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涩味,越嚼越苦,苦罢到尽头,却又泛着淡淡的芳甜。抬头望了一眼那盘旋在高空中的雄鹰,见它机敏地飞离了这边,似是发现它本欲捕捉的对象是高大的人类后就改变了策略,去寻找它真正可以降服的动物去了。如果说雄鹰也知道一物降一物,应变适存,那么她就更应该比这动物要聪颖百倍,对夜无痕的恨她忘怀不了,那她或许可以选择一种方式来还给他,让他也受些苦,算是她小器也好,算是她乘人之危报复也好,她已有了要让夜无痕尝尝苦头的打算。
嘴角边擒着一抹算计的笑,端木娉婷冲瓦卡喊了起来:“瓦卡,你们这样打不好玩,最起码得有个条件来作输赢的奖惩。”
“风姑娘,那你就定一个。”瓦卡扯着噪子吼了一声,方才不是夜无痕听了端木娉婷的话微一迟疑,他还真的要被他给抓到摔个四脚朝天了。
“这样吧,你们打赢打输的一方都必须要按我定下的条件去做,否则,他就是乌龟王八,打吧,打完了我再说要你们做什么。”
“好,我同意,小子,你怎么样?怕了就不要答应。”
“郡主的话我都听。”
瓦卡虽是不知道端木娉婷定的惩罚会是什么,但聪明的他也听出了端木娉婷话里的意思,输赢的人都是要执行端木娉婷规矩,这明摆着就是她在帮自己嘛,这种好事,他可是不能推了去。
马车中的人不时地爆笑出声,引得车外那充当马夫的柳炔也不免皱起了鼻子,努力地用嘴吸了几口气。身旁端坐着的夜无痕脸上微赧,一双眼睛瞅着旁边那渐渐远去的高丛青草,无奈的是,身上那牛粪、马粪的味道却是他想尽了办法也没能从身上洗除了的,此刻,那马车里的两个女人正在谈论着他身上的味道,他恼怒南宫薇的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同时,却又非常在意地竖起了全身上下所有感官在注意着端木娉婷会对他说的评价的话。
鼻间还纷纷地莹绕着那马粪、牛粪的让人欲呕的气味,让夜无痕自己也觉得他难闻的要命。很想跳下车去不让自己的气味打扰到端木娉婷,可只要离开她一些距离,他的心总会恍恍然的让他极为失落,总怕她扔下他就那样的走了。这种感觉极为强烈,他记不得他为何这么的依赖端木娉婷,不,应该不是说他依赖端木娉婷,而是他非常的想要在端木娉婷面前表现出他对她的忠诚和忠心。
是的,他是忠于端木娉婷的,他是要拼了性命要保护端木娉婷安然无恙的,他是要端木娉婷开怀大笑,看她笑起来,他就好高兴,就如同他也快乐一样。但这笑容不能是对别人的,对瓦卡笑,他就找了瓦卡去较量,结果不轮他输他赢,还是乖乖地依了端木娉婷的规矩,白天牧马,晚上放牛,洗马、喂马、挤牛奶、清理牛粪,于是乎,只要三天,他用了三天的时间让自己长出了胡须,也让自己的全身上下飘满了牛粪、马粪味。
可就这样,每每看到端木娉婷因为他的一身狼狈和他脸上的微怒表情而喜绽笑容时,夜无痕似乎就忘了他是被端木娉婷给整了,他也甘之若饴地喜欢她笑着为他的邋遢而眉开眼笑,他好喜欢看到她笑的样子,似乎在他的脑海中,好似总有着模糊的影子都是她在哭、她在愤恨的表情,而如今因为他的被整让她笑了起来,他就有种舒心的感觉了,只要是笑他的,对他笑的,那他就高兴。
“表姐,这臭味都飘进来了,好难闻啊。”
“小夜,你赶马车,让炔哥哥进来。”
“是,郡主。”望了一眼身旁的柳炔,见他急急地将马鞭交给了他,夜无痕微皱了皱眉,却也是无声地立刻接过了马鞭。
这一边的柳炔听闻端木娉婷吩咐着夜无痕赶车而让他进去和她们一起,顿时喜上眉梢,方才要不是薇儿还在气他打了她,还真不该由他来当这个车夫了。于是,柳炔手上的马鞭立刻交到了夜无痕手里,而他则“嗖”地一下掀开了车帘钻了进去。
“哼。”南宫薇眼见柳炔闪身钻了进来,低哼一声后扭过了头去,根本不理已坐在她和表姐对面的柳炔,只要一想到三天前他打她的样子,就让她好生气好生气。
“薇儿,你说孩子像我吗?爹娘真的喜欢他?”
