狠心地舍弃了你，这是我这辈子所犯的最大的错误，但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如今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什么阻碍了，云珠，让我们忘却不愉快的过去，好好地把握现在吧。”暮野拓明没有忽略水云澜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为了取得她的谅解，他试图用自己温暖的目光融化一脸冷漠的她。
“我怎么忘得了过去呢？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水云珠已经在五年前死了，此刻坐在你面前的是我——水云澜，是代表启正公司来和你商谈合作事宜的，不是来和你打情骂俏的女人。”水云澜很矛盾，既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又不想沦为不择手段的小人，更不想顶着姐姐的名字和他纠缠不清，所以言词难免有点意犹未尽、模棱两可。
“好吧，云澜，既然你这么坚持，我也不好勉强，有什么话等我们填饱了肚子再说也不迟。”眼见服务生端着餐盘朝他们这桌走来，暮野拓明连忙正襟危坐，顺势把座椅向内挪了一寸，这个无意的动作却意外地让他的膝盖与水云澜的双腿贴靠在一起。
水云澜的脸因为暮野拓明有意无意的碰触而绯红了一大片，等服务生将充满麻辣味道的五道川菜摆放到他们面前接着转身离开后，水云澜忍不住用眼白部分抗议地瞪着暮野拓明。
但是暮野拓明显然没有把她的抗议放在眼里，他殷勤地拿起桌上的筷子夹起几片辣子鸡丁放到她面前的菜碟里，笑着说：“川菜要趁热吃，冷了就不好吃了，快吃吧。”
水云澜本想奚落他几句的，但是视线一接触到暮野拓明那张百般讨好的笑脸，她的舌头就不听使唤地转了个弯，接受了暮野拓明的贿赂。好久没吃到家乡菜了，想不到在遥远的异国他乡居然还能吃到这么地道的辣子鸡丁，且不论眼前这个日本男人到底是好是坏，单就这一点她都应该谢谢他呵！
长久没吃这里的中国菜了，暮野拓明的味蕾有点不能适应那种麻辣的味道，他一边吸气一边偷偷地欣赏着对面水云澜尽情享受美味佳肴的表情，内心涌上一股失而复得的满足感。
五年了，她的口味依然没有变，可是她的心是不是还和从前一样在意自己呢？为什么他觉得她在有意无意地抗拒自己的亲近呢？
夜色轻柔地笼罩在东京的上空，星星们眨着好奇的眼睛，看那些漫步在街头的行人，在这个熙熙攘攘的都市，能有这份闲情逸致的多半是些热恋中的情侣吧？
从餐馆出来，暮野拓明就不由分说地牵住了水云澜的手，在他看来，情侣间牵手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更何况他们的关系早就逾越了情侣的界限！但是水云澜却没有这种认知，对她而言，暮野拓明是一个不容小觑的敌人，是需要她以十二分的小心来应对的，虽然他带她上了一趟中国餐馆，饱尝了一顿家乡美味，但是她绝不能因此就放弃原则，将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复仇机会毁于一旦，所以虽然她被暮野拓明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吓了一跳，但是很快地，她就被一种莫名的亢奋情绪淹没了，眼看着暮野拓明毫无戒心地落入她精心布下的圈套，她怎能不感到兴奋呢？
虽然感觉到水云澜退缩了一下，但是她最终还是没有甩开他的手，这让暮野拓明的心头禁不住浮起一阵喜悦，握着水云澜的手下意识地捏了捏她的手背。
暮野拓明这个细小的举动意外地触动了水云澜敏感的神经末梢，虽然这不是她第一次和男人牵手，但是却让她不经意间体验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心跳感觉，或许是自己心怀鬼胎，所以才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异样感觉吧，水云澜默默地安慰自己。
微风轻轻吹拂，虽然时值夏天，但是习惯了热带气候的水云澜还是不太适应东京凉爽的天气，她身上的丝织衬衫固然美丽，却根本无法抵挡夜风的侵袭。
啊嚏——水云澜响亮地打了个喷嚏。
“你穿得太少了。”察觉到手中的柔荑凉凉的，暮野拓明不假思索地脱下西装外套，转身给水云澜披上，“来，披上这个，小心别感冒了。”
厚重的亚曼尼西装带着暮野拓明特有的男性气息瞬间裹住了水云澜，他的温柔他的体贴如同亚曼尼西装一样让她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这个日本男人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十恶不赦呵！不对不对，这男人可以为了事业舍弃姐姐，绝对不是一个好男人！她不能因为他偶然间流露出来的一点温情就心慈手软。
“谢谢。”出于礼貌，水云澜轻声说。
“傻话，我们之间还用得着这么见外吗？”暮野拓明顺势搂住她的肩膀，让她和自己面对面，“云珠，哦不，云澜，我发现你和从前有点不一样了，现在的你变得犀利，也变得坚强了，虽然我乐于接受你任何的改变，但是我不希望你处处提防我，好像我在你眼里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似的，难道分开了五年，我们连彼此之间的信任都没有了吗？”
都说女人敏感，没想到男人也可以这么敏感，望着月光下暮野拓明闪烁如星的目光，水云澜不由暗暗提醒自己处事说话千万要沉着冷静，不能露出什么马脚来，免得打草惊蛇，搞乱了计划。
深深地吸一口气，水云澜低垂下眼睑，闷闷地说：“我是变犀利，也变坚强了，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不学会防御怎么能生存呢？”
“怪我，都怪我，这几年让你在外面吃了不少苦，我保证，从今往后我会好好地保护你，再不让你受一丁点的委屈。”暮野拓明怜惜地将水云澜揽入胸怀，轻柔地在她发间留下细密的吻。
水云澜尴尬地靠在暮野拓明厚实的胸膛里，耳边听着他擂鼓般的心跳，心里一遍遍地告诫自己，不能被他的甜言蜜语所迷惑，不能让姐姐在天堂里饮恨哭泣！
夜色如水，霓虹将东京的街道渲染得如梦如幻，水云澜心情复杂地看了眼身旁一脸满足神情的暮野拓明，不知道胸口涌动的是不安还是期待，长长的街道尽头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眼看暮野拓明的住所越来越近，水云澜的神经就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自己该如何应对暮野拓明随时随地可能对她展现的温情呢？
“怎么了？还是很冷吗？”感觉到水云澜的手在微微颤抖，暮野拓明不由关切地问，脚下则加快了步伐。
“唔！”水云澜心虚地点点头，脑子里却不期然地浮现电视里经常会有的强暴画面，眼前这个看似温文尔雅的日本男人，应该不会对她采取霸王硬上弓的强硬举动吧？
“我们走快点，到了家里就暖和了。”暮野拓明紧紧地抱着她的肩膀，努力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
“你……能不能不要抱得这么紧，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隔着厚厚的西装，水云澜仍然感觉到了暮野拓明胸肌的结实和弹性，如此近距离地和一个年轻男子接触，这在水云澜的生命里绝对是一次新鲜而冒险的尝试。
“对不起。”意识到自己的确是用力了点，暮野拓明不好意思地减轻了手上的力量，想拥抱她的感觉是那么强烈，以致他在碰到这样难得的亲近机会时就得意忘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