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生病的单宇（1）
夜已深，但单宇和薜峰却没有要回去的意思，两人呆呆的坐在门坎上，一语不发。单宇低着头，眉头深锁，是在想什么，或许是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薜峰倚着门框，一支接一支的抽烟，还不停的叹气。
“为什么不问我，你都不想知道这五年单冰是怎么过来的吗？”薜峰突然开口问道。
单宇摇摇头，还是呆呆的。
“在这个世界上受伤的不止你一个，恨老天不公的也不止你一个。单冰也有恨，也有她的痛，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她，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这样对你对她都好。”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像她那种坏女人就应该受到惩罚。”
“如果是这样，第一个受到惩罚的坏女人就应该是你妈妈。”
单宇抬起头，怔怔地看着薜峰。虽然胡净芝并不算是一个合格的妈妈，但在单宇心目中她仍是好的，是一个爱他胜过自己的好人。
薜峰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拍拍单宇的肩站起身，一边朝前大步离去，一边大声道：“除了当情敌，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但前提是你不能再和单冰纠缠不清。”
单宇站起身，赶紧追了上去，“既然要跟我做朋友，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薜峰回过头，对着单宇粲然一笑，“你回去问问你妈妈，单冰为什么没来参加你哥哥的葬礼，为什么没去和你哥哥见最后一面，或许你就知道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说罢，薜峰大步离去，没有给单宇再问第二个问题的机会。
……
单家。
夜空中广布瀪星，一闪一闪的，似乎星星也快累得睡着了。佣人们打着哈欠东倒西歪的站着，倦意不言而喻。胡净芝双手抱胸，一脸怒气的等着单宇回来。似乎越晚，她的眼睛就瞪得越大。
一声车鸣，两道车灯一闪而过，单宇怏怏不快的回到单家，脸比胡净芝的还要冷。
“你终于回来了。”胡净芝大声道，显然是要吵架的样子。
“妈妈，你没睡正好，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单宇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胡净芝跟前，气势毫不输人。
“是吗？”胡净芝轻轻一笑，压住怒气示意单宇坐下，“正好，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胡净芝收起笑意，大声质问道：“你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记不记得你哥哥是怎么死的，当初是谁那么冷血见死不救，当初又是谁那么残忍，连你哥哥最后一面都不见？你现在居然还和她见面，还和她纠缠不清，你是不是想把你哥哥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才安心！”
单宇抿抿嘴，气焰低了一点。
“说话，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要不然，你就不再是我的儿子。”胡净芝头一撇，搁下狠话，如今只有下猛药，单宇才会乖乖就范。
“我也想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单宇站起身，移步到窗边，“单冰为什么会见死不救，为什么会连我哥哥最后一面也不见，他们不是曾经相爱吗？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冷酷无情？”
“我，我怎么会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单宇猛地转过身，急切的想知道答案，“你全都知道对不对？”
“我不知道！”胡净芝气得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什么优雅高贵全都不顾，一脸怒气的瞪着单宇。
“妈妈，如果你知道就告诉我吧，我想添补那份空白，我不想从别人口中拼凑当年发生的事。”
“当年发生的事就如同我对你说的那样，至于单冰为什么没去和单勋见面，我不知道，不知道！”胡净芝留下一个恨恨的眼神，转身快迅逃离客厅。
单宇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调头继续看着窗外，似乎那里写有他想要的答案。
佣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所有睡意都在他俩的大吼中被镇散，此刻不知道该做什么，是该回房睡觉，还是该继续站在这里。
黄安童抿抿嘴，示意佣人散去，然后轻步来到单宇跟前，“少爷，有些事不知道好过知道。”
“可是我想知道，我迫切的想知道，”单宇紧紧抓住窗帘，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我想知道所有一切关于单冰的事。”
“有些事夫人不想让你知道，是不想让你受到伤害，你执着的想知道只会让身边的人受到伤害。”
“可是我不能接受拼凑的过去，你知道吗……”单宇轻叹一口气，欲言又止，“她不说算了，明天我直接去问单冰。”
“你去之前，我希望你能有一个准备。”黄安童拍拍单宇的肩，转身离去的同时塞给了单宇一张相片。
相片已经很破，还从中间被撕成四大块，但还能清楚的辨清，相片中笑得最灿烂的那个男人就是单叶全，单宇的爸爸。他旁边站着一个女人，有几分面熟，至于在哪里见过他已经不记得了。相片的正中央，夹在单叶全与女人之间的是一个小女孩，兴奋的拿着一块波板糖，也笑得很灿烂。
