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芜喝了安神汤，趴在茶桌上睡的正香。
而余媺依在制茶室里感慨不已。她脑海里记着符文医书，乃是源自上界符宗余家和医宗荀家。
符文有五阶三品，余媺依手里的符文大多是三阶以上的珍品。
可余媺依现在没有任何灵力，只不过是个普通人。要画一张灵符出来，岂止是难如登天。
现下只能用掺了牲畜鲜血和药材的朱砂画符。可她明明一笔不落地绘出了符文，无论是桃木的黄纸的还是布帛的都没有任何功效。
余媺依在制茶室待了一夜。天色发白时，叫醒了暖芜帮她收拾屋子。
折腾了一宿，倒是制成了一阶下品医符。医符跟灵符不同，不需要灵力，只需要有古方有药材便可。
“小姐。”刘二鬼鬼祟祟贴着墙过来，在制茶室门口小声喊了一声。
“你做贼哪，别平白让人误会了去。”暖芜出来开门，也是蹑手蹑脚生怕闹出动静惊醒了楼上的。“可有什么消息了？”
“正是，小的查出那客商，是大燕柳冶底人氏。姓许，大家都叫他三金。这些年一直来往于大燕和大周，做些小生意。”刘二身子又往门上猫了猫，好叫余媺依能听得清晰些。目光却始终不敢探进屋子里，只好垂头看鞋面。
“他做的是什么生意，在落霞镇可有什么亲戚，是哪一日来的安定府，做的谁的车马，在哪里落脚的。来了之后都同什么人接触过，可都打听清楚了？”暖芜刚问完，余媺依便递来一个条子，暖芜又照着念道，“他来荷鲜楼是自己来的，还是约了人，有没有什么异常？”
刘二听得只想抓耳挠腮，道，“奴才托人去大燕柳冶底查了，他孤身一人，没有任何亲戚。做的是茶叶生意。上月初八来的安定府，租的是大燕胡桃镇驿馆的车马，来了之后便在悠然居落脚。来了几日，都在客房里吃酒，不曾外出，也没有跟任何人有过接触。”
“就这些？”暖芜见余媺依拧着眉，不满地问道。
“姑娘，暂时就查到这些。光是打听那客商的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就费了不少的功夫···”刘二语气里，竟多了些哀求出来。
“接着去查。”暖芜从荷包里掏出二两银子，嫌弃地丢给刘二。
刘二看了看手里的银子，又笑眯眯地盯着暖芜的荷包看了半天。暖芜被他那无赖样子气得瞪眼，连同荷包囫囵塞给了他，半责备地道，“这事办得好，少不了你的好处！”
张妈妈听了报信人的话，匆匆赶过来时，正好看见暖芜和刘二靠着茶室的门，似乎是在推搡什么。
刘二见张妈妈怒气冲冲地过来，赶紧把荷包和银子偷偷塞起来。张妈妈斜睨到荷包的一角，正是暖芜的手艺，心里坐实了暖芜和刘二私相授受的念头，冷笑一声，不屑地冲暖芜看去。
刘二慌慌张张，暖芜却镇定自若，张妈妈心底暗骂一声贱坯子。
“妈妈这么慌慌张张地过来，所谓何事？”暖芜插科打诨的本事还是有的。笑眯眯地直勾勾看着张妈妈，倒叫张妈妈觉得被捉奸的人是她。
自然不能直说是听了人报信，前来捉奸来的。不过亲眼见着了这种腌臜事，倒叫张妈妈底气十足起来，道，“你这贱蹄，枉小姐平日疼你。你竟做出这种事，当真是污了咱们的眼。”
“不知妈妈是看见了何事？”见张妈妈嘴一撇要说话，暖芜缓缓侧过身子，将安心在里面装作制茶模样的余媺依，拉进张妈妈的视线里。
张妈妈见余媺依在里面，果然闷哼了一声，没有后话。心里却还想着，这丫头年纪虽小点，但也可以配人了，这样的祸害，仗着小姐的势，在她面前竟连些许顾忌都没有！
