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绮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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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绮罗香(青鸟)

前言

一直很想写一个很美丽、很善良、很痴情、很柔弱的女子,如今总算如愿以偿了。可是下笔的时候感觉自己对女主角似乎太残忍了些,而对男主角则相对地纵容了些,看来想要赚取别人的眼泪不是那么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呵!

本来青鸟想让男主角愧悔一辈子的,谁叫他不懂得珍惜女主角的一片真心呢?可是考虑到好心的读者们会因此责怪青鸟不近人情,或者缺乏同情心什么的,于是乎就有了现在这个不算完美的故事结局,让男主角拣了个现成的便宜。

或许是从小被宠爱坏了,所以青鸟有时候会很任性,连带地将这种情绪写进了故事的人物中,在某种程度上,青鸟更喜欢《菩萨蛮》中的佟喜菊,大胆泼辣,敢爱敢恨,勇于正视自己的感情,不同于本书中的女主人公,对爱情有诸多顾忌,虽然痴心足以感天动地,但终究爱得不够洒脱。

如今这种逆来顺受的女子大概已经绝迹了吧?青鸟不禁感慨,还是做现代女人好呵,男女平等,女子也可以有自己的事业,不必依附于男人求生存,大不了自力更生嘛!

不过两个不相识的人走到一起实在不容易,所以青鸟还是衷心希望那些徘徊在情感边缘的痴男怨女们能够冷静下来,面对面谈一谈,好好珍惜来之不易的缘分,不要轻言分离,免得事后追悔莫及!

楔子

静夜,一道黑影东倒西歪地跑着,在他身后是急促而杂沓的脚步声,黑影捂着左肩的伤口,吃力地移动着自己的脚步,鲜血不停地顺着他的指缝流了下来,染红了他雪白的外衣,他的视线也渐渐地模糊起来,心里忍不住叹息,看来今天他是注定难逃此劫了,他有点恼怒,恼的是他太过轻敌,以致被敌人有机可乘,怒的是他居然不知道是谁想要他的命!

深秋的风挟着一丝寒意漫过他的胸口,他再也支撑不住了,眼看追兵离自己越来越近,情急之下他躲进了一旁的土地庙,这座土地庙显然香火不旺,到处布满了灰尘,供奉的神龛前只放着几个风干了的苹果,他来不及思索,头一低,将自己藏身于神龛之下,心里默祷:“土地公公,求您保佑我今日能逢凶化吉!如若我大难不死,来日定当为您重塑金身,修缮庙堂!”

“人呢?”追赶的人在土地庙前停了下来,“会不会躲到庙里去了?”

“应该不会,他不会傻到自寻死路的,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进去看一看吧。”说话的显然是这些人的老大。

当下有两个蒙面人点亮火折子走进了土地庙,四下搜索一番,见并无目标的踪迹,便退了出去。

“老大,没人。”

“他重伤在身,应该跑不了多远,快追!”被称为老大的人有着一副破锣似的嗓音,非常刺耳。

躲在神龛下的人听到杂沓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紧绷的心弦一松,再也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东方鱼肚渐白,太阳露出了灿烂的笑脸,阳光下两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快乐地玩着追逐的游戏。

“小菊,你抓不到我的。”穿着绿衣服的小女孩眨着水灵的大眼睛,笑得好不开心。

“哼!你别高兴得太早。”另一个穿黄衣服的小女孩气呼呼地双手叉腰,老是这样,明明要抓住她了,到最后关头却又让给她溜了,莫非她是鱼精转世?

“那就快来抓我呀!”绿衣女孩撒腿就跑,黄衣女孩岂肯示弱,当下奋起直追。

绿衣女孩拼命地跑着,眼光一扫旁边的土地庙,眼底浮起一丝狡黠的笑容。

为了躲避黄衣女孩的追踪,绿衣女孩不假思索地躲进神龛之下,黄衣女孩不察,直直地往前追去了。

绿衣女孩刚想拍手称庆,忽地感觉身后有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吓得她魂飞魄散!