单宇倒吸一口气，心加快跳动，因为那个小女孩就是单冰。
相片的后面写着几行字，黑色的字体铿锵有力，似乎想将这几个字永远刻在照片上。单宇摸了摸那几个字，手抖得更厉害，呼吸变得更急促。他清楚的记得那是单叶全的笔迹，“我，我的女儿，我的爱人，我一生中最遗憾的事就是没有娶她为妻，给我女儿一个完整的家。”
“啊——”单宇轻叹一口气跌坐在地上，头皮一阵发麻，却因害怕抖得厉害。难道这就是单冰跟单勋分手的原因，这就是单冰见死不救的原因？单宇摇摇头，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也太不可思议，单冰怎么可能和他们是亲姐弟？这一切太荒谬了，更荒谬的是他们两兄弟都同时爱上自己的姐姐，单宇不可思议的笑了笑，泪水夺眶而出，如滴水穿石般席卷整个脸庞。
……
一个不眠之夜，一个多事之晚，单宇瞪红了眼，呆呆的在地上坐了一宿。在第一个见到他的佣人爆发出的尖叫声中，单宇惊醒了过来，翻身爬起跑了过去。
……
绿阴小道旁的小卖部餐厅总给人凉爽的感觉，透明的玻璃墙也是它的凉爽之中，坐在里面不仅可以离受冷气，还能欣赏大自然所带来的清新。单冰轻叹一口气，还是和往常一样出现在餐厅外，或许今天就是她在这里工作的最后一天，因为陈苑需要她。
小卖部餐厅就在眼前，可单冰却到不了，因为一个男人突然从草丛中蹿出来抓住了她。
单冰眉头一皱，不悦的甩开单宇的手，“我求你不要再来找我，我不想见到你。”
“我只是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我不想听，我不想听！”单冰捂住耳朵直摇头，只求单宇快点走。
“单冰，单冰姐姐！”
“算我求你了，我们不要再见面好不好？”单冰不悦的白了单宇一眼，转身离去。
“单冰，单冰！”
单宇叫着要追上去，却被一只手拉住。
“放开你的手！”单宇恼怒的回过头，然后脸色大变，“是你？”
“我不是警告过你不准再来找单冰嘛，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不知道厉害，”说着，薜峰一拳挥过去，将单宇打倒在地，“看来昨晚说可以和你当朋友是我疯了。”
“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外人打过！”
“那是没人教你做人的道理！”
“你就有那资格？”单宇不悦的擦掉嘴角的血迹，爬起身，一脸不屑的看着薜峰，满是轻蔑。
“我和你哥哥是拜把子的兄弟，他不在了，就由我替他教训你这个没出息的弟弟。”
“哼，”单宇冷冷一笑，“你是我哥哥的兄弟还会想着他的女人。”
“你……”薜峰颤抖着双唇大怒，拳头捏得紧紧的，又挥了过去，“单宇，你这个混小子，我告诉你，单冰从来都不欠你们什么。当时是你哥哥带着你的记忆欺骗了单冰的感情，单冰才会对他那么绝情的。”
此话一出，单宇全然没有刚才的戾气，像蔫了的黄花菜，“你，你刚才说什么？”
“单冰之所以没有参加单勋的葬礼，是因为她在主持另一个人的葬礼。失去亲人的不止你一个，单冰既失去了最爱的人，又失去了一个妹妹，她的心比你更痛。这一切，或许你妈妈更清楚。”
“这就是我妈妈想要掩盖的事实吗？”单宇抬起头，怔怔的看着薜峰，“你昨晚那句话的意思就是这个？”
“我……”
“告诉单冰姐姐，我会在我爱你餐厅等她，等她来告诉我什么才是事实，告诉我为什么她没有去见我哥哥，告诉我她为什么没来参加我哥哥的葬礼，告诉我五年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单宇深吸一口气，扭头离去。
……
餐厅。
零星的片段，拼凑起一个似模似样的爱情悲歌，但它的版本却有许多种。到底谁说的才是真话，五年前的真相到底是什么，这五年日益增加的恨又是什么？单宇深吸一口气，在重复的话语中根本找不到东西南北。一杯接一杯的酒，似乎只有在模糊的意识里那些潜藏在重复话语里的真相才会浮出水面。可他越喝越清醒，越喝越明白，他从一个谎言跳入另一个谎言，当事实迎面而来时，他却不堪重压，连吹吹风的力量都没有。头更痛，心也更痛。
“为什么不说话，你不是有话想对我说才约我出来的吗？”突然传来一个男人大声质问的声音，是隔壁桌的。
女生抿抿嘴，头低得更低，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你精心设计的骗局吗？”
“对，我的演技不错吧？”男人得意的笑起来，有一丝胜利，有一丝嘲笑，“也不想想我怎么我会喜欢你，土里土气的乡下妹。”
女生怔了怔，抬起泪汪汪的双眼，“这就是你们有钱人的游戏吗，你们就这样戏弄人家的感情吗？”
“没事做当然要找个女人玩玩，不要太在意。”
女生深吸一口气，不想在男人面前流眼泪，但泪水还是倾巢而出，“喜欢你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污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男人突然失控大笑起来，“怎么每个被我玩弄的女人最后都会说这句话，哈哈哈哈……”
单宇紧紧握住酒杯，气得青筋直跳，那猖狂的声音就像怒气一样将他重重包围。
“我们好聚好散，不要摞那些狠话，没用的。”男人轻蔑一瞥，继续道，“说吧，你要多少钱，我马上开给你，你和我在一起不就是为了这个。”
女生瞪大眼，气结，很想狠狠的扇他两耳光，但她不能。因为男人有权有势，自己根本斗不过，打了他，只会让自己处于更悲哀的境地。
“说吧，没关系，我有的是钱。”
“有钱就那么了不起吗，有钱就可以那么嚣张吗？”
“对，有钱就是了不起，谁叫你没钱。”
男人话音刚落，一声清脆的声响将男人震蒙了。从天而降一只大手，狠狠的抽了男人两耳光。
男人被打得一愣一愣的，捂着脸愤愤道：“你是什么人，竟敢打我？”
单宇瘪着嘴，眼睛眯成一条线，带着微熏的醉意摇摇晃晃的站在男人跟前，“我是来教你怎么做人的！”说罢，单宇蹿上前，对着男人一阵猛打。
女生虽然很高兴，但完全被吓呆了，捂着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