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问情
时光荏苒，转眼间一年的光阴波澜不惊地过去了，丁无尘依然尽心尽职地教佟喜菊练武，但是佟喜菊的武功却始终没有多大的长进，倒是脾气被他惯坏了不少。
眼看着佟喜菊出落得越来越美丽，丁无尘的心情也渐渐变得患得患失起来，他不知道该如何把自己的心意告诉这个显然还不识情滋味的女孩？
为了试探佟喜菊对自己的感情，丁无尘决定不告而别，一个月后当他心急火燎地从江南赶回沧浪居，却发现佟喜菊已经不在，看来他一走，这丫头就偷偷溜回侍郎府去了。
唉！指望佟喜菊会为了他乖乖地呆在沧浪居，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更别提为他犯相思了！丁无尘不由摇头苦笑，坐在屋前的青石板上，他一如既往地吹起了箫，箫声悠扬低回，倾诉着他从来没有吐露的心声。
“师父！”一声饱含了思念的呼唤在丁无尘的耳畔响起，让他持箫的手禁不住微微一颤。
“菊儿！”丁无尘激动地站起身，张开双臂，做了一个迎接的手势。
久别重逢，加上在外面受了委屈，佟喜菊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师父的思念之情，小小的身子快速地投进师父的怀抱，像往常一样撒起娇来。
丁无尘下意识地收紧双臂，将日思夜想的人儿揽在自己的胸怀，一个月来累积的相思之情令他的神情如水般温柔。
师父热烈的拥抱让佟喜菊的心头突然冒出一个疑问，她忍不住抬头打量着师父俊朗的面容，不懂这么一个文武兼备的男子为什么迟迟没有娶妻、反而清心寡欲地呆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山巅教自己这个不开窍的笨徒弟武功，是找不到心仪的姑娘还是他有什么难言之隐？脑海中不期然地闪过三姐秀丽的容颜，或许她可以把三姐和师父撮合成一对？
于是，佟喜菊闪动了一下自己无辜的大眼睛，状似无心地问道：“师父，你这么英俊潇洒，肯定有不少名门淑女仰慕你吧？”
“怎么突然问这个？”丁无尘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自己的终身大事，不由又喜又忧，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付这个有些敏感的话题。
“人家好奇嘛！”佟喜菊笑嘻嘻地说。
“没有。”丁无尘红着脸答道。
“不会吧？一定是师父没给人家机会！”看来师父的眼光不低，更何况师父又长得这般风流倜傥，恐怕也只有三姐这样才貌双全的淑女才配得上他吧！佟喜菊想到这里，不由眉开眼笑，心想自己这个红娘可是当定啦！“那么师父呢？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子呢？”
“我可不可以不回答？”丁无尘皱着眉，暗暗奇怪佟喜菊这么问的用意，难道这小丫头终于发觉自己对她的特别了吗？
“不可以，人家想知道嘛？”佟喜菊软磨硬泡，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
丁无尘心乱如麻，望着出落得越来越美丽的佟喜菊，胸中积郁了八年的情感如潮水奔涌。“我心里的确有一个喜欢的女子——”
“是谁？”没等丁无尘说完，佟喜菊便迫不及待地追问，看丁无尘欲言又止的样子，莫非师父对三姐也有意思？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说出心中的爱恋之后，丁无尘都不敢正眼看她了。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佟喜菊傻乎乎地重复着他的话，随即恍然大悟地一把抱住丁无尘的腰，激动地说，“师父，你说的是真的吗？太好了，我真是太高兴了，以后我们可就是一家人了。”
“菊儿？”丁无尘不敢置信地凝视着怀中欣喜若狂的容颜，满满的幸福感充塞了他的胸臆，他终于等到了她的热情回应，不枉他苦等了她八年！“菊儿，你真好，你终于明白我的心意了！”
“师父？”见丁无尘神情激动，佟喜菊不由一阵愕然。
“佟喜菊！”正当两人沉浸在各自的快乐中时，一声愠怒的叫声蓦然在他们身后响起。
“呵？是你，你是怎么……怎么……找到这儿来的？”佟喜菊转过头，当她看清面前那个气得脸色铁青的倨傲男子时顿时张口结舌，震惊得无以复加。
“是我带嘉昱王爷来的，他说有重要的事告诉你，所以——”佟喜竹不好意思地从男子身后走了出来，面对丁无尘和佟喜菊深情相拥的场景，她忽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三姐，你怎么老是帮着他？”佟喜菊气恼地责问自己的姐姐，亏自己还一心一意地想要帮她和师父穿针引线呢！
