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庄园主(liangxia)
第一章 初来乍到
外环线的路旁,矗立着一块石碑,上面雕刻着几个字,用朱漆刷表着“志云山庄”。
我终于找到了这里!志云山庄!
志云山庄是一个度假山庄, 坐落在城市的边缘地带。现在,我正走在一条通向山庄的马路上。马路的一面是陡坡,底下有一条粗糙的泥路一直延伸到远处的群山之中;另一面是山,山上种满了桔树,散发着一股浓郁的桔香。
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看我的这副打扮和神色,怎么可能跑到这里来度假休闲!我是来这实习的。连我自己都感到非常意外,原来志云山庄的老板严天翼叔叔竟是爸爸的一位多年未见的朋友。我是在一个月前才听说有这样一位叔叔的。他听说我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现在正在找单位实习,便请求我到他的志云山庄去。想到大多数同学还在为毕业实习发愁,我的心里就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叔叔充满了感激。
有几只鸟在枝头叫着。我半眯着眼望着洒在马路上的阳光,三月的阳光是温和的,可加上这条左拐右弯、上坡下坡的“山里路”和手中不轻不重的行李箱,竟把我累出了一身汗。好在前面有一片浓荫,我赶忙停在树荫下休息一会儿。原来这段路被两排粗壮的大樟树覆盖着,庞大的枝叶在马路的上空交叉相聚,形成一段天然的绿色甬道。路面上几乎没有一片树叶,显然经常有人打扫。我欣喜地发现坡下有一排瓦房,窗户都做成木格子式样。透过窗户可以看见每个小房间里都放着一张麻将机,每个房间都客无虚座。到了!终于到了!前面应该有入口。
果然,前面有块开阔的水泥地,停着好几辆小车,再往前走不远,就有一个入口,只见一幅大招牌挂在一个石阶口,上面写着:“志云山庄欢迎您”。我哑然失笑,忽然把山庄联想到山寨,把严叔叔联想到山寨大王了。
下了石阶,旁边有一个营业窗口,这就是前台了。前台居这排娱乐休闲房间的最东边,旁边就是餐厅,这些建筑物围着一个不小的湖修建而成。湖边有凉亭,有钓鱼台,对面山顶上有一座八角亭,亭边的石阶一直延伸到湖岸,从这边看就像一幅古画。一座红柱青瓦的水上走廊连接两岸,走廊一直拐进葱茏的树木中,一片飞檐却从中伸出弯弯的角来。我只匆忙看了几眼,就有些陶醉了。
是的,只匆忙几眼,现在可不是观光的时候,我得找到严叔叔,先把自己安顿下来。对于一个初出校门的年轻人来说,与这位从未谋面的长辈见面,真让我感到紧张。山庄里很热闹,湖边坐满了人,这边室外餐厅上的人就更多了,尤其是因为小孩多,追追打打哭哭闹闹的,就显得更加热闹了。我才记起今天是星期天。
茫然地立了一会儿,我终于鼓足勇气拉住了一位服务员:“请问严先生在吗?”
“什么?”她大嚷了一声,来不及细究我的问话,又像个螺陀似的端着一大盘菜走开了。
我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耳里充斥着嘈杂的碰杯声、喧哗声、吵闹声,胃中袭卷着一阵阵饥饿带来的疼痛,忽然生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所有的声音所有的人都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与我隔着海一般的遥远距离,或者说它就是海市蜃楼。
迎面走来几个衣着体面的中年男人,我有些慌忙地避让到一边。他们有的只是漫不经心地扫视我一眼,有的只是眼角的余光里瞟到了我。猛然,一个人回过头来定眼望着我,眼里闪过一瞬流光,他怔忪地立在了那儿,直到前面的一个声音喊:“老严!”