“鬼呀!”绿衣女孩拔尖了嗓子叫了起来。

“哎……”剧烈的疼痛让受伤的男子有了微弱的意识。

“你不是鬼呀,吓死我了。”绿衣女孩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爬出了神龛外,“你怎么还不出来?你的伙伴呢?你在跟谁躲猫猫呀?”

等了半天,男子依然没有答腔,绿衣女孩忍不住弯下身子看个究竟,昏暗的光线下,男子白色的衣服染满了殷红的血迹,他受伤了!难怪他不睬她!

“喂!大哥哥,你醒醒!”不知道为什么,在绿衣女孩单纯的心里已经认定这个受伤的男子是个好人,她要救他!

她吃力地将他沉重的身体拖出了神龛外,然后笨拙地解开他的上衣,检视他的伤口,好大好深的一个伤口!一股血腥味直冲绿衣女孩的鼻端,她强忍着恶心欲吐的感觉,自怀中拿出一块鹅黄色的丝巾小心翼翼地包扎起他的伤口。

“水……水……”男子断断续续地发出沙哑的声音,但是他太虚弱了,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

“哦!你等一下。”绿衣女孩用力地打着结,满意地看了看包扎好的伤口,然后一个转身出了土地庙。

“别……”男子本能地出声想要挽留住她的脚步,但是他的嗓子象是哑了一般,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了。

“水来了!”绿衣女孩手里拿着一块瓦片欢欣地走了进来,瓦片里是少得可怜的水,但是这对受伤的男子来说无异于天降甘霖,他贪婪地抿了抿干裂的薄唇。

“慢点喝,别呛着了。”绿衣女孩轻柔地拨开覆在他脸上的发丝,顿时一张俊逸的面孔映入女孩的眼帘,突兀地撞进了她的心底!

就在女孩愣神之际,远远地传来几声焦急的呼唤。

男子喝过水之后,脸上总算有了一点血色,他努力地睁开一只眼,恍惚间看到了一抹娇小的身影。

“小竹……小菊……佟喜竹……佟喜菊!你们在哪儿?”呼唤声越来越近,绿衣女孩用粉嫩的小手不舍地摸了摸男子的脸颊,站起身来。

一眼瞥见神龛上的干苹果,她双手合什,心里默念:“土地爷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把苹果给大哥哥吃,你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将苹果塞进男子的怀里,绿衣女孩目不转睛地看着男子貌似潘安的面容,仿佛要把他的脸深深地刻进自己的记忆中。

“你一定要好起来,要勇敢地活下去,我会天天为你祈祷的,我大姐姐在催我了,我不能再陪你了,再见了!大哥哥!”绿衣女孩说完转身离开了土地庙。

就在她离开的一瞬间,男子的双眼努力地睁开了一线,他看见了一双水灵的大眼睛,这个小姑娘就是他的救命恩人吗?

第一章 错爱

苏州城南,坐落着一处气势宏伟的庄园,名为“翼风山庄”!翼风山庄是近几年崛起的商海新贵,旗下的布庄、钱庄、米庄、镖局等等遍布全国各地,几乎左右了整个玲珑皇朝的经济命脉,所以连当今的圣上对它也忌惮三分!而它的主人更是神秘,据说他才华横溢、武功卓绝!因为他的兵器是一根玉箫,江湖人因此称他为“霹雳神箫”!而他的名讳却鲜为人知,只知道他姓丁,至于他长得什么模样,恐怕就无人能知了!

翼风山庄主事的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者,也是翼风山庄老庄主的得力助手司徒文广,自老庄主七年前不幸遇害之后司徒文广就誓死效忠于新任的庄主,新庄主虽然年轻,但处事果断、智慧过人,短短的七年时间,翼风山庄可谓是脱胎换骨,比之七年前的翼风山庄更加壮大、更加风光!

“怎么样?她过得好吗?”一个颀长的男子面向窗外,关切地问着。

“启禀少主,她很好,只是……”司徒文广欲言又止,因为无法看到男子的脸,他不知道男子的心情如何,该不该把新来的消息告诉他?自从三年前得知这个女子的消息后,少主的脾气就莫名其妙地变了,变得阴晴不定!变得神神秘秘!

