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斐尔,那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风凌黯望着面前的拉斐尔,有怀念,有感激,有歉疚,在那样的情况下,将他排除在外才是最好的,既然自己已经选择了这样一条路,又何必再拖一个人下水呢。
拉斐尔突然冷静了下来,沉默着不再开口,其实他比谁都理解他,只是气愤在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之后,他这个最好的兄弟却成了最后知道的人,所以在米迦勒被安排转世重修后他一直没有下界来找过米迦勒,一方面是气愤,一方面也是因为米迦勒的记忆已经被封印,就算去了也无用。
淡淡的风吹过,轻抚着两人都有些激动的心,然后缓缓沉淀,最终消散。
“战斗天使一脉被主神大人禁锢了,乌利尔意欲向主神大人要来战斗天使的掌控权。”长久的沉默后,拉斐尔缓缓说出这样一句话。
风凌黯瞳孔一缩,其实在天使血液觉醒,他打算带洛冰来冥界时,心里就有了这样的猜测,只是没想到乌利尔居然也插上一脚,虽然他早就明白乌利尔早就对战斗天使一脉虎视眈眈。
面对风凌黯的沉默,拉斐尔继续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风凌黯缓缓的摇了摇头,“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救她,其余的事我不能想,也不愿想。”
“难道你就要看着战斗天使一脉落入乌利尔那个小人的手中?”拉斐尔听到这样的回答,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显然这个答案早就在预料之中,所以显得出奇的平静。
“等冰儿的事情解决了,我自会回去给战斗天使一脉一个交代,但是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是战斗天使长了,我不要在那个人的手底下继续做一个没有心的杀戮机器。”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风凌黯点了点头,不再开口。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拉斐尔将视线放在了远方,想起两人第一次相见的情景。
其实最早之前西方神界主神之下并不是七大天使,而是六大天使,而他正是七大天使之首。
直到有一天,主神大人突然宣布诞生出了第七大天使,战斗天使,米迦勒黯。
米迦勒一出现就成为了七大天使中实力最强的天使,掌管神界的一切刑罚与战斗,拥有自己的武装天使队伍,所以又称他为战斗天使长。
众所周知天使是没有心的,但其实不然,身为大天使,他们都拥有人类的心,唯独米迦勒没有,他的思想里只有杀戮与战斗。
但是后来他发现,其实并不是那样,米迦勒并不是没有心,只是被主神大人给禁锢了起来,虽然没有人类的感情,可是他还是将米迦勒当做最好的朋友,当然还有加百列,他们三人是七大天使中最强大的存在,也是最亲近的存在。
而他也一直以为所有的事情都会这样一直发展下去。
直到那一次,主神大人不知为何突然如此重视一名下界的女子,居然派米迦勒亲自下去截杀,而这一去就是五百年。
直到很久后的后来,当加百列亲自将米迦勒的天使之心送入重生池后,他才知道,原来米迦勒爱上了那名女子。
一向冷漠无情的杀戮天使拥有了感情,如此的不顾一切,最后玉石俱焚。
拉斐尔望向面前的男子,那么多年过去了,当他们重新面对面的时候,回忆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从前,许久之后拉斐尔展开三对洁白的羽翼转身飞离了这片森林,只留下一句话缓缓回荡。
“既然这是你的决定,那么我会支持你,乌利尔我帮你拖住,希望你回来的时间不会太晚。”
其实洛冰的伤势并不严重,只是现在的她身体和凡人无异,甚至更加虚弱,才导致意识陷入昏迷,至于那些皮外伤,早在剑冥袭将她带回后殿的房间里时已经快速的结痂消失,没有在颈间的白皙肌肤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动作轻柔的将洛冰放在了床上,剑冥袭只是随手将帘子放下,薄薄的一层纱置于他和床之间。
随后,身形好像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也不动地低头凝视着薄纱透出的隐约面容。
此时天日尚早,明亮的日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与地面投下一个浓暗的缩影。
室内很安静,偶尔有风拂过薄纱,带起阵阵褶皱般的涟漪。
他的身体是静止的,就连眼神也仿佛完全凝固在某一小块暗影之中,一双漂亮的紫瞳没有平时的随意和散漫,没有丝毫的波澜,薄纱之中的白色人儿倒影在那他的双眸中,如同映照在静止的明镜之中。
似乎这一室的寂寥都在此刻变得清冷起来,连阳光都失去了温度。
剑冥袭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似乎长时间运转的大脑停摆了一般,有一种他从未接触过的异样情绪在心底缓缓的滋生发芽,以他难以想象的速度逐渐壮大,蚕食了他心间的每一寸土地。
正午的日光慢慢偏斜,在苍穹之上走过了每日的轨迹,逐渐西落,室内的光线随着日光的退去变得黯淡昏黄。
剑冥袭缩小的黑影随着光线的角度偏转,一点一点地拉长,最后与夕阳一同没入黑夜。
室内陷入了黑暗之中,然而剑冥袭却依然站在那,仿若时间在他的身上静止了一般。
下一秒,转身,大步离开。
就在剑冥袭完全跨出房门的一瞬间,床上的洛冰睁开了双眸,漆黑漂亮的眸子在黑夜中灿若星辰。
其实她的昏迷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当身体从沉睡中汲取了足够的能量后,她的意识就渐渐回笼,只是一向谨慎的她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内就发觉了身旁有人存在,所以并没有急于睁开双眸。
一开始她拿不准对方的意图,所以打算继续装作昏迷,保持绵长的呼吸,伺机而动,当然也多亏了那片薄纱以及剑冥袭的思绪也并不集中,否则她又怎能做到装睡呢?
