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东方兰皇
医院门口，他们分手。
“路上小心一点。”东方荼蘼叮嘱李朝颜。
“嗯！”
李朝颜拍拍荼蘼的肩膀，“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没钱接着睡，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人什么事值得你晚上十二点还想着睡不着觉，有些事是担心也没有用的，所以，好好睡吧，什么都别想。”
“嗯。”东方荼蘼眼里含笑。
“不过，你要想我，也行。”李朝颜加了一句。
东方荼蘼妖妖地瞥了她一眼，柔声细气道：“想你干嘛，恐龙一个，想了会半夜做噩梦的！”
“去死！”李朝颜踢了他一脚，然后挥挥手，“拜拜！”
“拜拜。”
她风风火火地走了，到了一个东方荼蘼看不到的地方才放慢脚步，脸上的笑容也全部都消失了，慢慢地抬头，看着鸿蒙夜空中的朗月稀星。
她慢慢地在街上走着，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路过医院大门时，荼蘼不在那里了。
她在夜色中慢慢地游荡，走到风雨桥那里，桥上有人，但只有一个人。
她在那个人影的对面坐了下来，趴在栏杆上吹风，她看到了天上的星星，轻轻唱了起来：“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呕——”
对面传来呕吐的声音。
她吃了一惊，转过头向对面看去，对面那个人半蹲在地上，半撑着桥凳呕吐。
隔老远她便闻到一股浓郁的酒味！
遇到酒鬼了？她掩住鼻子，皱皱眉，准备起身离开。
忽然，那个呕吐的人抬起头来，月光之下，她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个人的脸！
那人竟然是——竟然是——东方兰皇！
她倏地呆住了。
吊脚楼。
从浴室里出来，东方兰皇就如换了一个人，除了脸色苍白，优雅美丽一如往昔。
她在沙发上坐下来，坐在李朝颜对面。
李朝颜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从饮水机里倒了一杯凉水给她，“感觉好点了吗？”
东方兰皇不答，也不接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把那杯水放在茶几上，喝着自己的一杯水，神态安然，呼吸平静。
东方兰皇冷冷道：“你居然问都不问我一声，直接把我带到这里来！”
李朝颜握着杯子笑道：“上车的时候你就知道我会带你到哪儿了。”
“你很自以为是。”
“偏偏很多人不反对我的安排。”
于是，东方兰皇不再说话，就这么木无表情地看着她。
李朝颜耸耸肩，然后笑，然后喝水。
突然，东方兰皇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抽走她手中的水杯，轻轻放在茶几上。
下一刻，东方兰皇拥住了她，低下头，缠绵地吻上她的唇。
李朝颜顿时全身一僵！
继而全身抖了起来！
东方兰皇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冷冷嘲笑：“你不是也觉得自己很可爱吗？突然被人吻不是件很稀奇的事吧？”
“……”
“我知道你真正吃惊的是什么。”
“……”
“你不用那么惊讶，我不是个女人。”
“……啊？”
李朝颜用极度震惊怀疑的眼光打量着东方兰皇玲珑曼妙的女性身体！
东方兰皇冷冷勾唇，嘲弄似的鬼魅冷笑，“你以为，拥有这样的身体就是个女人了吗？”
清晨。
李朝颜提着食盒走进医院病房。
东方荼蘼笑道：“现在才来，我早吃过了。”
“你吃过了？”
“我若想等你的早餐，可以直接进太平间了！”
“去！”李朝颜啐了他一口，打开食盒，“你应该忍一忍的，我带宝来了！”
“什么宝？”
“油条、稀饭。”李朝颜把东西摆出来，“夕颜她同学家做的，她们家世代做油条早点，味道好得不得了，店铺连个招牌都没有，但半个江花镇都知道，夕颜常感叹她们没有生意头脑，否则早做成品牌畅销全国了！”
“这么好吃吗？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因为你孤陋寡闻！”
“我尝尝。”
李朝颜夹起一块在稀饭里泡软了的油条送进东方荼蘼嘴里。
“好吃吗？”
“嗯，确实不错。”
“真心话吗？”
“当然。”
“那好，我记住了，记住你喜欢吃这个，以后我再辛苦也会买给你吃的。”
东方荼蘼微笑。
李朝颜很认真地看着他，道：“你喜欢什么就告诉别人，别人在为你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会很开心的，当自己喜欢的人快乐的时候，往往是她最快乐的时候，知道吗？”