“哦!”他回过神,赶忙跑了过去。然后,上了石级上面的停车场,他与另外几位先生一一握手,目送他们上了一辆银灰声的小车。小车倒了头就往我来时的路上驶去。
他下了石级返回来,一眼望见我立在原地,脸上又闪过一种让人无法形容的表情。
他徐缓地走近了。我试探地叫:“严叔?”我是有些不敢确定的,他未免显得太年轻了些。然而,我没有弄错,他站住了,问道:“你是湛瑄?”他的声音有些激动,有点不清晰,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我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香。
我点点头,又欣喜地、确定地叫一声:“严叔!”
他默然点头,视线在我身上流动,从头到脚,然后又停驻在我的脸上,那目光凝肃又寒冷,挑剔的,却又转为一种掩饰不住的惊喜。“怎么不先打个电话?”他说,带着些许责备的意味。
我的脸上发着热,倒不是因为这句话,而是因为他表露无疑的流览目光。被人这样打量着,而且还是一位男士,虽说与我父亲同辈,可总有些不好意思。
“时间本是确定好的,你知道就在这几天。”我说,有些讪讪然。
“先打个电话我就可以开车去接你。”他说,依然注视着我。
“哦,不麻烦,我自己走走也好,权当锻炼身体。”我不假思索地笑着说。
“你走进来的?”他惊讶极了,“那么远你走进来的?租个摩的也好呀!”
我笑笑,心里想着:这次的路费还是借来的呢,我当然是能省就省。不过这种伤面子的事总不可能说,于是我说:“走走可以看看风景,看看春色,再说,长着两条腿是干嘛的?就是用来走路的嘛!”事实上,我也真的想看看山上的春色。
他含笑望着我,带着一股思量的神色,仿佛在心里掂量着我说这话的真实性。
其实我也一直在悄悄地打量他,他穿着一套浅灰色西装,里面配一件白衬衣,系着一根深红色领带,衬衣领口棱角分明,下面的西裤盖住了半个鞋帮,露出的皮鞋部分擦得裎亮。仔细一看,他已经不太年轻了,眼角布有几丝皱纹。但是那明亮的眼睛、浓黑的眉、修饰得干干净净的脸膛和浅浅的平头,使他看起来神采奕奕、沉稳干练。一个非常整洁讲究的人,我心里想道。
“这边走。”他收回了目光,领着我往麻将房旁边的餐厅走去。一路上他一句话也没有再说,脚步非常快。我几乎需要跑着步子才跟得上他。我看着他紧紧闭着的双唇,严肃的面容和一双幽深的眼睛,心里浮起忐忑不安的波浪,或许爸爸弄错了,把人家的一句客套话当了真?想到这里,我非常沮丧,同时一股强烈的自尊堵在了胸口,我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你?”他跟着立住了脚,有些粗鲁地问道。
我说:“我想我太冒昧了,给你凭添了麻烦。”
他看着我,眼里带着细究的意味。“走吧!”终于,他轻叹一声说道,语气出乎意料地温和。那温和的语气反倒使我感到有些委屈。
“走吧!”他轻轻地拢了一下我的肩,语气更加温和了。“走吧,我带你到宿舍楼去。”
“不知员工用过餐了没有?”我问。
他立即问:“你还没有吃饭?”
