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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这边收复了慕容,而那边战事已紧锣密鼓的展开。

一方面,北楚因赋税苛征过高,天灾不断,商脉不痛,百姓怨声载道,揭竿起义之事时有发生,只不过屡次被楚天英血腥镇压。

另一方面,陈仓栈道与战船都已交付完工,南楚军饷筹备进展顺利,流民安置以及征兵都有序进行,更有鹦哥花费三个月时间从塞外马场分批次偷偷绕过北楚送入南楚的八万训练有素的良驹。马虽不多,贵在精,这八万匹马都有汗血宝马的血统,日行千里,且训练得当,一到南楚,便可投入作战,可谓让本就站着天时地利人和的南楚如虎添翼。

天时,地利,人和,时机已经成熟,只等一声令下。

北楚康平五年,南北战争爆发。

南楚兵分四路,由四王、五王、曹光彪、展言各领兵分四路以“行天道逐暴君”为名讨伐北楚。

四王五王带兵乘船沿长江北上绕过秦岭,偷袭二人各自在大楚靠西侧的封地。封地本就是二人自弱冠之后便盘踞了十余年的地盘,里应外合之下,只不到两个月时间便拿下西陲,占了北楚将近两成的领地。而西陲更是叶楼塞外马场聚集之处,因此,鹦哥秘密准备了四年之久的二十万良驹几乎一踏出马场便投入战争,二王骑兵实力得到迅猛提升。大军势如破竹,三个月后,拿下整个河套地区十五座城池,从西侧包操楚京,直入北楚腹地。

曹光彪率十万大军自陈仓栈道入关,因有关内揭竿起义民众的支持与掩护,竟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安然渡过陈仓栈道,另整合起义民众八万,一道攻城略地,来势汹汹。因北楚兵将很多便有亲人在流民之中,因此战场之上经常会出现打着打着就出现几出认亲戏码,在自家亲戚的愤慨诉说之下,北楚兵士军心大动,士气低落,有的甚至临阵倒戈,场面很是混乱。

没有地利,有了天时人和,曹光彪很好的利用了这两个契机,不时发表一些催人泪下的愤慨言论,间或请几个流民起义头子对着未攻陷的城门悲愤讲述自己的悲惨经历,将楚天英批得狗血淋头,既长了南楚士气,又灭了北楚威风,有了民心,打起仗来自是得心应手。仅仅短短五个月时间,连拿北楚关中腹地十二座城池,直逼楚京。

展言则是另率六万水军自正处于雨季水位较深的褒河进入北楚腹地,战船一路沿河北上,从西南角封住了北楚,与西侧的二王、南侧的曹光彪一道形成合围之势,水陆结合,所向披靡,根本不给楚天英喘息之气,一路更是得到了不少曾是楚天昊旧部出来的守城将领倒戈开道,整个过程更是像是多年未见老战友的欢聚会,几乎没有什么人员伤亡,便已轻松拿下西北十座重镇。

南楚出征五个半月后,四路大军在楚京汇合。如今,整个北楚已拿下大半,只剩下楚京与楚京北部以及东部沿海地区还未曾收复。但,只要能成功拿下楚京,北部和东部自然不在话下。

两军对峙半月后,北楚逸王妃亲临。

三日后,逸王妃封慕容复为攻京主帅,命其半个月内拿下楚京。

慕容复的启用遭来不少非议,但傲雪坚决启用,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慕容感激涕零,他深知攻陷楚京不比一般的战功,四王五王曹光彪以及展言都更有资格攻打楚京,但没想到小主与王妃都给予他万分信任,心中温热非常,自是发誓就算拼了命也要拿下楚京已慰主子之恩。

果然,慕容不辱使命,只用十日便拿下楚京。

楚京攻陷之时,楚天英知大势已去,卷了国库所剩不多的珠宝在死士的护卫下退守楚京北部。北部的草原有他年轻时出使边国结下的朋友,那里才是他真正的大本营。

南楚出征六月后,除却楚天英死守的靠近边塞的北方,大楚重新合二为一,结束了南北四年的短暂对峙。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站在七王府大门口,傲雪怔怔仰头盯着废弃的宅院发呆。

