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痕,快让婷儿坐好,人太多,出事了可不好。”
听到明朗笙传来的担心之语,端木娉婷忽而直接从马车里出去坐到了驾车人的旁边,探过身去向后面的明朗笙挥动着手臂,娇声呼喊道:“明大哥,这里的街道可真是热闹。”
“婷儿,快坐回去。”
明朗笙的马还未奔驰过去,就见夜无痕已率先骑着坐骑奔向了端木娉婷。
端木娉婷见效果已达到了她所想的,又见夜无痕已奔了过来,忙向后退去,准备坐回到马车内,他能猜到她此举是为了让百姓们看清她的脸,让她的消息能传到南越皇朝去,她如此做了,而他也想到了,那么见好就得收,还是回去坐好的好。
不料,端木娉婷快,而夜无痕更快,只觉腰上多了一道力,还未反应过来,身子就向他的马飞了过去,惊慌间不觉“啊”的一声喊了出来,对上他的眼时,就觉胸口一痛,而他眼里那正中下怀的笑让她知道,她被他算计了。
“保护侯爷,保护小姐。”
侍卫高声呼喊着,立时将受袭的夜无痕围了起来,明朗笙只看到一支箭羽直飞向夜无痕,而婷儿却在那时冲向了夜无痕的胸前,为他挡了这一箭,箭没入婷儿的胸口,那粉色的衣衫已让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你……好狠……”
气若游丝的说出一句,端木娉婷在昏过去时明白,夜无痕在受袭之时用她挡箭,他决对是故意的让她当了他的替死鬼。
他完全可以躲开那支箭的,而他却选择了用她挡箭,是怎样的一份仇让他对她如此的恨。
明朗笙的动作停滞在夜无痕拦过来的那只手上,身子一顿,疑惑地看向拦住他医治婷儿的夜无痕。
“无痕,婷儿需要马上拨箭止血包扎。”
“那我问你,她的伤在何处?你要在何处为她止血,为她包扎。”
微一迟疑,明朗笙看向床上满头是汗水却毫无声息的婷儿,她胸前的鲜血已没有了方才急流的趋势,那是夜无痕及时封住了她心脏周围的穴道。
明朗笙正色言道:“无痕,我是位大夫,事关婷儿的生死,你难道在这个时候要和我讲什么礼法吗?”
“好痛。”
端木娉婷从无尽的黑暗中醒了过来,胸口那锥心的痛让她申吟着,人在痛到极处时,那听觉是分外的敏锐,方才夜无痕阻止明朗笙医治她的话,她都听到了,要不是她痛的醒来,那她就要死在这夜无痕的手里。
拼着一口气,端木娉婷双手摸索到胸前一把扯开衣衫,那布缕嘶啦的声音让明朗笙一惊,而因着这一动,端木娉婷胸前的鲜血又涌了出来,而她则重重的躺在了床上,额上汗水如豆大的雨珠般滑下了她的双鬓。
“明……大……哥……你……拨箭……”
这一刻的端木娉婷眼里没有焦距,她的眼神已不知飘忽到了哪里,胸口那沾了血的肌肤就那样展现在屋里两个男人的面前,可她一点都不在乎,她只想活,她要活下来,她不能让夜无痕得逞,她还要从他的手里逃出去。
明大哥是君子,是大夫,他只是要医她,虽是短暂的相处,但她知道,明大哥可以信赖;相反的,夜无痕是个魔鬼,反正他又不是第一次看她的身子,要和他斗,势必就要有命在,要活着。
“无痕,别愣着,快过来帮忙。婷儿,这是参片,你含着。”
明朗笙身为医者,早早地从端木娉婷那惊人的毅力和举动中惊醒了过来,手下不停的动着,先是快速又在端木娉婷的几处大穴点了下去,然后在一大块纱布上散上了大量的止血散,一手按着端木娉婷的胸前的射入箭的伤处,又从衣袋里拿出几片人参干片放在了端木娉婷的嘴里,而后又呼唤着只是瞧着床上的人,却动都不动的夜无痕。
“快点啊,你来拨箭,我来上药,要快。”
心中微带着对婷儿那勇敢的一撕而产生的钦佩之意,明朗笙再一次的喊着夜无痕。
夜无痕的手搭上那箭的末端,明朗笙手中拿好了药粉和那已涂过药的纱布,微微一个眼神示意,夜无痕的手运劲拨起,鲜血如喷泉般疾射而出,染红了夜无痕和明朗笙的衣衫,而端木娉婷因太快的痛心中一窒晕了过去。
明朗笙飞快地上药、包扎,直到紧紧地将端木娉婷的伤口包扎完毕,再没有一丝血渗出时,这才稍稍的松了口气,而后又开了几副方子,让奴婢们去熬药。
这一伤就休养了半月有余,好不容易从鬼门关里活下性命的端木娉婷,这些日子不停地喝药、吃补品,不为别的,只为自己好起来才能离开。
明朗笙的医术很高,他的药涂上去后,很快的止了血,这些日子加上药剂的调配,端木娉婷胸口的箭伤已结了疤,还觉得微微有些痒,明大哥说,这是快要好的表现,再配着涂上他特制的玉肤膏,将来不会有一点痕迹的。
可端木娉婷并不想涂,她要让这道伤永远的留着,她要以此记住和夜无痕之间的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清楚他为何恨她害她,但她不能任人宰割,有人举刀向她杀来时,她是会逃并反抗,危及时她会杀了那个来杀她的人,夜无痕,无疑就是这个要害她杀她的人,她对他决不会手软。
“明大哥,你来了。”
“嗯,今儿好些了吗?”