“没有。”我坦率地承认,决定先填饱肚子要紧。
他笑了,冲我点点头:“我带你去厨房吃点东西。”
厨房在餐厅侧面。一进门,一股热浪就迎面扑来,里面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一排炉火前,五、六个厨师正满头大汗地翻着菜,点菜员正大声报着手里的菜单:“十三号,石头烤鸡,水煮活鱼,粉丝鸡杂,花甲蟹,鸭血笼肉,大盘花菜……”
“丫头!”严叔叔大声叫道。一个二十四五的女孩子从里间走了出来,穿着一件短红棉袄,一条深蓝色牛仔裤和一双平跟皮鞋。她的眼睛亮亮的,像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的清水。
“这位是湛瑄,以后就是你的姐妹了。麻烦你给她弄点菜,安排个地方。”严叔叔吩咐道,又转头对我说道:“今天是星期天,会计没有上班,吃了饭你就好好休息罢。明天我会安排你的工作的。”他说完朝我们点点头就转身离开了。不知怎么的,望着他头也不回离去的背影,我的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被冷落的感觉。
“你想吃什么?”“丫头”洋溢着热情的问话安慰了我,我勉强地笑着说:“随便。”
“好吧,”她笑着说,“今天太忙了,时间也晚了,你一定很饿了,先随便吃点什么。”她拿了一套碗筷,给我装了饭,然后端起一盘放在灶台旁刚出锅的黄瓜熘黄鳝。“老陈,这盘我拿了。给顾客的麻烦你再炒一盘。”她对一位师傅说了一声,显然在厨房里有些权力。
她熟练平稳地端着我的饭菜来到走廊上,挑了一段空闲的长椅放下。回头看看我,她笑道:“吃吧,今天客人多忙不过来,只能将就一点了。”
我也不拘束,道了声谢在旁边坐下,接过筷子就津津有味地吃起来。早上七点吃的早餐,到下午两三点才开始吃午饭,我都饿晕了。我听丫头笑着说:“你在这吃,吃完了到厨房里找我。”
“好的。”我忙咽下一口饭应道,差点呛着。
我快速地吃好饭,将碗筷放进厨房旁边的洗碗池后,跑到里间找到丫头。一见我她就放下手里的筛子,笑着问:“吃饱了吗?没有的话再吃点。”
“饱了,谢谢你。”
她拉起我靠在墙边的行李箱,亲切地说道:“走吧,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哦,我自己来!”我忙伸过手去夺过行李箱的握柄。她嗔道:“这有什么关系!”
“我自己来!”我微笑道。
她不再说什么,领着我穿过水上走廊,来到客房部。一路上她没有说话,脚步显得很匆忙,我想她还有些事情要忙,也不多说什么。一位服务员正在大厅的柜台上面整理杂货,见了她微笑着招呼:“刘经理!”
她略点点头,问道:“上次小董的那个房间还是空着的吧?”
“是的,她走了又没有人再来,小罗每天有男朋友接送,哪里还肯住在这里!一直空着呢。”
“那么你拿钥匙开开门,给她进去。”丫头,也就是刘经理转过头对我笑道:“这位张姐会带你去,我有事先过去了。”
我点点头:“谢谢!”
她客气地说不用谢,就脚步匆忙地离开了。
“你以前做过服务员吗?”张姐领着我进门的时候问道,她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身材保持得很好。
“没有。”我说。
“你还是个学生?”张姐打量了我一番说,“你看起来做不了这活,这里的服务员都很累的,一杯茶水要送老远,小董就吃不了苦离开了。”
“是吗?”我问道,“你们在这里觉得快乐吗?”
她笑了笑说:“大家在外面都是兄弟姐妹,都很好相处。”
“老板呢?老板人怎么样?”