“她出事了?”男子倏地转过头来,俊逸的脸上布满恐慌。

“请少主放心,她身体很好。”司徒文广惊愕地看着男子瞬间苍白的神色,想不到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庄主会为了一个女子变了脸色,真是让他吃惊不小!

“广叔,你有话就说,为什么吞吞吐吐的,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听到“她”没事,男子不由松了一口气,语气里含着一丝责怪。

司徒文广看了看男子,小心翼翼地报告着新到的消息。“少主,今早收到京城来的飞鸽传书,近日有不少王孙贵胄前往佟侍郎府提亲了。”

“提亲?给谁提亲?”男子仍是一派悠闲的语调。

“就是少主让属下派人保护的那位佟四小姐。”司徒文广迟疑地回答。

“什么?她才十五岁就有人上门提亲了?”男子的脸色顿时从悠闲转为阴沉。

司徒文广震惊地看着主子霍然铁青的脸色,吓得不敢再出声。

“广叔,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不能让事态发展下去了,男子沉吟了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

“少主要去哪里?”司徒文广担忧地问。

“京城。”男子简略地回答,转身进了内室。

“那少主什么时候回来?”司徒文广急切地追问。

“不知道,看情形再说。”男子不温不火的声音悠悠地传进司徒文广的耳朵。

热闹的京城果然繁华似锦,长安街上人潮如织,丁无尘感慨地望着熟悉的景象,心里浮起一张娇俏的脸,三年没见她了,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模样?那个调皮的女孩长大了吗?

沿着长安街,丁无尘满怀期待地往礼部侍郎府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小商贩们充满热情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地充斥着他的耳朵。

“老板,这支玉簪多少钱?”一个清脆的声音突地在他的身后响起,这声音婉转如莺啼,柔美悦耳之极,令丁无尘下意识地转过头,想要看看声音的主人是谁。

好一个美丽温婉的女子!刹那间丁无尘的心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一种异样的熟稔感觉油然而生,只见这女子眉如远山,唇似朱染,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顾盼多情,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自己一直魂牵梦萦的女孩也应该有着一双和眼前女子一样水灵灵的大眼睛吧?

“三十两。”摊主狮子大开口。

“三十两?”女子犹豫地看着手中的那只蝴蝶形的碧玉簪,面露难色。

“姑娘,一分价钱一分货嘛!你看,这只玉簪戴在您的头上,多好看,配上姑娘的花容月貌,不知道要迷死多少英雄豪杰呢!老朽就当半卖半送,收您二十两银子好了。”摊主见她爱不释手的样子,忙舌绽莲花,招揽生意。

“太贵了。”女子思量再三,依依不舍地放下手中的碧玉簪。

“老板,这只簪子我买了,这里是二十两银子,你点点看,对不对?”丁无尘浅笑盈盈地插嘴。

“你——”女子杏眼微眯,瞳仁中闪着一丝淡淡的怒意,明明是她先看中的,是谁这么不识相,居然横刀夺爱?转过头,女子打量着面前的男子!

哗!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俊美的男人?一双深邃的眼眸似笑非笑,挺直的鼻梁显示男子刚毅的性格,性感的薄唇正优雅地划出完美的弧度,吸引着她的视线!记忆深处的那张脸庞和她眼前的男性脸孔奇妙地重叠在一起,让她情不自禁地倒吸一口冷气!

“很喜欢,是吗?来,我给你戴上。”丁无尘利落地将玉簪插入她的发髻,“美丽的东西稍纵即逝,姑娘千万不要错过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想着即将见面的女孩,丁无尘心中满是柔情。

感觉男子的目光放肆地端详着自己,女子蓦然红了脸,她慌张地收回自己迷失在他脸上的视线,下意识地伸手去拿玉簪还他,却被他先一步按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亲昵地包裹住她的手,顿时让她心跳失速,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震得她忘了抽回自己的手,直至摊主热切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

“姑娘,你可真有福气,你相公又英俊又体贴,和姑娘真是天生一对、郎才女貌呵!”