端木娉婷又思念起了南宫薇告诉她她还活在世上的那个孩子,不免微红了眼轻声地问着南宫薇,却不知外面那竖起耳朵听着里面动静的夜无痕则已是握紧了拳头,猛然地抽打着马儿,让马儿开始狂奔起来。
突然的颠簸似乎也让端木娉婷知道现在的马夫已听到了她方才的话,眼里冷光一闪,她微咬着唇,就边一旁的南宫薇也感觉到了她周身所散发的阵阵寒意,不免用手挽上了端木娉婷的胳膊,似是在安抚着端木娉婷。
“表姐,他像极了你,他好看的让所有人都喜欢。姑父和姑姑都爱极了他,他们都叫他星儿,说他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晶亮耀眼,他们还抢着抱他、逗他。表姐,你见到了他会心疼喜爱的抱着不肯放手的。”
“真的吗?他就那么的惹人爱?”
这些天里,每每在梦中与孩子相见,其实对于端木娉婷来说,她早已是不记得孩子的样子,更或者说是她根本就没有见过这个孩子的样子。前些天在草原上为那个孩子的哭声而差点引来了杀身之祸,可那个孩子只是别人找了来替换她孩子的代替品,那孩子是腾罗与尊和朝阳的,那孩子不是她的。那孩子的哭声让她心痛揪着心,但梦里的孩子让她只有种安祥的陌生感,梦里的孩子是她自己的,那曾哭闹的孩子却不是她的。
“我的孩子,可我和他好陌生,我会为另外一个孩子牵肠挂肚,为他的哭、为他在他们身边过的好不好而担心,但我的孩子,我只觉得我只是要承认他是我的孩子,我似乎对他上不了心,我似乎好像一定都不太想他。薇儿,这是为什么?难道我不爱我的孩子吗?要是见到了他,我是不是连看他都不想看,连抱他都提不起精神来,我是个坏心肠的娘亲吗?”
南宫薇着急地摇着头,可年岁小的她虽是嫁为了人妻,却未曾当过母亲,根本无法理解端木娉婷此刻心中的犹豫和复杂,偷眼望了一下柳炔,南宫薇微噜着嘴巴,示意着他来劝解端木娉婷。
得到妻子的暗示,柳炔也为端木娉婷的担忧而感到动容,“娉婷,顺其自然,姑父、姑姑能爱上你的孩子,你作为母亲的,就更会爱上他。也许,你担心与他不熟悉,但你必须要知道,天性使然,你与他血脉相连,既使你认不出他,而他也会向你伸出小手,让你抱他亲他。他能闻出你身上的母性味道,他知道你是生他的母亲。娉婷,不要担心,也不要害怕,不要想的太多,只要往前走,见到他,抱着他,一切都自然而成。”
“嗯,希望如此,也许,是我想的太多了,我累了,我好像休息一会儿,好好地休息一下。”
端木娉婷靠在南宫薇的肩头,闭上了双眼,整个脑袋里还是不停地翻涌,但她极力地让自己静心再静心,一切不去想,一切不去想,一切顺其自然。
经过了周车劳顿,一行人马终是在经历了一个月的时间,才赶到了南越皇朝已开始撤离边境的队伍。
“爹、娘。”
望见那帐中奔跑而出的两个人影,端木娉婷喜极而泣,多日不曾流过的泪水又如泉涌般地流淌下来,紧紧地扑到双亲的怀中抱着他们,放声大胆地哭泣起来,将那些不愉快的往事一如泄洪一样随着泪水冲洗流出了体外,身虽抖而心已释然起来,端木娉婷抬起头来时,一双如星般的眸子里除了那水蒙蒙的一片水雾外,剩下的皆是那对未来充满向望的坚定光茫。
“爹、娘,娉婷回来了,娉婷再也不会离开你们了,娉婷是坚强的,爹娘不要再为娉婷担心了。”
“你这个傻丫头,娘亲想死你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颜,别打她,瞧我们的娉婷又瘦了。”
“爹,还是爹最疼娉婷,娘,娉婷也想娘亲,娉婷的娘亲是世上最好最美最温柔的娘亲,娘亲不会气娉婷的,是不是?”
“哼,还不气?你说你爹最疼你,那娘亲就什么都不是了?”
“娘亲,人家夸了你好多呢,人家又没说你不疼娉婷,娘亲也是和爹爹一样最疼娉婷的人,娘亲嘛,比爹爹还疼娉婷多一点点,就这么一点点的,爹爹不记较的,对吧。”
端木娉婷俏皮地用拇指和食指一点细小的距离比划着,端木昊天和南宫倾颜彼此对望一样,感受到了女儿那恢复到以前俏皮可爱的样子,一颗悬着的心也开始放了下来,只要女儿想开了,不再寻死觅的,那他们也就无所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