“老板人很好,就是很小气。儿子倒是大方,可是说了不算。”她朝我笑道,走到窗前拉开深蓝色的窗帘,几株斜立的翠竹立刻映在窗前,显的有几分情趣。
我放下箱柄,环视了一圈,房间布置得很简单,一张单人床,一张小桌子和一把椅子靠窗前放着,一个老式木柜立在墙角里,如此而已。
“卫生间在哪儿?”我问道。
“走廊当头,大家公用的。”张姐边说边朝屋外走去,“我想你累了,先休息一会吧,我去打扫客房,有事就叫我。”
“哦,好的,真谢谢你。”
“不客气。”她微笑着说,步履轻盈地走了。
我打开行李箱,拿出毛巾和衣服到卫生间里洗了个澡。卫生间里装了电热水器和浴霸,很舒服。清洗了一番后,我掀看了一下床上的被褥,发现被褥很干净,闻起来还有一股淡淡的洗衣粉的清香,就放心地躺在床上准备睡一觉,可是翻来覆去地总睡不着。迷迷糊糊地躺了一会儿后,掏出手机一看,已经下午四点了。我爬起来,决定到外面走一走。
我从卫生间当头的木门溜出去,沿着一条碎石子小径朝前走,路旁栽着灌木丛,修剪得整整齐齐,上面开满了娇艳的红花。太阳好像一个红气球飘在西天边。我望望身下的小湖,湖面泛着一圈圈涟漪,闪烁着明亮的、温柔的光芒。我兴致勃勃地往山上走,一面看看这棵树,一面嗅嗅那朵花。不知走了多远,我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花香,这种香是我从不曾遇见的。我欣然寻找它的来源,翻越了几丛灌木,扒开了一道荆棘“封锁线”,那香气越来越浓了,再绕过几棵大槐树,我不禁一怔!这是山上的一块平坦的草地,摆放着两张长椅凳,使我惊讶的不是这些,而是一株大树,一株开花的树!那股浓郁的花香就是这棵树散发出来的。
这棵树差不多有两个怀抱那么粗,开着好几条粗大的枝杈。整棵树上面没有一片叶子,它那矫健的躯体就如原始而美丽的少女侗体毫无保留地呈现在我的面前。那枝条自然曲折,好像一株放大的盆景古树那样蜿蜒地伸向蓝天,充满了美感。在那美妙的枝条上簇拥着一丛丛小白花,那股吸引我来的香气,就是这种小白花散发出来的。好一株开花的树!我不住地惊叹,想起席幕容的诗句:
“阳光下我慎重地开满了花
朵朵都是我热情地期盼……”
树下的长椅凳下散落着一些食品包装袋和瓜子壳,我有些生气地想:什么人这么没道德,这么好的地方都忍心破坏!我伸手摸了摸,木板很光滑,很干净。我在上面坐下来,才感觉手背上火辣辣地痛,原来是被什么东西划破了两道皮,一定是刚才拔那片荆棘时弄的。不过找到了这么个所在,很值得,不是吗?我满不在乎地揉揉手,惬意地享受着这美妙的花香。蓦地,一阵倦意袭来,我下意识地直了直身子,可是马上又松懈地靠在椅背上。浓郁的花香缠绕着我的鼻子、我的神志。我控制不住地阖上眼睛,迷迷糊糊地滑下身子倒在木凳上,将两条腿都抬起来放在上面,真感谢它够长。我听到鸟叫,听到蜜蜂的嗡嗡,我要睡着了。或者我已经睡着了,或者我在做梦,恍惚之中,我听到有人跑进树林,然后是一串轻笑,脆脆的,年轻的,女性的笑声,接着,有个男人的声音一连串地喊道:
“秀秀,秀秀!”
我想睁开眼睛,怎么也睁不开,可是我却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他们。那女孩子披着长发,穿着一件淡黄色套装,一条黑色的小西裤。她的脖子上系着一方紫红色纱巾,如一笔特写似的把她衬得格外美丽。那个男人穿着军装,英俊逼人,有点像严叔,或者说我觉得年轻时代的严叔应该就是这样的。只见他迅速跑上前如捉一只小兔那样捉住了她,口里笑道:“跑哪去?跑得过我吗?别忘了我是经过特殊训练的!”
秀秀吃吃地笑着,一眼看见前面的大树——就是这株穹枝飞天、香气四逸的花树,心念一动,笑得更欢了:“你……哦……你能把我放到……哈哈……哎哟!”
“你说什么?你又想出什么鬼主意来了?啊,快说吧!”他放开了她说。
秀秀好不容易止了笑,调皮地说:“你能把我放到这棵树上去,我就服了你!”她指了指这棵树最低的一根枝条——差不多有两米高——得意地说:“我可不会爬树哦,首先申明!”