又是一年春天,物是人非,府宅被毁,昔日的亭台楼阁都已崩塌拆毁,曾经的喧闹如今只剩下一些残垣断壁,孤寂萧索的与府中的荒草为伴。

推门而入,入目的是满府的残破。那长满了荒草的空地,是他与楚天逸成亲的地方。犹记得当日……

情不自禁的,手抚上那一截截残垣,一堵堵断壁,脑海中满满的都是那些酸甜苦辣的回忆。

走过早已被荒草掩盖难寻踪迹的小路,傲雪驻足在一座已几近崩塌的建筑前,静默回忆。

书房……这里是楚天昊的天地,他与她本就不多的记忆几乎都是在这里发生。

曾经,昊在这里失手害了他们的孩子;曾经,她在这里尽兴的与他较量;曾经,她不满他“死鱼”的称呼,耍尽手段将他调教……

走过那段她即使闭着眼也能走对的青石板铺就的路,在居前徘徊片刻,她吸了一口气,迈开脚步,踏入这承载了她所有甜蜜回忆与他深情爱恋的幽雪居。

如今正值四月,幽雪居那些未被毁掉的花开的正闹,争奇斗艳,芬芳扑鼻,丝毫不为主人的离去而有一丝伤感。

白里透红的梨花,粉润嫣红的桃花,红红艳艳的海棠,湖边孤寂矗立的落雪亭,落英缤纷的湖面,微风轻抚的杨柳……还有那已快要被夷成平地的寝居……

“逸……”轻喊出声,伸出手想要触摸,想要留住那段回忆,却什么也抓不住,唯剩下生离死别的伤痛,心口泛满无法抓住幸福的伤感无奈。

两行清泪缓缓淌下,那种心口被生生剜走一块肉的割舍疼的她无法呼吸。

云傲雪是冷情的,却也是痴情的。冷情是因为她生命的所有痴情一分不落的悉数给了那个叫楚天逸的男人,那个顶天立地侠骨柔情的可爱男人。

隐约间,她似乎听到了他在喊她,“残儿,残儿……云傲雪,你怎么才来,我都在这里等了四年了……唔,媳妇儿,好想你……”

“逸,你在哪里?在哪里?逸……”傲雪倏然转身,慌乱绕着圈子,寻他。梨树下,没有;落雪亭中,也没有;药圃,也没有……

“残儿,残儿……”

他依旧在喊她,可她却寻不到他。

“逸,逸,你在哪里?在哪里?我想你,很想你……逸……”寻遍整座园子,也未曾寻到他。最后,傲雪颓然坐在梨树之下,脸埋在两腿之间,轻轻哭泣。

花残月悄无声息在她边上的一棵梨树下坐定,伤痛的眼神歉意深望树下独自悲伤的女子一眼,手指轻轻拨动琴弦,空灵出尘的清心琴音缥缈响起。

那时茶舍中,她也是这般无助痛苦。见她的第一眼,他的心也跟着痛。她太像残残了——他最钟爱的小师妹,那个不能言语的小师妹,那个爱上逸最终选择了不归路的小师妹。

残残,看到了吗?这就是逸钟爱一生的女人,为之赴死的女人。残残,当年,师兄不懂,不懂为何你会为了逸不愿嫁给我而选择结束自己生命。师兄甚至曾经因此而埋怨你,埋怨逸。现在,师兄懂了,懂了……

云傲雪,对不起,是我害死了逸,剥夺了你的幸福,对不起……

或许这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惩罚我害死了自己的小师妹,又害死了逸,所以才让我不知不觉间恋上了你,生出这段永远都不会有结果的感情。

伤感的琴声,苦涩的微笑,无力的沦陷,终究他还是一轮残月啊。

“别弹了,别弹了,我不要听,不要听!”傲雪有些歇斯底里的踉跄站起身,朝着花残月失声大吼,提裙跑开。

面对花残月,她的心里是有怨的。如果不是他,楚天逸就不会受伤,就不会……

可最终害了逸的是她云傲雪,救了她的是他花残月,她又有什么资格责怪埋怨花残月呢?

他琴音中的无力与歉意她都听得懂,这让傲雪对花残月的态度更加纠结。

她的心已经给了楚天逸,全都给了他,其他的男人再优秀再痴情在她心中也抵不过楚天逸一丝一毫。她清楚知道她的拒绝对于花残月这种受过伤的男人有多残忍,但她不管,也不想他浪费时间在她身上。她只要楚天逸,楚天逸!

“云傲雪,你……好狠的心……”清眸闪过一丝受伤,花残月笑望她离去的背影,拨动琴弦的手更加有力,将所有感情悉数藏于心中,借着这伴了他一生的琴婉转倾诉。

“温泉……”不知不觉间,傲雪竟跑到了那处楚天逸最喜与她鸳鸯戏水的温泉,顷刻间眼泪像是绝了堤。这里,她曾经伤害过他。这里,更有他们的天堂,是她午夜梦回之时与楚天逸相会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