“啐!你瞎说什么呀!”女子害羞地夺路而逃。

“什么?难道这位公子不是你的夫婿?”摊主尴尬地愣在那里,光天化日之下自己居然乱点鸳鸯谱!

“当然不是,我未来的娘子是礼部侍郎府的千金。”丁无尘愉快地拍拍摊主的肩膀,对摊主莞尔一笑,原谅了摊主适才的冒失。

望着女子消失的背影,丁无尘怅然地叹息一声。

礼部侍郎府内,三个花季少女正嘻嘻哈哈地踢着毽子。

“二姐,你快教教我嘛,刚才那个花式真好看哦!”佟喜菊崇拜地看着自己的二姐佟喜兰,施展着她过人的磨人功夫。

“小菊,你的功课做完了吗?当心大姐罚你哦!”佟喜竹好心地提醒着自己的同胞妹妹,虽然只比自己迟出生了一个时辰,但是小菊却始终是假小子一个,害她们这些做姐姐的操心个没完。

“烦死了,别再跟我提功课的事,整天之乎者也,我头都大了。”佟喜菊赌气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你呀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到时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佟喜竹无奈地皱眉,对这个任性的小妹妹,她实在是束手无策。

“三姐最扫兴了。”佟喜菊给了她一个大白眼,随即讨好地拉住佟喜兰的手一阵摇晃,“还是二姐最疼我,二姐,你就教教我嘛!”

“这个小丫头!”佟喜竹失笑地望向静立一旁的佟喜兰。

“你呀!”佟喜兰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额头,浅笑盈盈。“你看仔细了,其实一点都不难的。”说着右脚一踢,将毽子踢过头顶,接着一个漂亮的转身,双足交叉后踢,正好接住落下来的毽子。

佟喜菊羡慕地看着二姐流畅的动作,跃跃欲试。

“怎么样?看清楚了吗?”佟喜兰示范了几遍后将毽子递到她手里。

“我试一试。”佟喜菊自信满满地点了点头,学着佟喜兰刚才的样子,将毽子踢过头顶,然后转身,双脚奋力后踢,不知道是她用力过猛还是毽子偏了准头,只见这毽子像长了翅膀一样飞了出去。

“不好!”佟喜竹眼尖,一眼瞥见姐夫曲行云和一个白衣男子正朝这边走来,而毽子的方向正好不偏不倚地对准曲行云的面门。

“糟了!”佟喜菊只来得及捂住自己的嘴巴。

与白衣男子相谈正欢的曲行云面对“飞来横祸”,竟一时反应不过来,眼看毽子就要击中他引以为傲的俊逸脸孔,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身后的白衣男子一个“移形换位”,飞身而至,稳稳地将毽子夹在左手的食中指之间。

佟氏三姐妹顿时呆住了,哗!好酷的男子!好快的身手!

“吓死我了。”曲行云惊魂未定地拍着自己的胸口,眼光凌厉地扫向那个害他心跳一百八十下的始作俑者,“佟喜菊,你是想破我的相吗?真是越大越没规矩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凶什么凶嘛!谁叫你只顾和人家聊天呢?”佟喜菊无辜地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你还有理了!要不是无尘眼疾手快,我现在只怕已光荣负伤了。”曲行云心有余悸。

“姐夫,小菊是无心的,幸好只是虚惊一场,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她吧。”佟喜竹急忙出来打圆场,眼神却直直地落在白衣男子的身上,他不就是自己在长安街上邂逅的那个男子吗?意识到那个男子也在打量她,她不由羞得低下头去。

“就是嘛!姐夫最没风度了,一点芝麻大的小事老是计较个没完。”佟喜菊娇嗔地啐了曲行云一口,转头望向自己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他适时替她解了围,只怕自己今天就吃不了兜着走喽!“嗨!大哥哥,你会飞,难道你是天兵天将下凡尘?”