可是一段时间过去了,她发觉自己除了能感受到对方浅浅的呼吸意外几乎察觉不到任何的波动,这样的事实让她有些无奈的想,难道这位仁兄只是在发呆?
而事实如此,剑冥袭的确在发呆。
剑冥袭离开了房间之后并没有走出太远,而是来到屋外的一片池塘边就着一块白净的大石头坐了下来。
入夜了,水池内的鱼儿早就沉如水下休息,平静的水面除了偶尔有一丝风拂过会泛起阵阵涟漪以外,没有任何的波动。
虽然他依旧是静止的,只是此时他的眼眸却比夜色更漆黑更深沉,而在仿佛看不到的莫测之中,却又仿佛翻滚着看不清的狂澜,一波又一波,越来越浓烈,越来越快速。
在这个并不冰冷的夜里,那一袭紫衣的背影却透出一丝萧然的冷凝和朦胧。
他有些摸不清自己的心意了。
如果说一开始对于她只是好奇,那么白日那种让他感到陌生的情绪又是为了什么。
在他看似散漫和慵懒的外表下,其实他有一颗更为隐忍和理智的心,他明确的知道自己需要做的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
所以在那时,他才会毫不犹豫的接下整个的责任,然后用一种他一直向往的自由姿态亦真亦假的迷惑着众人,甚至于也迷惑了他自己。
咯吱一声,推门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明亮,也拉回了剑冥袭纷乱的思绪。
洛冰推开房门后,缓缓走了出来,夜色下,衣衫如雪。
她一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景象。
果然,那时立在她床边的就是剑冥袭。
唇角微扬,挂着淡淡的笑意,踱至剑冥袭背后约五步的地方,清冷的嗓音在这夜里显得空旷。
“冥主大人果然好情调,深夜还在此观看月色。”
剑冥袭起身,在转身的瞬间,脸上又挂起了漫不经心的笑,“阁下不也是深夜无眠吗?”
洛冰微微笑道,“睡了一天了,所以出来走走,难得来一次冥主的后殿,不好好观赏一番,岂不浪费。”
两人静默对视,良久,剑冥袭飒然一笑,踱至一旁的凉亭里坐下,拿起桌上早已摆放好的酒壶倒上了两杯酒,端起一只酒杯对着洛冰扬了扬,“既然如此,就着这夜色喝上两杯吧。”
洛冰并没有回话,而是直接走到了桌旁坐下,端起那另一只酒杯,和剑冥袭手上的酒杯轻轻一碰,发出叮的一声脆响,之后干脆的一仰头喝下。
而另一边,剑冥袭亦同样爽快的喝下,然后端起酒壶继续倒酒,倒酒的同时缓缓说道,“可还记得上次我说过,这酒叫醉生梦死,它可以让你忘记那些你不愿忘记的事。”
不等洛冰回答,剑冥袭又接着说道,“可是后来我知道,‘醉生梦死’不过是一个人跟我开的一个玩笑,你越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忘记的时候,你反而记得越清楚。”
黑夜里那双紫瞳似乎被一层朦胧的沙雾掩盖,让人看不真切。
洛冰明显一怔,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面前的男人不似人前的那般洒脱随意,沉默半响,才开口道。