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深宫中的美人
幽深的夜色笼罩着大地,在这没有月亮的夜晚,满天的星斗竟明亮得惊人。然而,半夜醒来的凤凰,却没有心思欣赏这绚烂的夜色。
一屋子的冷清,让凤凰感到莫名的窒闷。尽量不惊扰熟睡的宫娥们,她随意披上一件单薄的外衣,轻轻地推门而出,在偌大的园子里悠悠地闲逛着。秋意渐浓,习习的凉风吹来,竟有一丝寒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自上次一别,熙宁竟有十余天没在她的面前出现过,销声匿迹一般。她曾多次漫不经心地向人打听他的行踪,但得到的答案一律都是“皇上这几天一直在御书房办公,娘娘若有需要,奴婢可代为转达”。
转达吗?她想见他,竟也需要外人代为转达吗?思及此,凤凰忍不住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容。她竟忘记了他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在他说出爱她之后,她便忘记了他一国之君的身份,妄想他如普通男子一般,时刻在她身边相陪吗?
可是,她想见他,这个念头一直盘旋在她的脑海里,苦苦纠缠。她竟连做梦也梦见他脸上郁结的神色,梦见他冰凉的怀抱,而后在心痛中惊醒。也许,是宫中的日子太清闲了,闲得让人发疯吧?又或是,这数日来柔桑的话让她心神不宁?
迎着夜风,凤凰足尖轻点,素手轻扬,竟不自觉地跳起舞来。星光洒落在她苍白的脸上,闪烁着,让她看起来犹如误坠凡尘的午夜精灵一般,晶莹动人。惟有在肆意跳跃回旋的瞬间,她才能稍稍甩开梗塞在胸口的郁闷。
“凤凰,这么晚了,还在这里干什么?”低沉而熟悉的声音,穿透深沉的夜色,幽幽地传入凤凰的耳中。正当凤凰惊讶地停下所有动作的时候,一抹让她朝思暮想的身影悄悄地离开林荫的庇护,缓缓向她走来。
熙宁的眼睛里透着薄怒,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连说话的声音里也沁着冰寒:“若要跳舞,为何不去倚凤楼?柔桑她们跑到哪里去了,竟没在你的身旁伺候?”他扫了眼她单薄的衣衫,默默地脱下身上的披风,仔细地为她穿上。这女人,竟是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吗?他特意为她建了倚凤楼供她跳舞,而她却不领情,竟半夜三更地跑到园子里来?
熙宁的披风上,残留着他清冷的气息,紧紧地将她包围,让她倍感安心。凤凰微笑着看向莫名其妙生起气来的熙宁,没有一丝惧怕地不答反问:“这么晚了,你又来这里干什么?”难道,他也如她一般睡不着?难道,他也想见她吗?
“睡不着,便在宫里四处逛逛。”看见她暖暖的笑容,熙宁紧绷的心无声无息地松开。他又怎能告诉她,因为思念,他竟夜夜在她的园子里徘徊,却又害怕听见她的拒绝,而不敢进入?