“你的脑袋瓜倒蛮灵活嘛!”他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趁其不意一把抱起了她走到那根枝条下。
秀秀惊了一跳,大声嚷嚷:“喂,你干嘛?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男的使劲将她往上举:“伸手抓住它,快点!”
秀秀明白过来,双手抓住了树枝,嘴里发出一阵格格的笑声。
“抓紧了?抓紧哦!我可要放手了!”他得意地说。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秀秀急忙说道,语气又惊又慌。。
可是他充耳不闻,真的放开了手。秀秀就在他松手瞬间大喊大叫起来:“哎呀!”只见她的双手吊在树枝上,衣袖滑了下去,露出白皙细弱的胳膊。只那么一小会儿,她的脸就涨得通红了,她的声音已经充满了哭腔与怒气:“放我下来,你!”
他终于笑嘻嘻地将她抱了下来。她的双脚一着地,就板着脸一言不发地往前走。他跟在后面,带着求饶的笑意问道:“去哪里?”秀秀没有理他。他又厚着脸皮去拉她的手,被她一把甩开了。他有些温怒了,站立在那儿看着她跑出了林子,一咬牙,从另一个方向大步走出了林子。林子里又安静下来。我的意识一沉,陷入了一片浩瀚的海洋里……
当我再次睁开眼,天已经暗了下来。我按着额头坐起来,一时茫然,竟弄不懂自己置身何地。
“你醒了?”一声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我一跳。我定眼看了看,原来木凳的几尺之外站着一个人,而昏暗的光线竟让我刚才没有发现他。他朝我移了几步,保持着几步远的距离,带着笑意问道:“你看不清楚吗?”
我失声喊道:“你!”这不就是梦里的那个男人吗?
他对我的激烈反应感到有些意外,连忙解释说:“我是来找你吃饭的,发现你在这里睡着了,我叫了你几声也没叫醒。我正不知该怎么办呢,你就自己醒了。”
我使劲眨了眨眼睛,不停地打量他。
他礼貌地说:“我叫严志凌。”
“你是严叔的儿子?”我问道,心想:志凌取壮志凌云之意,志云也是取壮志凌云之意,看来严叔真是一个有抱负有事业心的人。
他笑了一下,不置对否,只说道:“快走吧,大家都在等着吃饭。”
“往这边走,这里有一条小路。”他领着我从一个被杂草笼住的出口走出去,不一会儿就到了一栋建筑物前,原来是餐厅!
他这才呼了一口气说:“以后可要早点回来,现在天气转暖了,山上可能有蛇。”
“现在没有蛇出洞,出洞也不会凶。”我说。
他没有料到我会接这么一句,看了我一眼,顿了顿,他说:“虽然今天出了太阳气温高点,树下也是很阴冷的,你居然在底下睡觉,不怕感冒吗?”
我说:“我走得浑身很暖和,不觉得冷倒感到有些累,加上花气一熏袭,就晕了。”
“花气一熏袭?”他又望我一眼,带着些奇异的神色。
他的眼睛和严叔叔一样,大大的,亮亮的,但是多了几分随和。挺直的鼻子和下面薄薄的嘴唇都显示着男子汉的刚硬,皮肤有点黑,于他正合适。在明亮的灯光下,我看清了他穿着一件灰格子衬衣,外面套一件暗红色羊毛衫,下面一条蓝色牛仔裤,而不是一身军装!那么我在林子看到的一幕,是我在做梦呢,还是另有其人?一定是做梦!