“菊儿，他是你的朋友吗？”丁无尘不自觉地握住佟喜菊的手，戒备地看着对面的男子，从他的穿着、气势，不难看出对方是个有身份的男人，佟喜竹说他是嘉昱王爷，看来是什么朝中显贵了，想不到自己仅仅离开一个多月，菊儿身边就出现了这么一个出色的男人，早知道他就不回江南了，唉！
“他不是我的朋友，他是我的仇人。”佟喜菊恼怒地白了嘉昱王爷一眼。
“喜儿，你不要再孩子气了，好不好？”嘉昱王爷不敢置信地望着佟喜菊和丁无尘交握在一起的双手，眼睛里充满酸溜溜的醋意。
“师父，菊儿不想见他，你让他走。”佟喜菊冷冷地说。
“这样好吗？他是你三姐带来的客人呢！”丁无尘尴尬地看了神情落寞的佟喜竹一眼，心中有点为难。
“难道师父不再疼我了吗？”佟喜菊哀怨地望了丁无尘一眼，问。
“傻瓜，我怎么会不疼你呢？既然你执意要我送客，我只好依你！”从未见佟喜菊如此伤心过，丁无尘的心早就软了，于是他回过头来向男子抱拳一辑，“这位兄台，菊儿现下不愿见你，你还是请回吧！”
“你是什么人，敢这么对本王说话？”嘉昱王爷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
“我是翼风山庄庄主丁无尘。”既然自己已向佟喜菊表明了心意，而她也对自己情有独钟，丁无尘觉得现在应该是公开自己身份的时候了！
“我当是谁？原来只是一个小小的翼风山庄庄主，本王想要的女人还没有人敢争过！”嘉昱王爷虽然面露不屑，但神情中已然多了一分沉凝之色，他显然没有料到，眼前这个年轻英俊的男子竟然是掌控皇朝经济命脉的翼风山庄庄主！
“丁某人虽然名不见经传，可是谁要是胆敢冒犯我的菊儿，可就别怪我对他不客气了。”丁无尘不卑不亢地看着男子！
“你的菊儿？”嘉昱王爷失笑地问，“你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可是喜儿的师父。”
“我只是传授菊儿武功，并没有正式拜师，因此我和她并没有师徒的名分。”说到佟喜菊，丁无尘顿时柔情似水。
“师父？”佟喜菊惊呆了，师父不想要自己这个徒弟了吗？
“没有师徒名分又如何？难道你就可以娶喜儿为妻了吗？”嘉昱王爷越听越心慌。
“从见到菊儿的第一眼起，她的身影就深深地烙在我的心上了。”丁无尘深情地握住佟喜菊的手，放到自己的唇边。
“师父？”佟喜菊整个人都被吓傻了，而佟喜竹则再也承受不住这致命的一击，转身狂奔而去。
“为什么？”过了好久佟喜菊才回过神来。
“你还记得八年前的那个土地庙吗？”丁无尘眯起眼，往事虽然如烟，却异常清晰地刻印在他的脑海里，“那时候我深负重伤，气息奄奄地躺在庙里，差点失血而死，是你替我包扎伤口，还喂我喝水，我才得以生存下来，从那时起，我就对自己发誓一定要找到你，娶你为妻，呵护你一辈子。”
“有这事儿吗？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佟喜菊只觉脑子里一片混沌，连一点残存的痕迹都没有。
“虽然当时我看不清楚你的脸，但是我却听到有人大叫你的名字，然后你就离开了我，临走前你还一再地鼓励我，要我坚强地活下去，难道你真地忘了吗？”丁无尘不死心地问，她不会把有关自己的那段记忆全然忘了吧？
“你一定是伤势太重，糊里糊涂地认错人了……”嘉昱王爷一听丁无尘的话，顿时急了。
“不可能，尽管我当时的确受了重伤，但是菊儿的眼睛却异常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虽然已经时隔八年，但是她的眼睛依然没变，我相信自己没有认错人。”丁无尘斩钉截铁地说。
“看来你是打定主意要和我争夺喜儿了。”嘉昱王爷一见丁无尘望向佟喜菊的温柔目光就莫名地来气，“也罢，只要你打赢了我，我就不再纠缠喜儿”。
“好！”丁无尘爽快地点头答应，他放开佟喜菊的手，示意她站远一点。
嘉昱王爷早就被妒火烧红了眼，当下他抢先发难，丁无尘沉着应战，两个人拳来箫往，缠斗在一起。
眼见两人使的都是拼命的招数，佟喜菊急得直跺脚。
两人势均力敌，一百多招过去居然还没有分出胜负，嘉昱王爷着急之下不小心露出破绽，被丁无尘逮个正着，玉箫神出鬼没地打中了他的左膝盖，高手过招，点到即止，嘉昱王爷自知技不如人，只好低头认输、愤然离去。
喧闹过后，沧浪居重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菊儿，请你嫁给我，好吗？” 丁无尘大着胆子说出自己隐藏了八年的愿望。
“不！”佟喜菊不假思索地摇着头。
“为什么？难道你喜欢的不是我？”丁无尘的心狠狠地一阵刺痛，看得出佟喜菊对那位嘉昱王爷的态度非同寻常。