“凤凰也睡不着,所以四处逛逛。”凤凰耸耸肩,颇有“我只是学你,不能怪我”的意味。
“伺候你的贴身宫女呢?若皇后生病了,她们可是要被定下照顾不周的罪。”熙宁淡淡地看了一眼她那一脸的无所谓,冷冷地哼了一句。言下之意便是她若不照顾好自己,她身边的人便要受到牵连。
“你不也没让侍卫跟随?若你有丝毫损伤,我是不是也要责怪你身边的一干人等呢?”凤凰挑着眉,不甘示弱地瞧着他,心底却溢满了暖意。她想,他是在担心她吧。
“哼,强词夺理。”熙宁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牵她的手时却异常温柔。
凤凰并没有挣开他的手,即便并不愿意回到冷清的房间,却仍乖乖地跟随他的脚步:“我还不想回去呢。”他手上凉凉的温度使她的心微微颤抖着。这个冷淡的男子,竟连表达温柔的方式也是如此淡漠。
“这么晚了还到处跑,难道不怕危险?”熙宁皱着眉回头看她。若不是他碰巧看见,她定是要独自在院子里跳舞直到天亮吧。
“不是有你在吗?”凤凰轻轻地嘀咕着,在他惊讶地停下脚步的瞬间,不自觉地伸手抚平他的眉。面对她的时候,他似乎总是喜欢皱眉。
“凤凰……”诧异于她脸上流露出的温柔,熙宁抬手握住她落在自己额间的小手,眼中闪烁着迷惑。她不是怀疑他吗?她不是不愿意接近他吗?如今却又为何与他如此靠近,近得让他心动。
惊觉自己的失礼,凤凰红着脸,挣扎着抽出被他握住的手:“柔桑说,比邻栖凤宫的观星台是整座皇宫之中最靠近天空的一个地方。我一直想去看看。”她笑着转移话题,企图逃离他那叫她脸红心跳的注视。
“观星台?”熙宁叹息着,前行的脚步悄悄偏离了原来的轨道,“那里是司天监夜观星象的地方,正如你所说的,是整座皇宫之中最靠近天空的地方。”熙宁不曾忘记儿时的誓言,既然要给她无垠的天空,他便理所当然地将栖凤宫建在如此靠近天空的一个地方。
“柔桑说,观星台是一个关系着皇室命脉的地方?”凤凰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背影,她笑了笑,漫不经心地问着。
熙宁稍稍抬头望了眼灿烂的星河,淡淡地回答道:“既已认识到人的渺小,大家便只能仰赖上天的庇佑。如此,将一个王朝的兴衰与紫薇星斗相联系,也并不奇怪。”他并不知道皇室的命脉是否确实与着天上的星斗有什么关联。他唯一能确定的,仅是充斥在每个人心头的对于命运的无能为力。
听着他的话,凤凰隐约地感觉到他心中的迷茫并不亚于自己,于是便没有再多言。他,难道也有什么难言之隐吗?他难道也如她一般,不自量力地与命运抗衡?
默默地抬头,忙碌地辨认着渐渐靠近的点点星光,她依稀能感觉到两人正朝高处走去。尽管一路无言,她却没有感到一丝寂寞,他那无声的温柔,透过两人交握的手,悄悄地潜入她的心房。她突然觉得,也许,眼见不一定为实,也许,她该靠着自己的心去辨别这一切,也许,她该相信他的话。
经过一道篆刻着“观星台”三个大字的庄严的石碑,两人便开始顺着看不见尽头的石阶,拾阶而上:“累吗?”半路上,熙宁回头,看了眼专注地数着台阶数目的凤凰,心底泛起一丝宠溺。
“不。”闻言,凤凰抬头回以一抹灿烂的微笑。
心头又莫名地被她的笑意扯动一角,熙宁点点头,便又开始一步步地往高处走去。
踏上最后一级台阶,一个宽阔的平台展露在两人眼前。这是一个与天相接的地方,即便不可能达到虬山山顶所在的高度,但是,站在这方平台上,往下,能轻而易举地俯瞰整座宏伟的皇城,朝上,无垠的星空仿佛伸手可及。
“柔桑还说,为了栖凤宫的选址,宫中掀起了轩然大波。今天,我总算明白了,这里,果然是个神圣而不可侵的地方。”随着熙宁在观星台中央的石椅上坐下,凤凰自然地靠入熙宁怀中某个她所熟悉的位置,感叹着仰望那漆黑的天幕中,点点晶莹绚烂的星光。
拥着凤凰柔软的身子,熙宁不禁有点受宠若惊。他半眯着眼低头看她,淡淡地问着:“柔桑那丫头,还跟你说了些什么。”使她态度忽而转变的,莫非是那名叫柔桑的宫女?
“柔桑还说,所有人都知道皇帝深爱着帝后。”回想起柔桑的话,凤凰幽幽地叹息着,某种陌生的情愫,又在心底悄悄涌动。这便是所谓的旁观者清吗?这便是被恨意蒙蔽的她一直无法看穿的事实吗?