“有哪里不妥吗?”他转头捉住我的目光。
我羞赧地笑了笑,跟着他走进一个小包厢,里面坐着两个人,一位是严叔叔,另一位是一个中年女人,卷着一头时髦的卷发。他们的眼睛都直直地瞪着我,而女人的脸上更是写满了不悦。
“才来第一天呢!跑哪去了?”中年女人直对着我不带一丝笑容地说道。
“她在房里睡着了,大概是今天来的时候走累了。”志凌说道,转头冲我一笑说:“这是穆姨,管财务,以后可是你的老师呢。”
“穆姨,你好!”我微笑着朝她打招呼,可是她把头转向严叔叔,对他说了句什么。
我尴尬极了。
“好了,你坐下吃饭吧。”志凌对我轻声说道,扯出桌下的一条凳子示意我坐下。我在他身旁坐下了。严叔叔这才大声说:“吃饭吧。”
他举起筷子,伸向桌中间的一只全鸡,划了一只鸡腿放进一个保温盒里,又在每个碗中夹了点菜,然后把这个保温盒拧紧了放在一旁。等他做完了这些,其他人才开始动筷子。
志凌拎起桌上的一个小茶壶,往旁边准备好的几个小玻璃杯里倒满了黄中带红的液体,顿时,一股酒香弥漫开来。他端了两杯放在严叔和穆姨面前,然后拎了一杯放我前面,最后自己拿起剩下的一杯抿了一口。
“你不喝吗?”他转向我说:“这是自酿的葡萄酒,很好喝。比外面买的红酒实在。”
我抿了一口,又甜又香。
志凌又夹了块鸡肉给我,说:“这是石头烤鸡,你尝尝。”
我吃了一口,味道香嫩可口。“很好,”我说,“是用石头烤出来的吗?”
“对了。”
“志凌,”穆姨忽然抬头对他说道,“明天催催老顾客结账,今天已经十号了。”
“好的。”他答应了一声,开始低头吃饭。
志凌不再言语,严叔不说话,穆姨更不说话,我更加拘谨起来。好不容易吃完了饭,大概志凌早就觉察到我的不自在,他对我说:“你先回去吧。”我点点头就一个人走了出去。月亮已经升起来了,春天的夜晚凉溲溲的,我快步回到宿舍。宿舍楼的大厅里,大家正在看电视。可我没有兴趣,把自己关进了房里。
我为什么到这里来呢?我怎么会到这里来呢?我想,这里的主人并不欢迎我,严叔表现出了这一点,而那个穆姨,我明天就要跟着她做财务,可是她连看也不屑看我一眼。
我坐到窗前,摊开日记本,想记下点什么。
“今天,是我来到志云山庄的第一天,”我写道,停下笔想了想,竟写不下去了。我叹了口气,站起身掀开窗帘,仅仅为了看看窗外的月光。可就在掀开窗帘的一刹那,我的血凝住了!窗前赫然贴着一张脸!由于太突然太意外了,我不禁惊叫了一声。那张脸好像也受到了惊吓,一晃就不见了。
什么人!我定定神想,为什么这样不声不响地站在我的窗前?是男人还是女人?我都没有看清楚。但是我确实吓了一跳。我赶紧放下窗帘,钻进被子里。被子并不厚,对于我这样一个怕冷的人来说就显得薄了些。我又爬起来,找了件棉衣盖在上面。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我大声问。
“是我。”张姐的声音。
我忙起身开了门。只见她提了个热水瓶走进来说:“给你个瓶子喝开水,想喝就到大厅的壶里倒。”
“谢谢你。”我由衷地说。
“别这么客气!”她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走了。
我重新回到床上,就那么睁大着眼睛躺着。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又响了,我看了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湛瑄吗?”那边传来的声音使我一震,是志凌!
“是的。”
“你已经睡了吗?”
“是啊,有什么事吗?”
“不,没有。只是问问你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哦,没有,很好。”我说。
“有的话跟我说一声就可以了。”
“我知道,我会的。”我说。
“你怎么睡这么早?大厅里有电视看,你也可以和大家聊聊天,认识认识嘛。”
我笑了一下,算作回答。他也笑了一下,就说:“好了,你睡吧。再见!”
“再见。”我也说道,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