“你永远是菊儿心里最敬爱的师父。”佟喜菊如实地说着自己对他的感觉。
“师父？意思是你从头到尾都没喜欢过我？”丁无尘的眼前瞬间一片灰暗，所有的等待，所有的思念，在此刻都变成了可悲的自作多情。
“喜……喜欢？”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她怎么会不喜欢自己的师父呢？但是这种喜欢是女儿对父亲的喜欢，而不是男女间那种喜欢，佟喜菊满面潮红，羞赧地低下头去。“菊儿生性顽劣，哪里配做师父的妻子？”
丁无尘后悔莫名，想不到他只不过离开了一个多月，那个嘉昱王爷就夺走了他苦苦等待了八年的意中人。
“我不介意的，你顽劣也好，娇蛮也好，在我眼里你永远是完美无缺的。”丁无尘不死心地做着最后的努力。
“菊儿是糊涂蛋，根本不值得师父喜欢，虽然天涯多的是芳草，可菊儿，充其量只是一株狗尾巴草而已，我三姐才是一颗不折不扣的芳草，有才情，有头脑，而且她对师父的情意——”佟喜菊看着师父心碎神伤的眼神，心中充满了愧疚。
“你是想让我娶你三姐为妻吗？”丁无尘哭笑不得，原来她早就替他这个师父物色好了最佳妻子人选。
“我是这样想没错，不过一个巴掌拍不响，感情的事是勉强不来的，如果师父不喜欢——”佟喜菊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师父现在的表情好可怕，彷佛全天下的人都在跟他过不去似的。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我会如你所愿。” 就当是还她的救命之恩好了，反正他深爱的人已经爱上了别人，他再强求也是无益！他何尝不知道佟喜竹一直偷偷地喜欢他，一定是因为她对他有意，所以菊儿才会狠心地拒绝他的爱！
佟喜竹，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丁无尘痛彻心肺，他咬牙切齿地在心里诅咒着，暗暗地下了一个让佟喜竹万劫不复的决定。
佟喜竹手托香腮，意兴阑珊地看着面前的琴谱，思绪纷乱。似水的光阴并没有冲淡她心中对某人的思念，而是越来越浓烈了，明知无望却又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唉！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为什么她直到现在还看不破情这一关呢？她不懂他喜欢的为什么是小妹而不是她！
揉揉发疼的太阳穴，佟喜竹推开面前的琴谱，站起身来，外面的阳光促使她收拾起自怜自爱的情绪，举步出房。
就在她打算好好地享受阳光的爱抚时，一道颀长的影子折射到她清澈的眼底，她不敢置信地用手挡住强烈的太阳光，想要看得清楚些。
“是我，丁无尘。”
“丁大哥——”佟喜竹的心跳顿时没了规律，“你怎么会来？”在炎炎的日头下，她突然感觉到了他身上的肃杀之气，他……他在生气？
“我来只问你一句话，问完了就走。”丁无尘邪魅地掀了掀嘴角，脸色阴沉而严肃。
“什么？”佟喜竹胆战心惊地看着面前的冷酷男子，一种压迫感自他的身上清晰地传了过来。
“你愿不愿意嫁给我？”丁无尘冰冷的语气里没有一丝热度。
他的问话无疑是一记响雷，炸得佟喜竹半天回不过神来，不，她一定是听错了，或者是他在开玩笑！对，一定是这样，他是在报复自己昨天的鲁莽行为，因为她擅自带嘉昱王爷到沧浪居，犯了他的大忌，所以他要还她以颜色？
“别考验我的耐心，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愿意嫁给我吗？”见她半晌无语，丁无尘不耐烦地挑高了眉毛。
“为什么？”佟喜竹不答反问，他心中不是只有小妹一个人吗？为什么突然跑来问她这么不可思议的问题？她承认她对他依然一往情深，梦想着有朝一日能成为他的妻子，可是——
“你只须回答我，愿意还是不愿意？”丁无尘不客气地打断她的冥思。
“愿……意。”四周的空气突然凝结，面对他没有丝毫诚意的求婚，佟喜竹居然连一点抗拒的勇气也没有，她实在是爱惨了眼前这个男人呀！
“很好，那我们即刻启程回江南。”菊儿，你要我做的事我已经做到了，从今天起我们两清了，但愿你和他幸福美满！丁无尘的心里在滴血，他的眼睛在喷火，八年的等待毁于一旦，只因眼前这个偷偷爱着他的女子，他的菊儿最终选择了那位高贵的王爷，他恨极了眼前的她，却又不得不违心地娶她为妻，只因菊儿希望他娶她。
“江南？”佟喜竹的心乱成一团，八年前她倾心于他，八年后她终于如愿以偿地成了他的妻子，这是幸还是不幸？
“是的，江南翼风山庄，我的好夫人。”丁无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