“但是,你却不相信,不是吗?”熙宁轻轻地笑着,眼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宫中所有人都知道,但是,他却无法说服自己深爱着的凤凰相信这个事实,不是吗?
“熙宁,我们休战吧。”凤凰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神色,“我似乎无法恨你。”即便知道这可能是一个圈套,即便知道她可能会受到伤害,但是,她却想要相信他的温柔,想要顺着自己的直觉走下去。
“呃?”听着她的话,熙宁竟有一刻怔忡。
“你曾经说过,你答应过一个人,要和她一同仰望这片无垠的天空。”凤凰闭上眼,回想着在虬山初遇的那一天,他临风而立时的身姿,“那时候,我想,若我便是你说的那个人,那该多好。”说出心底的秘密,竟让她感觉无比的轻松。也许,早在那天起,他的身影便烙在了她的心底吧?
“凤凰……”听见突如其来的表白,熙宁眼底闪烁着狂喜,“这便是你的答案?”他小心翼翼地问着,深怕一切只是一相情愿的误解。
“我想,事到如今,我只能尝试着去相信。”凤凰仰着红扑扑的小脸,注视着星光下俊美无双的熙宁,释然地笑着。大概是分别数日的缘故,让她不得不正视隐藏在心底的,对他的在意吧?
始终笼罩在熙宁心底的云雾悄悄散尽,浓浓的爱意涌上,吞噬着他的意志。他稍稍低头,冰凉的唇吻上她洁白的眉心:“谢谢你。”搂着她微微颤抖的身子,他转而坚定地吻上她柔软的唇,攫取她那温暖美好的气息。
“恩……”大量吸入他所特有的清冷的气息,凤凰的心狂乱地跳动着,震耳欲聋的声响让她感到害羞。细细品尝着自两人相接的唇上传来的陌生的战栗,凤凰下意识地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攀住他,让两人更贴近。
凤凰娇弱的呻吟,以及紧贴在他胸前的柔软触觉动引出他心底深处的欲望。靠着残存的一丝理智,熙宁喘息着离开她温润的唇。抵着她的额,向来淡漠的脸上,露出一丝邪魅挑逗的笑容:“凤凰,再不离开,后果可要自负了。”舍不得放开她温暖的身子,熙宁惟有恐吓着让她主动退开。
透过薄薄的衣衫,凤凰感觉到他微凉的体温骤然上升。思及他话中的涵义,更叫她无颜直视他那双闪烁着欲望的眼睛。她将燥热的面庞埋入他的颈窝,吐气如兰:“臣妾的身子,皇上不想要吗?”再次说出这话,凤凰的语气中竟带着一丝戏弄。
凤凰喷出的气息吹在他颈项裸露的肌肤上,使得他浑身起了莫名的战栗,燎起他心底的火焰:“该死!”熙宁低咒一声,伸手捧起她的脸重重地吻在她的唇上,阻止她玩火自焚的举动。
“凤凰的身子,熙宁当真不想要吗?”待他结束惩罚般的一吻,凤凰抬起火烧一般的脸,认真地问道。即便他说爱她,却无法让她真正地成为他的妻子吗?又或是,他的心底还是藏着另一个人?