东方荼蘼笑着摇头，“我想不起自己喜欢什么，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李朝颜很肯定地说：“人不可能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总有自己喜欢的颜色，喜欢的水果，喜欢的衣服风格，喜欢吃的东西，喜欢玩的游戏，喜欢去的地方，只要一留意，绝对能够发现！”
东方荼蘼笑道：“或许某种东西的确是自己喜欢的，却不能告诉自己，自己是喜欢的，因为害怕，害怕得不到，得不到的感觉会很痛苦，为了不痛苦，所以干脆说不喜欢。”
“那倒是。”李朝颜点点头，“我记得小时候被寄养在姑姑家，我爸每个月来看我一次，有一回我眼泪汪汪地对姑姑说：你让我爸以后别来看我了，我不想看到他！我姑很吃惊：我以为你特别高兴你爸来看你呢！我说：我实在受不了他走了之后的那股伤心，他每个月来看我一次，和我吃一顿晚饭，然后我必须为他的离开伤心地哭上三四天！为什么那种伤心的感觉会那么难受呢？为什么想止也止不住呢？七岁那年的我，唯一想到的能止住痛苦的方法，就是让我爸再也不要来看我了！”
“你还有这么一段经历？”
李朝颜淡淡地道：“我还有很多很多你想象不到的过去呢，以后慢慢讲给你听，本来我们两个的历史应该在谈恋爱的时候交代清楚的，哪知我们一天恋爱也没谈，直接结婚。”
东方荼蘼笑笑，朝门外走去。
“你去哪里？”李朝颜追上去。
东方荼蘼看了一眼睡着的东方驿梨，对她道：“你帮我陪陪他，我想一个人走走。”
李朝颜欲言又止。
东方荼蘼问：“你有什么事同我说吗？”
“我们到外面去说吧。”
他们散步到了医院附近的风雨桥上，李朝颜坐下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轻轻笑道：“昨夜，兰皇吻了我。”
东方荼蘼倏然变色！
李朝颜继续轻笑道：“可是，我知道，她吻我，并不是因为喜欢我，只是想看我受惊的蠢样子罢了，只是想告诉我一句话罢了。”
“什么话？”
“她说，她不是个女人。”
“……”
“她说，她是靠每天小心翼翼服用雌性激素才维持女人样子的。”
“……”
“兰皇难道是个变性人？”
“……”
“我总觉得她美得很特殊，我以前就说过，她甚至对女子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莫非她本身就是个男子，后来变成女子的？”
“……”
“她为什么要变性成女子呢？”
“……”
“是不是她也不想继承东方家，所以把责任交给驿梨，结果驿梨也不愿继承，所以她在极度失望的情况下刺伤了驿梨？”
“……”
“荼靡，你怎么不说话？”
东方荼蘼慢慢地挨着李朝颜坐下，勾起嘴角，淡淡一笑，“你的想象力很丰富，但事情真相和你想象的南辕北辙！”
“那是怎么回事？”
东方荼蘼摇摇头，“我以后会告诉你的。”
“……”
回去的路上，他们一直没有说话。
推开病房的门，东方兰皇站在窗边，一如既往地看着窗外，优雅绝伦，宛如神祗。
闻声，神祗转过身来。
昨夜相吻的两个女人远远对视。
东方兰皇的脸上依旧看不出半点异常，李朝颜却全身颤了起来，一股不祥的预感涌起，有什么事要发生了，有什么不可控制的事要发生了……
果然，从门外冲进来几个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东方荼蘼扣在床上！
李朝颜冲过去两步，脸色苍白，“荼蘼……”
事出突然，东方荼蘼却不做任何反抗，像个玩偶一样任人摆弄。
宛如电影的慢镜头，李朝颜僵住脚步，似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在心里一遍一遍，凄迷地喊着：荼蘼……荼蘼……荼蘼……
你为什么不反抗？你为什么不反抗？你为什么不反抗？你为什么不反抗？
东方兰皇冷冷地走到东方荼蘼的床边，冷冷地拨开他散乱的长发，冷冷地看着他的眼睛：“你不是很喜欢在戏里扮女人吗？我现在就让你变成真正的女人好吗？”
东方荼蘼闭上眼睛，头侧向一边，没有丝毫恐惧与挣扎。
你为什么不反抗？
因为心里很清楚，她是予生予死的神吗？
李朝颜眼眶里充满泪水，眼泪顺腮而下。
“啊——啊——啊——”
刻意亮出的手术工具让另一床的东方驿梨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东方兰皇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这就是你不听话的代价！”
东方驿梨跪倒在床上，神情凄厉，“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我不听话，我随便你怎么处置，可是，你为什么……为什么是拿荼蘼开刀？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