“小妹妹,这不叫飞,这叫轻功。”白衣男子失笑地望着佟喜菊,眼睛里闪过一抹温柔,原来她才是自己想要呵护一生的女子呵!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透着一丝顽皮,与记忆中那个小女孩的眼睛一模一样!

“轻功?”佟喜菊歪着头看了看他,眼睛里瞬间闪动着兴奋的神采,“我好想飞哦!大哥哥,你可不可以教教我?”

“你想学武功?”曲行云不给面子地哈哈大笑,“就你那三天打鱼、两天撒网的迷糊性子也想学人家打坐练功,我看你还是省点力气学学女红,免得到时候嫁不出去。”

“臭行云!死行云!你敢取笑我?”佟喜菊气得横眉竖眼,狡黠地伸手到嘴边,威胁地呵气,“你皮痒了,是不是?”

“哎哟!狗急跳墙了,无尘,救我!”曲行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小姨子呵他痒!当下不假思索地躲到丁无尘的身后。

“大哥哥,你闪开。”佟喜菊杏眼圆睁,恨不得将曲行云大卸八块。

“好了好了,你们别闹了,何必为了这么点小事而伤了和气呢?”丁无尘失笑地看着这两个围绕在自己身边捉迷藏的男女,脸部冷峻的线条不知不觉地柔和起来。

“不行,不打他两拳难消我心头之气!”佟喜菊鼓着香腮,不依不饶地噘着嘴。

“如果我答应教你武功呢?”丁无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正好借此良机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无尘?你昏头了?”不明白丁无尘为什么要去惹上这个小麻烦,但是曲行云知道他一向言出必行,所以他只能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

“大哥哥,你说的是真的,没有骗我?”佟喜菊不信地睁大眼,见丁无尘颔首,她不由欢呼一声,当下双手抱拳,双腿一跪,煞有介事地拜起师来,“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她生怕丁无尘反悔,因而迫不及待地就要磕下头去。

丁无尘岂肯让她拜师?师徒名分一定,他漫长的等待不就落空了吗?情急之下他不由暗中巧运内力,托起她的身子,不让她继续行拜师大礼。

“咱们江湖中人,不必拘泥于俗礼,你是行云的妹妹,也就等于是我的妹妹了。”丁无尘胸中暗藏玄机,脸上却不动声色。

“太好了,我一直想要有个疼我宠我的哥哥呢!”佟喜菊亲昵地抱住丁无尘的腰,兴奋地将头埋在他的怀里。

“菊儿!”她的天真无邪让丁无尘侧目,满腔的爱怜化作春风,紧紧包围住她娇小的身子。

为什么他温柔的眼睛里如今只有小妹而没了她?难道在长安街头是她眼花看错了吗?明明是似曾相识燕归来,可是燕子却已经不再依恋旧巢了。佟喜竹黯然地垂下眼睑,芳心立时崩塌了一角,痛得她喘不过气来!

沧浪居建在山巅之上,是两间古朴精致的茅草棚子,乍一眼看去仿佛农家村舍,但入内一观,却别有一番天地。屋内摆设清新典雅,竹制的器具无一不显现出主人的精心构思,也展现出主人淡泊的心性。而且四周风景优美,在静谧的夜晚聆听阵阵松涛,细数点点繁星,如同远离尘世的世外桃源,的确是个练武的最佳所在。

佟喜竹拎着食盒在蜿蜒的山道上吃力地走着,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象着一会见到丁无尘时的情景,她该如何解释自己到沧浪居来的理由?明明是承受不了对他的思念,才刻意烧了好菜巴巴地送到沧浪居来,可她一个女孩子家,总不能实话实说吧?要是让妹妹知道自己来此的真正原因,又该笑话自己了,对了,就说自己担心菊儿练功辛苦,所以特意烧了好菜来探望她,给她补身子的。

想好了理由,佟喜竹脚下的步履顿时轻快了不少。

沧浪居很快就到了,但是让佟喜竹想不到的是,此刻呈现在她眼前的会是这样一幅暧昧的图画。

只见佟喜菊斜靠在丁无尘的怀里,整个脑袋枕靠在丁无尘的大腿上,大概正在做着什么好梦吧,她的嘴角隐隐地有着一丝笑意,而丁无尘则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怀中酣睡的人儿,双手轻柔地抚摸着她如织的秀发。

佟喜竹呆怔地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心痛得差点将手中的食盒打翻,为什么他的深情不是对她?既然他对自己无意,为什么在长安街头他要用那种含情脉脉的眼光看她?害她不知不觉地陷落了一颗芳心,他到底是什么居心?