“想。”熙宁深深地望进她不安的眼底:“只是,这里并不是合适的地方。”他的脸上带着无止尽的宠溺与怜爱,温柔得,让她心安。
“那,凤凰想回去休息了。”凤凰意有所指地轻声呢喃着,脸再次埋入他的颈窝。
“恩。”熙宁了然地笑笑,随意地应了一声,便横抱起害羞得不敢再抬头看他的凤凰,信步返回她所居住栖凤宫。
闪烁的星光之下,恼人的凉风竟悄悄地逗弄着两人披散在肩上的如丝长发,俏皮地在那些交缠的发丝上打着一个又一个同心结……
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入,凤凰悠悠地自梦中转醒,伸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正待心满意足地伸一个大大的懒腰时,她蓦然对上近在咫尺的某双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
及此,昨夜缠绵的记忆全数涌上心头,竟让她洁白的脸上不可抑止地泛起了红潮。她低低地惨叫一声,害羞地将脸埋入前方冰凉的胸膛,竟也没有抬头看他的勇气。
熙宁轻轻揽住怀里柔软的佳人,心情大好地淡淡开口,嘲笑着那娇羞的人儿:“昨天晚上口口声声地问我为何不要你的身子之时,怎么就不懂得害臊呢?”他裸露的胸膛因为捉弄的笑意而微微地震荡起伏,若有似无地摩擦着她脸上细嫩的肌肤。
“胡说八道!我才没有这样说过呢!”一大早便被人取笑,凤凰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伸手捶了一下他那始终泛着凉意的胸口,颠倒是非地争辩。
“是吗?”熙宁轻轻地笑着,抓住她那不安分的小手,俯身,溺爱地在她额间烙上一吻,“你说没有便是没有吧。”说着,他便拉开绵软的被子,跨下床,迅速地套上衣衫。
“早朝吗?”离开他清冷的怀抱,凤凰竟又感到一丝失落。她幽幽地盯着他穿戴整齐的背影,轻轻地问着。
“恩。”闻言,熙宁淡然转身,快步返回床前,仔细地为她拉好被子,而后郑重地将吻烙在她暖暖的额头上,“还有时间,你不必急着起来。”折腾了一晚上,她一定还很累吧?
“我等你回来。”轻轻地嘀咕了一声,凤凰便不好意思地将脸埋入还残留着他的气息的被子之中,心中暗暗叫苦。没想到,坦然面对心中的感情之后,她竟开始毫无顾忌地依赖起他来。她这般黏人,定会被讨厌吧?
“恩。”隔着那床厚厚的棉被,凤凰依稀听见他回答的声音中夹杂着浓浓的笑意。她想,也许熙宁并不介意她的缠人吧?
如此一闹,凤凰竟睡意全无。她在被子的包裹中辗转反侧,许久,才叹了一口气,翻身下床。
凤凰抬头看了眼晞微的天色,随意地穿上一套紫色的衣裙,利索地绾起长发,而后稍作梳洗,便悠闲地踏出了房间。
这些天来,栖凤宫的一干宫娥似乎渐渐习惯了皇后喜欢独处的性子。刚开始,她们还会叨嚷着要时刻跟随,如今,即便她像现在这般不辞而别,她们大清早找不到人,也断不会大惊小怪。
凤凰漫无目的地闲逛着,即便全身酸软无力,她的心里却胀满幸福的感觉。不知道走了多远,她终是察觉到了潜伏在空气中的一缕绮丽的幽香。那摄人心神的香气有别于周遭青涩的林木花香,熟悉得让她感到迷惑。这异香,之前她似乎在清音殿前闻过,而再往前想的话,似乎是在……
夹杂在香气之中,一丝悠扬的琴音不经意地响起,打断了凤凰的思绪。那琴声缠绵悱恻,催人泪下,正是当日在清音殿外所听闻的动人音色。
沿着精致的琴声前行,凤凰终是在林荫深处的找到了那琴音与香气的主人。出乎意料之外,倚在某棵枝叶凋零的大树上抚琴的,竟是一个穿着青色衣衫的清瘦男子。乍看一眼,那人浑身上下散发着空灵之气,随意披散的长发虽遮住了他专注的面容,却平添了几分缥缈之色。
即便心底溢满了对眼前这男子的好奇,但凤凰却没有半分冒昧打扰的意思,她随意地挑了一棵枝干光洁的树,斜倚着,闭上双眼,隔着不远不近的一段微妙的距离,凝神静听自他修长洁白的十指间流淌而出的醉人音色,细细地品味着那藏匿其中的愁绪。
“清音殿的乐官,都已练就出这样一手好琴吗?”一曲完毕,凤凰浅浅地笑着,赞叹不已。父亲自幼便雇了好几位颇负盛名的老师教她学琴,然而,她一直引以为豪的琴技若与这乐官相比,却是不值一提。
早已发现凤凰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然而,对于她的打扰,乐官似乎并不在意。他微微地抬头看她,脸上带着柔软的笑意,声音清灵动人:“喜欢便好。”