余媺依对着张妈妈笑了笑，指了指屋内码的齐整的十几筐陈茶。张妈妈随着余媺依纤细的手指望去，目光落在十几筐陈茶上。刘二真是过来帮忙搬茶的？
只是小姐要这些陈茶做什么？莫非要学着制茶？
见张妈妈没什么反应，余媺依做出个炒茶的动作。
“莫非夫人将这制茶的手艺传给小姐了？”张妈妈满脸的狐疑。
余媺依重重点了点头，眨着大眼睛望着张妈妈。
“这哪家的手艺，不都是传男不传女。夫人当真是将秘法交代给小姐的，还是让小姐替小少爷保管的，小姐可不要错了分寸。”张妈妈思量了一番，颇为郑重地说了这番话。在她看来，余媺依是将夫人原本要传给小豆子的秘法，占为己有了。
一句话说的余媺依微微有些恼意。刘二趁着这个时机，悄悄退了下去。
“张妈妈方才也说了，君子远庖厨也。夫人自然是要将一身手艺传给咱们小姐，也好日后有人帮衬着小少爷呀。”暖芜见余媺依眼眶里见泪，恨不得上去撕了张妈妈那张嘴，“怎么，妈妈的意思，我们小姐就不是余家的人？妈妈是非要闹得姐弟离心，才如您的意呢？”
暖芜掏出帕子递给余媺依，又接着说，“妈妈也不要错了分寸。咱们小姐和少爷，本是一个肚皮里出来的，哪里就有了什么亲疏了呢。明白人知道您是心疼少爷，可让旁人看了去，终究是我们余府闹了笑话。”
“我待小姐和少爷，也都是一个心。不过是想着少爷还小，当姐姐的理应谦让些罢了。”张妈妈被暖芜说了个大红脸。一个是她奶大的，一个在她眼里是过来抢秘法家业的，哪里能是一个心。
“原是我误会张妈妈了，暖芜在此给您陪个不是。若是妈妈心里气着暖芜，便扣我几个月月例银子消气便是了。”暖芜趁着张妈妈心里暖着，巴巴地又说了这么一大堆。还不是怕张妈妈真怒了扣她月例银子。
暖芜一双滴溜溜的眼睛瞥向余媺依。
余媺依见状，起身陪着笑将她推到张妈妈身边。
“奶娘，你在这里做什么？”小豆子得意地蹦过来，在雪地里留下一排密密的小脚印。
冷芷手里拿着斗篷，喘着粗气追了一路。
张妈妈瞪了冷芷一眼，心疼地将小豆子抱起来。
“奶娘。”小豆子嘟着嘴，小脑袋依偎进张妈妈怀里。张妈妈抚了抚小豆子的脑袋。
暖芜见张妈妈面色稍缓顺势又说，“咱们小姐还未出阁，要接过夫人的手艺，那荷鲜楼的生意便不能继续交给高峰打理。听说夫人将账目银子都交给了高妈妈，到时候不得已要取回账目银子，还要依仗张妈妈在咱们府里的声望。”
高妈妈更是个雁过拔毛的，打理生意上倒是精明。可经了她的手，便再没有能要回来的东西。余媺依打算接过余氏的手艺，只能依仗张妈妈。
“暖芜姑娘莫要拿我这老婆子打趣了。这会子冷风灌得紧，就是大人受得了，小少爷也受不了。”张妈妈看也不看暖芜一眼，装模做样咳了两声，就抱着裹得极紧的小豆子走了。
张妈妈竟都懒得跟暖芜打太极，直接找了这么个由头就躲了。
这番气得暖芜直跺脚，“她们不过是惯会欺负弱的。若小姐是个厉害性子，若小姐能开口说话，也不会便宜都叫旁人占了去。夫人那么伶俐一张嘴，怎么到我们小姐这里，就···就···”
余媺依也是有苦不能言。
可惜了余氏一张利嘴，也可惜了余氏那么聪颖，她和小豆子一个哑一个傻，倒是全乎了。
余媺依不禁怀疑她未曾谋面的爹爹。该不会是又聋又哑又痴又傻吧？
这些东西，不是讲究什么遗传之类的吗？余媺依脑门上冒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
“小姐，咱们也回去吧。”暖芜凑了过来，挽上小姐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