丁无尘感觉周遭气息有变,不由警觉地抬起头来。

“是你?”丁无尘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我做了几样小菜给你们尝尝鲜,这几日小菊练功练得太累了,我们这几个做姐姐的实在放心不下,所以——”佟喜竹笨拙地解释着自己来沧浪居的理由,她不停地告诫自己要沉着镇定,不能因为刚才看到的一幕而流露出一丝受伤的情绪。

“哦,是这样,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丁无尘郑重地保证。

佟喜竹点了点头,对他话中的诚意没有丝毫怀疑,她知道他是一个一言九鼎的男人。“怎么样?小菊没让丁大哥为难吧?”这个小妹妹可是一刻也闲不住呵,要她安安静静地打坐练功,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

“没有,菊儿虽然孩子气了些,但是聪慧过人,只要她用心,一定可以小有所成的。” 话题一扯到佟喜菊,丁无尘的脸色一派柔和。

“我们并不指望她能练就飞檐走壁、刀枪不入的武功,只要能够防身就可以了。”佟喜竹轻轻地走到他的面前,看着妹妹沉醉在梦中的睡姿,心中不由感慨万千!

丁无尘惊讶地看她一眼,她的想法与他的不谋而合,他知道菊儿根本不是学武的料,之所以要教她练武,只是出于自己的私心罢了,他想将她锁定在自己的视线里,不让别的男子有染指她的机会,她注定了是他的,在七年前就已经注定了。

“丁大哥!”发觉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头上,佟喜竹不由害羞得红了脸,她的发髻正插着那日在长安街头他送给她的碧玉簪!

“什么?”丁无尘恍然回神,见她莫名地红了脸,情状娇羞,不由愕然。

“来,看看我今天给你们准备的菜。”佟喜竹聪明地转移话题,将食盒一层层地打开,“水晶羊肘、芙蓉蟹粉、蜜渍鞭笋,番茄溜蛋,还有你最爱的百合鲫鱼汤,荷叶蒸饺就当点心,怎么样?我的手艺不错吧?”

丁无尘看着这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心里没来由地一热,虽然只是一些家常菜,却勾起了他浓浓的思乡之情,如果不是认识菊儿在先,面对这样一个心思细腻的女子,他怎能不动心?可惜如今的他实在无福消受呵!

“唔,好香!”睡梦中的佟喜菊低声呢喃。

“菊儿,快醒醒,你三姐给我们送吃的来了。”丁无尘轻轻一拧她的鼻子,眼底满是笑意。

一声“我们”自然地将佟喜竹摒弃在外,让她禁不住黯然神伤,再多的苦心,再多的思量,也只是她自作多情罢了,为什么她还不死心?她忘不了他呀,在她还是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的时候,他就已经进驻了她的心。

“哗!三姐的厨艺真是越来越棒了,光是看着这些菜就已经让我垂涎三尺了。”佟喜菊两眼放光,狼吞虎咽地吃了一个羊肘,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见丁无尘举箸不动,不由连连催促,“师父,你不是最爱吃南方菜吗?喏,给你一颗水晶羊肘,菜要趁热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好,一起吃,这几天你练功很辛苦,多吃点。”丁无尘疼惜地看着她清瘦了的容颜,不停地给她碗里夹菜。

“师父,你想让我吃成一只大母猪呵!”望着碗里堆成小山似的菜,佟喜菊皱起了眉头。

“怎么会呢?瞧你面黄肌瘦的,吃胖一点才好看呢!”丁无尘柔声说。

“我现在不好看吗?”佟喜菊微微地噘着嘴,“师父一定觉得三姐比我好看吧?”虽然是同胞所生,但她和三姐的容貌却截然不同,三姐的五官比她精致多了,唯一相同之处大概就是眼睛了,三姐是温柔婉约型,而她则是假小子一个。