惊艳于男子绝色的笑颜,凤凰终是知道,何谓美人。他的确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真正的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他那不食人间烟火的美,竟连她也无端地生出一丝嫉妒来。
“若生为女子,你这容颜,定要引来一场腥风血雨吧?”终是从他那美丽的容颜上回过神来,凤凰若有所思地笑着。对于他,她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琉璃般晶莹的面容,似乎在哪里见过。
“可惜生为男子,听到这话难免会觉得是嘲笑。”如是说着,乐官清澈的眼瞳中透出丝丝的凄然。
大概是他美得让人感觉难以亲近的缘故,凤凰仍是遥遥地与他对视,丝毫没有靠近的意思:“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又怎么会是嘲笑呢?”回想起当日柔桑谈及抚琴之人时那心驰向往的神情,她嘴角的笑意加深了,“我叫凤凰,你呢,乐官?”刻意地省去“本宫”这两个让人望而生畏的字眼,凤凰便是希望能以寻常的身份结交如此一个谪仙般的人物。
乍一听到凤凰的名讳时,男子面露惊讶之色,他抱着琴,笔直地迎上前去向她行礼:“微臣霁月,拜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不必多礼了。”凤凰耸耸肩,显然对他的反应感到没趣,心想,如此美丽的人确实不适合下跪,“你的琴声中沁出一丝忧愁来,这宫中,可有什么让你为难的事情?”
“微臣以为,大概是抚琴时不自觉地思及亲人的缘故吧?”霁月笑了笑,眼神迷离飘渺,一如他身上所散发的幽香,“想必娘娘也是深谙音律之人,才懂得微臣琴声中的乡愁。”
闻言,凤凰不解地挑眉问道:“若是思念亲人,大可趁着节庆之日离宫探望,何以独自忧愁呢?”没想到,这男子竟如女子一般善感。
“微臣的亲人早已辞世多年。”霁月幽幽地说着,那黯然的神色,叫人看了莫名心疼。
“抱歉。”瞥了眼他那倍增的愁思,凤凰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母亲曾经对本宫说过,若是心里难过,便当弹奏清心之音。”
正说着,凤凰便自然地伸手接过他怀中的古琴,就近挑了一快光滑的大石坐下,看似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膝上古琴。双手起伏的瞬间,古朴的音韵如行云流水般倾泻而出,宁谧而深远,一如天地自然,林木花香,听之,使人顿觉心平气和。
“娘娘的琴音竟能安神。”一曲方休,霁月脸上的阴霾终是悄无声息地散尽,他柔柔地笑着看她,眼中闪烁着某种奇异而动人的光芒。
“比起霁月催人泪下的本领,本宫的技艺,也不过如此。”凤凰舒心地笑着,毫不在意地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她深吸一口气,鼻腔里充斥着自他身上散发的幽深的香气:“霁月身上使用了何种香料,香气竟如此特别?”
“是微臣自己配制的香料。”闻言,霁月便毫不犹豫地伸手解开腰间所佩的素白香囊,微笑着,递向凤凰:“若娘娘喜欢,请先收下这香囊,日后若有机会,微臣再为娘娘重新配制这种香料。”
“这……”凤凰犹豫着,并未伸手接下,“常言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比起她,这名叫霁月的男子显然更适合这独特的香气。
“娘娘就当这是方才那曲清心调的谢礼吧。”霁月的笑意加深了,无瑕的眉目间透露着真挚的谢意。
“既是霁月的一番心意,本宫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凤凰俏皮地朝他眨眨眼,自他手中接过香囊,不再推却。
交接的瞬间,凤凰不经意地触及他手上柔软的肌肤,一丝暖意经由指尖的神经扩散蔓延。她想,他的温度,竟带着几丝春阳的温和,一如他那倾城的容颜,美好得让人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