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冽!”珞溪反复的念着这个名字,渐渐地弯起笑意,打量着看看他后,便转身朝着鸾溪宫而去。
望着珞溪的背影,霖冽垂在身侧的双手狠狠地收紧,墨瞳中起伏汹涌。眼神不经意的一撇正好看到殇曜扬也直直的望着珞溪消失的方向,看着他眼中那股浓浓失落,霖冽的眉头高高的揪起。
珞溪走了不久,忽然停下脚步,猛的转身望着身后,却已经见不到那人的身影。翦瞳看着霖冽渐远的背影,怔仲的杵在原地,喃喃低语:“我们……见过么?”
沿着鹅卵石铺砌的小路直走,两侧绿树成荫,清新舒适。珞溪想起刚才的那幕,心神一直烦乱,脚下的步子也缓了下来。螓首,望着不远处的那座寝殿,她便踌躇在原地不动。
如意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小声说道:“娘娘,前面是清泉宫。”珞溪微微颔首,顿了下,还是说道:“咱们去看看!”说完后便大步走去。
走到清泉宫外时,只见梅妃一袭淡蓝色的罗纱裙,站在庭院里摆弄着园圃中的蔷薇花。萧雨薇听到脚步声,抬头见到珞溪前来,水瞳微微闪过什么,很快便隐去。
放下手中的水瓢,萧雨薇笑笑,就带着珞溪来到一边的树荫下坐着。丫鬟送上茶点都退开,只剩下她们二人。
珞溪淡淡的凝着她,见她神色如常,端起茶碗轻啜了一口,茶香扑鼻,不禁开口问道:“这是什么茶?”萧雨薇低眸看着茶碗,柔声道:“普洱茶。”微微颔首,珞溪再度饮了一口,浓厚的香气萦绕不散。
萧雨薇含笑看看她,忽而说道:“皇上最喜欢普洱茶!”端着茶碗的手一顿,珞溪慢慢的将茶碗放下,翦瞳中复杂难辨。
珞溪眼波一转,望着花圃中开的争艳的蔷薇,嘴角含笑道:“你喜欢蔷薇花?”
萧雨薇淡淡一笑,继而起身,走到花圃前,双目凝着满园的蔷薇,暗自出神。好久,她才说道:“喜欢吧!”起初只是因为是他的一番心意,不想久而久之,竟然成了自己的喜好。
想她是大学士的独女,自小深受父母疼爱,若说情趣也只在诗书歌赋上,摆弄花草这样的事情,她当真是没有多少兴致的。那一年,她初进皇宫,皇帝与她玩笑,说她名中有‘薇’字,便让人栽种了满园的蔷薇。自那以后,她便亲力亲为,这片花圃中的蔷薇都是她一人打理,从不加外人之手。
珞溪听到她的话,脸上满是不解,翦瞳深凝着她。见到她眼中隐隐闪动的慕恋,心头霎时一紧,顿时意识到什么。
微微侧目,萧雨薇正巧看见珞溪紧蹙的眉头,顿时敛下思绪。珞溪缓和了下,才木讷的问道:“你,为什么要放手?”
萧雨薇的水瞳直直的望着珞溪,菱唇缓缓地说道:“他从来就不属于我,我为何不放手?”珞溪怔怔的看着她,见她走到自己的面前,握住自己的柔荑,轻言道:“这世上的事,本就不能强求。更何况是人心呢?”
稍稍一顿,萧雨薇水瞳中晶亮透彻,徐徐开口:“我从来也没有想过要强求什么,一切随缘。但是我不后悔,因为他值得!”珞溪伸手不自觉得紧紧攥着她的手掌,望着她眼中的坚定,心底忽然涌起一股酸涩,眼眶微微发热。
良久,萧雨薇收敛好自己的心绪,脸色又如平日里的淡然。
等到珞溪离开清泉宫后,心中还是五味杂陈,说不出的滋味。想着萧雨薇刚才说过的话,不禁自嘲,若是自己,恐怕真的做不到她如此洒脱的地步。
重重的舒了口气,举目望着层层的宫墙,心头便一阵阵的揪紧。脑海中再度浮现出在江南之时,他和她携手而行,纵情快乐的美好时光。一双如水的翦瞳中,哀戚重重。
离开清泉宫,珞溪一直就神思飘远,低垂着双目慢慢的走着,直到眼底映入一双红色的金凤绣鞋,她才停下脚步。螓首,正对上皇后灼灼的目光。
珞溪秀眉紧拧,不禁暗自烦闷,刚才只顾着缅怀心事,竟然会和她撞上,但此刻同她对脸,也不能马上就走。敛下思绪,珞溪稍稍俯身,恭敬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林婉婷笑着看看她,那笑意却未达眼底,语气轻佻道:“起来吧!”几步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挑眉看着她,沉声道:“鸾妃一个人逛园子,真是好兴致啊!”