“好多了,明大哥,我还需要这样躺着休养吗?”
“你是想出去?”
“嗯,每天让明大哥来回的跑,真是辛苦了你,今儿你又要到梅园去,我想顺便去走走,看看你的那个病患,行吗?”
“走一走也是好的,你大哥这些日子忙着抓刺客,想必你也是闷坏了,就随我一道去,她啊,是你将来的嫂子,见了你去,她一定高兴。”
“真的,那我一定要好好看看我将来的嫂子,明大哥,恭喜你噢。”
明朗笙一愣,顿感尴尬的微红了脸,急忙说道:“婷儿,是你大哥的未婚妻,你莫要搞错了。”
“啊?!”
端木娉婷睁圆了那双美目,她分明记的是明朗笙每次谈到那位女子时的柔情,怎会又成了那个恶魔的未婚妻,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恶魔的未婚妻必和他一样是个不善之人,顿时失了去瞧瞧的兴趣,耷拉下了脑袋。
“明大哥,我忽然觉得有些头晕,不去了。”
“头晕?你啊是躺的太久了,走吧,起来随明大哥走走,既使不去紫楚那里,也可以去院子里赏赏花的,倩儿呢,我叫她来服侍你。”
天空像蓝色的天鹅绒缎子一样,几朵形状逼真的白云似羊似花的飘浮在上,昨儿个下了雨,所以今天空气中有股潮潮的青草香味。
身旁跟着不扶她这个病人也不说话的冷脸倩儿,端木娉婷一点也不介意,反正知道她是来监视自己的,对她的好恶也就不放在心上,借着这次出来闲逛,她也借机观察起了这里的环境布局。
只是倩儿非常的谨慎,每在她想要走到她所关注的地方去时,她都会三言两语的让她打消念头,有些挫败的正要转身往来路回去,却在此时听到一阵有些让人听而生畏的琴音。
“真是暴潋天物,弹的太难听了。”
“是谁在说我家小姐?”
端木娉婷小声的话语还是没有错漏了某个人的耳朵,就听一个清脆的娇喝声,倩儿忽而扯起一抹得意的笑来,那是对端木娉婷幸灾乐祸的笑。有些不明所以的转过身,端木娉婷看到一个绿衣绿衫的丫环打扮的女子从那几排以芍药花为帐的地方走了出来,原来是在那个地方弹琴,难怪没有瞧到人。
“是你说的难听?你是谁?敢这么说我家小姐,香香今天就好好替小姐教训教训你。”
双手叉腰,这小丫环道是狐假虎威之人,一个下人居然要教训一看穿着都知道尊贵身份的娉婷。
“哪里来的奴婢,这么没规矩,我也是你能教训得了的?”
端木娉婷冷然地看着就要冲过来的绿衫丫环,那一身与身俱来的威严和贵气让香香伸出的手举在空中,落也不是,打也不是。
“香香,快回来,是我弹的不好。”
那声音沙哑如鸭,端木娉婷不由地好奇那人的长相,正想着,便见花圃后相携着走出两人来,正是去梅园为夜无痕未婚妻看病的明朗笙和一个女子。
这女子苍白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一副身体只觉瘦得厉害,全身上下好似只是以骨架在支撑,一点肉都没有,她的一双手枯如柴棍,那巴掌大的脸上,只一双眼睛很大,双颊无肉下陷,鼻子也长得不挺翘,这哪里还是一个人,分明就是一副骨头架子在那里站着。
“明大哥,她?”
“婷儿,她是紫楚,紫楚,这就是我给你说的,无痕才寻回的妹妹婷儿。”
这是那恶魔的未婚妻,难不成她这样是被那恶魔折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