十五岁的年纪是爱美的年纪,即使是粗枝大叶的佟喜菊也不能例外,更何况是佟喜竹?当下两个少女的眼光同时射向丁无尘。

“这个……你们不一样啦!”丁无尘不知该怎么措辞才不会得罪她们,当然在他眼里他的菊儿是最美的,但是总不能当着佟喜竹的面这么说吧?“反正你们都很漂亮就是了。”

“师父好坏,尽说些两面讨好的话。”佟喜菊显然对他的回答不太满意。

“外表只是皮相,何必去在意呢?重要在心,只要心眼好,再丑的姑娘也是美的。”丁无尘想起往事有感而发,是的,即使她貌似无盐,他也不会嫌弃她的。

“云想衣裳花想容,爱美是每一个女孩子的天性。”佟喜竹忍不住插话,被晾在一边的滋味使她极不自在。

“是吗?”丁无尘深思地瞟了佟喜菊一眼。

“当然,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女……什么……悦……容嘛!”佟喜菊一时想不起整句话是怎么说的了,唉!谁让她平时不用功念书呢?

“女为悦己者容!”佟喜竹好心地提醒她。

“对了,就是这句话。”佟喜菊笑嘻嘻地看着三姐佟喜竹,别有用心地问,“师父,你有没有发现三姐今天特别好看?”

被佟喜菊一言点破心事的佟喜竹顿时满面通红,着恼地瞪了她一眼,随即心虚地低下头去,今天自己的确刻意梳妆打扮了一番,还把他送的碧玉簪戴在了显眼的地方,只为能换来他的注目。

“小丫头,人小鬼大!”丁无尘适时出声化解了佟喜竹的窘境。

“我才不小!我都十五了。”佟喜菊不服气地嘟着嘴,原以为师父和姐姐们不一样,最懂她的心,看来他还是和姐姐们一样将自己当小孩。

“还说呢!动不动就噘嘴,不是小孩子脾气是什么?”佟喜竹取笑她。

“如果我是小孩子,那你也是,你不过比我早生了一个时辰。”佟喜菊实在不甘心,明明是同胞所生,待遇怎么相差这么多?

“小丫头,长大有什么好?”丁无尘笑着问,她最吸引他的不就是这份孩童般的纯真吗?像他,镇日在生意场上搏杀,做着勾心斗角的买卖,除了一堆冷冰冰的银子,什么都没有得到。

“长大了就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呀,不用像现在这样,被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大人盯得死死的,让我学那些针织女红,不如让我跳河算了。”也许是积郁太多的缘故,佟喜菊忍不住大倒苦水。

“我们是为了你好,免得将来没人敢娶你。”佟喜竹以一种玩笑的口吻说着一直以来存在心里的隐忧,希望她能体谅她们这些做姐姐的苦心。

“没人娶我才好呢,我就可以跟师父在沧浪居逍遥快活一辈子。”佟喜菊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在她单纯的心里,师父就是她的依靠,是她最坚强的后盾。

“哈……”丁无尘闻言大笑,是那种发自肺腑的笑,笑容顷刻间柔化了他脸部冷峻的线条,使他本就俊美的脸孔更加神采飞扬。

“我说错了吗?”佟喜菊不解地看着丁无尘,相处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开怀大笑的样子,真是太迷人了,师父的笑容太好看了!如果她也能有这么好看就好了,老天爷太不公平了,这么好看的脸蛋应该长在女孩子脖子上才对嘛!当然长在她脖子上就更好了。

“没有,只要你愿意就好。”丁无尘热切地看着娇憨的她,心神荡漾。

一语惊醒梦中人,看着丁无尘眼底的浓情蜜意,和妹妹对他不自觉流露的依赖,佟喜竹蓦然明白,在沧浪居,她的存在是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