听到她不冷不热的话,珞溪更是眉头紧蹙,低低的应了句:“随便走走!”林婉婷咻的立目,站起身子走到她的面前,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语气犀利道:“随便走走?随便走走,你就走进仪和殿去了?!”
珞溪半眯着眸子,听到她的话倒是没有太大的起伏,心中早就知晓昨日的事情必然已在后宫之中传扬开来。脸色忽的一柔,珞溪淡笑着,轻声道:“既然能走到仪和殿,自然没有不进去的道理!若是皇后娘娘也能走到,又岂会不进呢?”
“你……”林婉婷一下子黑了脸色,眼中燃起怒火,眼眸触上自己高耸的腹部时,转而一笑,杏目狠狠地瞪着珞溪,贴近她的耳边,狠戾的说道:“进了殿又如何?本宫才是六宫之主,站在皇上身边的,永远都不会是你!”
珞溪紧绷的身子稍稍一颤,眼中迅速的滑过一道暗芒,却越发将下巴高抬起,丝毫也不逊于她的犀利。林婉婷看着她高傲的神情,正要发作,只感觉她身边的年儿用力的拽着她的衣袖,惊恐的喊道:“奴婢参见皇上。”
林婉婷一惊,抬眼正好看见皇帝站在不远处,双目灼灼的盯着她,直看得她心里一个寒颤,急忙收敛锋芒,垂下眼帘。
殇曜桀缓步而来,淡淡扫过珞溪,见她眉头紧蹙,眼中倏然闪过一道精光。大掌牵着珞溪的柔荑,将她带往一边的石凳上坐下。林婉婷见皇帝没有理会她,正要上前,却听见他低沉的声音传来:“皇后见到朕,都不用行礼了吗?”
往前的步子一滞,林婉婷尴尬的杵在原地。自从她有孕以来,太后就免了她的跪拜之礼,虽然皇帝没有明说可也算是默许了。今日皇帝突然这么说,让林婉婷心里一阵阵发憷,暗暗稳住心神后,她便躬身一拜,柔声道:“臣妾参见皇上!”
殇曜桀挑眉看看她,眼中犀利不减,薄唇紧抿,不发一语。林婉婷单腿弯曲,低垂着眸子也不敢看他,只等着他开口说话,只是等了好久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弯曲的膝盖渐渐酸涩起来,五个多月的身孕,让她的腰肢支撑起来分外吃力。此时已近午时,阳光灼烧,炙热的日头烤在头顶,须臾便已汗流浃背。晶莹的汗珠顺着她的额头,一滴滴落下,身子开始摇摇晃晃,不能站稳。
林婉婷忍住心里翻涌的怒火,紧咬着下唇,只是交握的双手死死地攥紧。珞溪看看她,原先心头的怒火已近平息,看着她高隆的腹部,心里终究不忍。微微侧目,见殇曜桀眼波低垂,便将柔荑伸了过去,稍稍拉拉他的手。
大掌瞬时交握住她的手指,褐色的瞳仁紧凝着珞溪。珞溪展颜一笑,视线移向还在站立的林婉婷。不久,殇曜桀眼眸微闪,径自起身,朝着林婉婷走了过去。
看见皇帝朝着自己走来,林婉婷顿时紧张起来,身子更加不稳,岌岌可危。殇曜桀健臂一伸,将她扶了起来。
林婉婷见他脸色忽柔,原本紧绷的神情顿时松下来,唇畔跟着溢出一抹笑意,柔柔的唤道:“皇上。”殇曜桀背对着珞溪而站,随手抬起手指,轻拂开林婉婷散下的碎发,动作很是温柔,他的触碰霎时引起女子的一阵战栗。
面对皇帝突来的转变,林婉婷完全吃不准他的心思,一颗心早被他的温柔掳获,眼中荡漾的都是柔情。不料,殇曜桀眼神咻的一冷,眼中的柔情烟消云散,半眯着眸子,冷冽道:“看起来,皇后是想要动朕的女人哪?!”
朕的女人!
林婉婷如遭雷击,心中痛意袭来。她是你的女人?那我又是谁的女人?
“臣妾不敢!”虽有心有怨恨,但是她依旧恭敬会话。
殇曜桀逼近一步,完全不给她丝毫喘息的机会,语气沉凝道:“你要好好看牢你的凤印,朕当初可以册立你,他日就可以废了你!”
一张娇颜霎时苍白无色,眼中渐渐地聚起水花,殇曜桀不耐的瞥了她一眼,“记住朕的话!”说完后,便牵着珞溪的手,大步离开,连头都不曾回过。林婉婷身子一软,险些摔倒在地,幸好年儿及时扶住她。
回到凤鸣宫后,才刚进殿,林婉婷便大发雷霆,凡是摆在明面上的珍奇古玩,金银首饰,都被她一一砸光。双目赤红,似要喷出血来,眼泪顺着脸颊一滴滴垂落在地,原本姣好的容颜,此刻也是妆乱不堪,眼眸红肿,柔荑紧紧地敷上小腹,哭泣道:“孩子,母后就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